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云冬月

第32章


「昕,早就死了……就在廿四年又五个月前。妳……不是她……不是。」
  
  不过他却又只是淡淡嗤笑了声:「然而,那又如何?一切不过是颗旗子……」
  巫夜晴不置可否:「……」良久,「真是变态。」
  祈理闻此却如释重负,大笑:「哈哈……是啊,我是变态……天界第一变态……」思想方若缥缈到了远方。层层沙雾中,甚么也忘不清……更望不着。
  接着祈理大手一挥,连带着长袍高高挥起,一时之间竟散出白色亮芒,光芒大盛。霎时盈满天地。
  巫夜晴以为自己将死之期不远矣,只是愣愣地待在原处,等待她……所认为的死亡,但却无惧怕之心,毕竟如果在此时死去,对她反而是种解脱。
  巫夜晴却只是被换上了一袭纱质轻衣长衫,质地柔软,并无袖摆的设计,裙襬也是丝绸所制,外边拢上了层层纱质布料,隐约之中透中少女风情,无意有意间,缓缓凸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段,手上略略缠绕着些锦带,华而不艳,却恰恰将巫夜晴的优点一览而出,胸前那抹月痕也是若隐若现,让人余味。
  半晌的沉默。他彷若像是要将她刻印在脑海中一般,双眼炙热的一丝不错的凝视着她瞧。这让巫夜晴觉得……祈理是在与她做最后的告别,很不自适。
  祈理说出了第一句话,然却可怖骇然。他说,「这下,妳也算是死的华丽了,适得其所。」说毕,便毫无预警地朝巫夜晴劈掌而来……
  她感到有股力量将自己往前猛力一推,原先驻足的所在自是有个眼熟的小姑娘递补了上去……巫夜晴讶然地回头,一动也不动的瞅着一切发生,因着眼前的那怵目血色,蓦然,无意识地大声嘶吼起来:「念念!」那是她唯一牵挂的──妹妹。
  《之十七完》
  
