失业的第一百种方式

    “苏先生，请往这边走。”
    一个穿着简洁西装的秘书引着苏国栋往会议室走：“会议九点准时开始。”
    苏国栋看了下林氏豪华的办公楼，心里有些没底，林氏今年斥资十个亿准备开发一个楼盘，号称要打造C市最高档的小区，这让不少建筑公司与做配套设施生意的生意人都有些按捺不住，只要林氏掰一点点边角给他们啃一啃，就够他们赚得盆满钵满。
    利润高，肯定能吸引不少人去投资，苏国栋根本不知道自己会有多少竞争对手，他看了下身边走着的秘书，讨好的笑着：“今天来投标的会有多少家公司？”
    秘书没有回答他，仿佛没听到苏国栋的问题，这让他有些尴尬。
    走进会议室，苏国栋倒吸了一口凉气，会议室里满满登登都是人，就看见一个个油光光的脑袋不住的晃着，眼镜片反着灯光，闪闪的发亮。
    这架势，至少有一两百人吧，看来竞争对手还不少吶。苏国栋一边朝会议室里边走，一边扫视过那一张张面孔，大部分都认识，一个行业上的，也算是低头不见抬头见，总会在一些招标会上见到面的，日子久了就混熟了。
    “老苏！”有人挥着手在吆喝：“快些过来，都快九点啦！林氏说了，晚一秒钟都不让进会议室吶！”
    是老邻居刘本忠。
    苏国栋走了过去，刘本忠一只肥胖的手叉开搁在另外一张椅子上：“你瞧，我知道你肯定会来，都给你占了座位！”
    “多谢多谢！”苏国栋打了个哈哈，毫不客气坐了下来。
    刘本忠还真说得上是老邻居了，当年都住在一个小区，后来又一起搬到明月山的别墅区里，两个人都做建筑这一行，交流还真不少。
    “老苏，我刚刚打听了下，不少公司都是有备而来。”刘本忠的肥头大耳凑了过来，压低了嗓音：“林氏这次盘子开得大，他们都攒劲在想吞下这块肥肉吶。”
    “那你的意思是？”苏国栋看着刘本忠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冷冷一笑，跟刘本忠混了这吗多年，他撅起屁股自己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你已经想好了对策了？”
    “我在想，咱们要不要联手做票大的？”刘本忠嘿嘿的笑：“咱们两家公司并到一起，总比单枪匹马的来投标要好。”
    苏国栋没有出声，刘本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林氏这么大一个盘子，投资十个亿，自己的国栋建设要拿下这么大一块肥肉显然是不可能，只能在里边分一点出来，要是加上林本忠的公司，或许还能拼到一块大的。
    “那你说，咱们每人投资多少？”苏国栋伸直了腿，只觉得自己全身发热。
    “先每人给弄五千万出来，怎么样？”刘本忠朝苏国栋眯了眯眼睛：“一起凑一个亿，马马虎虎弄到些事情做。”
    “那合同是签你的名字还是我的名字？”苏国栋心里暗暗盘算了一下，十个亿，中间又分不少细项，两个人合伙拿出一个亿来跟林氏签合约，这成功几率可就算很大了，可问题是自己现在要凑五千万出来，谈何容易，还得向银行去贷款，也不知道能不能贷得出来。
    “我知道你们家最近出了事情，手头紧。”刘本忠说得不紧不慢：“这样吧，我出七千万，你出三千万，用我的名字去签，怎么样？”
    “你这心可真够黑的，万一签了合同你不认账了，你家公司转手将工程一包，完全没我的事情。”苏国栋笑了笑，这种提篮子的买卖他见得多，刘本忠竟然还把主意打到他身上，这可不是看错人了？
    “老苏，你咋就这样信不过我呢。”刘本忠一脸委屈，回头看了看后边坐着的一群人：“我瞧他们有好多人都在谈这合作的事情，咱们都是老关系了，你不找我，还找谁？”
    苏国栋笑了笑，没说话，刘本忠明显是自己资金不足，准备拉人下套呢，他没那么傻，怎么会上当？他早就估算过自己公司的资产，只能做点边角料的项目，而且计算是边角料，他也还得跟许多人一道竞争，唉，现在做生意越来越难了。