☆、之十八 - 回忆断章
  之十八 - 回忆断章
  随着巫夜晴声嘶力竭的叫喊声落下,某个人影也随着她至亲的倒地而逐渐失去支撑的力量,终是与那血染的某人一般,跌坠在那片鲜红色的血泊中。
  那人是天界界主,祈理。
  巫夜晴沉浸在自我意识的浑噩之中,好半晌,才又嗫嚅出声,呜咽的缓缓重新站起身,往那片殷红色的死亡之泊欺去。当她踱步至此,原先的尊严早已抛到九霄云外,眼泪不听使唤的滚滚落下,毫无绝停之势。
  她面上惨淡冷漠,眼眸失却神采,彷若被抽干了气血一般……倏地,她已无力支撑住自己的躯体,而倾身跪坐在了绽满血花,怵目骇人的血泊之前……轻柔的纱裙渐渐吸允了地面的血液,染上了萧然死绝的戾气……黑色纱裙逐渐蜕变成了彩霞一般的炫目红岸,只是映入眼帘的不是向晚之情,而是腥臭的血……隐约诉说着生命力已经远去的表征。
  巫夜晴伸手欲触摸自己内心最为珍视的亲人时,有人却抢先将她的妹妹,从不堪、污秽的血红中托抱而起,然,此刻印入她的眼中,却更像是拯救。就在她充满水气的眼眸之中……隐隐看见了有个人,不过却只是背影。
  巫夜晴呼吸有些困难,用尽全身气力的张了口,却发觉声音哑了,然她还是呜呜咽咽的出了声。
  「念……念……」只是不断地一直叫着妹妹的名字,纵使知道那人再也不会如往活泼的捉弄,或是响应了……忆至此,她本来暂缓的斗大的泪珠忽然又如大雨一般磅礡落下,没有停止的意思。
  巫夜晴不断哭泣着,一直持续着,到了最后无力的只得啜泣起来,连呼吸都是艰难,更遑论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云悕忽然拂上了我的面颊,将我转身面对着他,目光如炬,凝视着我,不容许我有任何闪躲的意念。
  「怎么哭了?」他脸上没有责怪,反倒是温柔的莞尔,像是安慰。
  「我……哭了?」我有些傻愣,待手摸上眼眸之下的肌肤,才赫然发觉……自己早已成了泪人儿。我没有再说甚么其他的,而后向云悕露出一笑……我只是突然有点感伤,没事的……只是不小心,被巫夜晴的哀愁给湿了眼。
  怅然若失中,缥渺男声传入耳边,不是云悕,那声音宛若天上神仙,我几乎与云悕同时撇头望去。
  「妳,要一起走吗?」
  全身洁白如天际浮云的人,抱着早已冰冷的巫夜晴的妹妹向她慢步而来,那时,在巫夜晴眼哩,他们二人的身躯满是纯白,净白的就像天使一般,周身布满了属于另一个极乐世界的宁静气息,这样的安详……而她的泪水不知道为何又是在何时停了下来,只是一丝不错的凝视着他们二人,而他也不过是立在了巫夜晴的面前,甚么多余的话都没有说……蓦然,他蹲了下来,将妹妹的身躯靠在了他低跪的膝上,空出了另一只手向巫夜晴伸来,满面温和。
  那是钛。
  原先死寂的空间,平静的血水却逐渐泛起阵阵涟漪。有人闷坑了一声。
  巫夜晴将眼眸淡漠的朝地面上的人望去,眼中盛满的再也不是为他而涌起的波涛暗流,甚么都没有,连最根本单纯的恨意都无……双眼空洞的……生气尽失之颓丧样。
  从血泊中缓缓苏醒的祈理,只是茫然……朦胧的瞅向了巫夜晴,双眼失却焦距,面上露出了彷佛年少轻狂时的那个天真朴质的自己才会展露的笑颜,彷佛看着遥远不已的回忆般,解脱似的莞尔:「夏棱……昕……以后妳便这样叫罢……」呓语了几句,却又昏迷过去,再次扑身在了血滩之中,水光四溅……由着殿中光影折返,闪烁、闪烁着……祈理身上早已混杂成了红色一片,分不清究竟是他自己的,还是念念猛爆,崩血而出的……
  将原先隐去的六道羽翼缓缓敞开,钛将手上倾身拥入怀中,打横轻柔抱起的念念以及跪倒在地失却一身气力的巫夜晴,完全的、包裹入了他的六翼之内……硕大,洁白,沉静……所有的一切随着钛逐渐蔓延放大的羽翼,而降临。
  羽翼中散出丝丝雪白色的亮芒……如雪高洁,却温存人心,如晨曦一般……希望的存在。
  白光再现,取代了眼前的一切……云悕拉着我的手,似乎准备启程。
  耳畔隐隐传来烧灼的支支作响声,四周的温度一瞬之间竟火烫身躯,多待一秒便是疼痛,热浪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渗透进了我的五脏六腑,肝肠欲断……心脏郁闷,因着气结所以无法顺利喘息。
  每当我呼气、吸气……竟觉得自己全身由里至外无一不是被火舌窜烧的赤灼感,这次不再只是单单的梦,而是“真实”呈现在我眼前,如梦似幻的场景,曾经于神识中清晰觉察到的一切,就在此时,完整地苏醒过来……
  云悕和我腾翔在空,沉着地鸟瞰一切……我们的面上早已没有了惊讶,或是悲痛……眼下只余下淡然,再无其他。
  不是绝情,而是我们已见过太多……太多……啊,是了!是我们已然麻木,对于一个自己从有记忆以来便不断侵扰心智的过去,又能有多大的悸动?然,对于这种哀伤的熟捻感,我抱持着的却是望而却步的心思,压根儿不想涉足,悲情的是,我却早已身不由己。
  巫夜晴,立在了剎灵谷城中最高、也是精神象征的那座城塔之上,缓缓由屋檐的中心,踱步到了屋檐畔……浑身凄凉,再无丝毫已往的人气,彷若行尸,根本没有意念一般,痴傻的、一昧的往祝融最盛之处走去……飘然空茫。
  她不断散发着生人畏惧的冷意,刺骨栗然。或许是因着内心的冰冷,所以便不断寻求着温暖,然而,此时眼前炙热的火焰却无法再次沸腾巫夜晴死却的心。
  她走到屋檐缘边,嘴上噙着一丝惨淡的微笑。似乎在倾吐着什么……对着,空然的城中呼唤着,正是因为万籁俱寂,所以才显得她的声音格外清晰、响亮……包括火焰吞食天地万物的咀嚼声……也或许是祝融嘲笑的声音……越发越盛的旺火,所有的一切映入眼帘,却是不堪……悔恨……
  钛与念念的踪迹早已不可探寻,在我眼前的一幕幕皆是再熟悉不过的往事。
  巫夜晴仰天喃喃:「我这一生究竟为了甚么而存在?」复而苦涩一笑,「生?还是死?……我不知道……看着漫山遍地的红色火海,心中反倒轻松了起来……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再也不用担心受怕了……现在我才发现,原来染红血色的穹天是这么的……耀眼。」望向对涯的那衔天山峰,她像是在质问着天地,满是怨怼……回音震隆于耳,只是不断重叙着她最后的话语,没有人可以答复她,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已为这场天灾而陪葬,何来生还之说?全部的人事物都已然消失在这场铺天盖地的火海之下……没有了,全都没了……什么都没留下……
  祈理在巫夜晴腾驾至天界的时候,却也生生将她所有退路一并展断,毁烧殆尽。苍天雷火,自然无法靠着一般的雨水浇熄,眼下漫天火海,周身因着毛毛细降下却不禁意触着了祝融火海,又渐渐升华成了阵阵水雾袅袅升天,迷了眼睛,也迷了心神……
  望着茫然失意的世界,我不禁脱口,「祈理到底……他究竟要的是甚么……巫夜晴又到底知道些什么……为何,看清了一切真相,反而却陷入更深的迷思,太复杂了……」
  云悕只是瞅着巫夜晴绝望的面容,收紧了手掌,有些愤慨,神情几乎陷入疯狂的腥红,如同火焰一般烧灼,「祈理,他终究不过是败在自己的心魔之下……输给了自己渴望得到关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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