    看了看会议室，里边人头拥挤，让苏国栋不由得悲叹了一声，这次林氏托出来的这块蛋糕太诱人了，让许多人心里痒痒的，实在想捧着一口吞下去，可谁也没有这财力来说独占，还得分项投标。
    站在门边的秘书转身将门关上，笑容满脸对会议室里的董事长们说了一句：“我们林总马上到了，请大家安静。”
    林一峰从后门走上了前台，朝坐在下边的一群人点了点头：“林氏很欢迎各位今日亲临投标现场，这次投标分五个大项目，十个小项目，我们先分项投标大项目，每个项目会有三家公司入围，入围的公司请提供银行的诚信公证与你们公司近十年来的银行流水号以及所做过的大工程的签约合同，我们要核对每一家公司是否真有这实力来做这项目。”
    听到这几句话，会议室里一遍嗡嗡之声，不少人交头接耳起来：“近十年的银行流水号？什么意思？从来就没有听到过这么奇怪的要求。”
    “各位，林氏有林氏的规矩。”林一峰笑了笑，眼睛瞟了下坐在下边的那群人，他很想看看苏国栋是不是与照片那人长得差不多，可会议室里人太多了，他没办法找出那个让苏萱痛恨的人出来：“我知道你们C市有不少做提篮子的人，到银行贷款借了钱来招标，然后又转包给别人，自己从中间赚差价，这么层层的剥下去，最后弄到手的公司为了获取最大限度的利润，势必就要从材料里边打主意，这样就导致了建筑质量不过关。”
    会议室里忽然静了下来，大家都以惊讶的目光看向了林一峰，难怪这人年纪轻轻就做了林氏分公司的总经理，看起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林氏十分爱惜自己的羽毛，每做一个项目都会极其认真，不愿意让劣质产品毁了林氏名声，所以在此要求各位公司的近十年交易流水号和签约合同，这是在考量各位公司的能力，那些皮包公司现在就可以走了。”林一峰伸手指了指会议室的门：“我想有些人现在就可以走了，林氏不需要你们所谓的合作。”
    会议室里忽然有人站起来大声附和：“林总说得没错，我很赞成他的说法，确实如此，我们要做良心企业，要起最好的房子！我支持林总，要是我们公司能入围前三，那我马上就回去准备好银行交易的流水号与往年的工程合约！”
    那些来提篮子的皮包公司，大部分都是有关系的主，要是能将他们都清除出去，竞争就没那么激烈，老老实实做生意的人，听了林一峰的说辞，心里自然高兴，不免一个个对林一峰说的话表示支持。
    有不少人陆陆续续离开了会议室，差不多只剩下一半左右的人，林一峰朝站在身后的助手点了点头：“开始吧。”
    苏国栋很兴奋，本来还以为这希望渺茫，可没想到这林氏的总经理真是大气魄，一出手就清退了不少关系户，这让他的压力减了不少，自己琢磨了一阵，算来算去，他应该也能杀进那个分项的前三，问题是该怎么样将这分项拿下来，又需要一番打磨功夫了。
    经过一个上午的协商，基本上将入围的公司敲定，正如苏国栋的估计，他的公司入围了。
    开着奔驰往家里赶，家中依旧是一片清冷，保姆将脑袋探出来：“老板，老板娘在医院里还没回来。”
    苏国栋的老娘坐在沙发上，愁眉不展的看着他，哼哼唧唧：“国栋啊，鑫鑫在医院里住着，花钱如流水，这医院里可进不得人嘞！”
    白血病不是小病，怎么会不是花钱如流水？苏国栋苦笑了一声，趿拉着鞋子往书房那边走，他老娘追着过来喊：“国栋啊，我刚刚给鑫鑫去算了个八字，说是熬不过这一关，算命的说他不会长命，估摸着就算花钱治好这身子也不会太好。”
    “娘，你是啥意思？”苏国栋有几分激动，转过身来，冲着他老娘吼了起来：“我知道你一直偏心弟弟，我啥也不说，可鑫鑫是我的儿子，我从小看着他长大，一把屎一把尿的养出来，我就忍心不花钱给他治？就算砸锅卖铁，我也要救他！”
    苏国栋的老娘沉了一张脸，怏怏的往沙发那边挪了过去，不住嘀咕：“不是还有两个侄子？过继一个来就是呗。”
    苏国栋烦躁得很，一把拉开卧室的门，大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