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怎么办

米拉波桥下塞纳河滚滚的流
    我们的爱情一去不回头
    那堪再回首
    为了欢乐我们总是吃尽苦头
    夜幕降临钟声悠悠
    时光已逝唯我独留……
    美丽神秘的塞纳河在月光的映衬下水光潋滟，波光粼粼。从桥上斜看下去，一滩又一滩的光圈仿佛有规则的排列好的，惹人遐想。偶尔有人丢下一颗石子下去，激起一圈圈涟漪，无限扩散，直到最终无波无痕。古老狭长的米拉波桥就横跨在这条举世闻名的河岸上，像是亲密的伙伴年深月久的陪伴着这条河流。
    桥上人头攒动，有金发碧眼的年轻情侣手挽着手漫步桥头；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深情凝望着河面，似是在追忆什么；还有行色匆匆的赶路人。
    曹菲菲此刻就站在桥上，双手杵在金属栏杆上，望着水面发呆。手里拿着那串被她藏在苏东坡字画后面的手链，像转佛珠一样一颗一颗的推着珠子。夜晚的米拉波桥最是人多，而且多是年轻人。似乎每个心怀浪漫的年轻人都被这月光下的塞纳河深深陶醉着，而同样让人流连忘返的还有这首《米拉波桥》。
    在中国也有许多诗人为景点题诗，然后景观随着诗的流传而名声大噪，也同样是以景咏志或抒情，然而却少有像《米拉波桥》这首诗那样享誉世界。曹菲菲望着碧波荡漾的河水，心里凄楚无言，想到的却是那首诗，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手里的手链已经掉了漆，黯淡无光。曹菲菲想，这样的a货也许丢在大街上都没人捡，为什么她却始终狠不下心去扔掉。
    “嗨，美丽的东方女孩，见到你真是荣幸，可以请你喝杯咖啡吗？”一个满头金色卷发的法国男生走到菲菲面前，用一口地道的法语和菲菲打招呼。这已经是今晚第五位男生像她搭讪了。法国人大多浪漫多情，又热情如火，他们并不像东方人在面对心仪女孩时所表现的那么含蓄，爱就是爱，不会考虑其它的。也许正是他们这份真诚，反而容易赢得女孩的青睐。
    曹菲菲微笑着拒绝了那男生，推说自己已经有伴儿了，一会儿就到，男生悻悻的转身离开。有人打扰，曹菲菲也没心情再继续发呆了，低头看看手链，叹了口气，还是将它装进大衣口袋里，然后转身沿着桥面往酒店走。
    在巴黎的这几天，她白天到各地游览，卢浮宫、埃菲尔铁塔、香榭丽舍大街、凯旋门……晚上则趴在床上和以往一样，写她的专栏。可不知为什么，她的心总是定不下来，好不容易敲出的文字感觉不好又删掉，再写，再删。曹菲菲索性关了页面，登陆聊天工具，想看看大家最近都在做些什么。刚一登陆上去，窗口就不停的抖，打开一看，居然全是吴小春发来的，没说什么事，就是问她在不在，收到请回话什么的，然后就是不停的弹视频。平素她与吴小春来往并不多，不知道他这么着急找自己做什么。见他还在线，曹菲菲发了个敲打的表情过去，几秒钟后那头又朝她弹视频，曹菲菲只好无奈的接通。
    “吴小春，都快过凌晨了，你还不睡，是不是瞒着赵敏偷偷在网上泡妹阿！”还是曹菲菲式的从容。
    吴小春则一脸的急躁。“诶，菲菲，你别开玩笑了，赵敏不见了，我都找了她两天了。”
    曹菲菲的心猛地咯噔一下，心想难道赵敏也出事了。“什么，什么意思，什么叫赵敏不见了，你们不是去拍婚纱了吗？”
    “本来是说去拍婚纱的，结果，前两天她突然就人间蒸发了，我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打她电话她也不接，发信息她也不回，现在我就只差报警了。”
    “那就报警啊！人都消失两天了，还等什么。”
    “我也想啊，可银行的人告诉我她昨天才请得假，说有婚前恐惧症，想休息几天，可是休息怎么着也是在家休息阿，就算想出去也该事先告诉我一声阿，对不对？诶，菲菲，你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我人现在在法国，怎么会知道她去哪儿了。你们是不是吵架了，不然她怎么会无缘无故躲起来？”
    “没有，前几天还好好的，一点征兆也没有，谁知道她这是抽什么风啊。”
    “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你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了？赵敏这个人我再了解不过了，不会这么任性的。”
    “我能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啊！”吴小春在那头沉吟了半晌，才怯怯的说：“难道是我跟前女友出去玩儿的事让她知道了，没理由啊，我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啊！”
    “你还跟你前女友？吴小春，你都快结婚的人了，居然还跟前女友纠缠不清，怪不得小敏不理你，你就是个混蛋，人渣，禽兽…”曹菲菲怒不可遏，语气刻薄，她也说不清这没由来的怨气究竟是不是替赵敏叫屈。
    吴小春赶紧打断她的咒骂， “诶，菲菲，你先别生气，你听我说，真不是你想得那样，她来h市旅游，我只是尽地主之谊带她到处看看，真没做什么，就是怕小敏多想才瞒着她的，不信，你去问王凡。”
    “王凡？这事跟他有什么关系？”提到王凡，曹菲菲无端心里一紧。
    “那天我和小芸一起去南华山的时候恰好碰上他，他跟那小丫头一起去的。等等，小敏怎么会知道我和小芸去爬山的，不会是王凡告的密吧！肯定是他，这个小人，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他。”
    “吴小春，你自己做了亏心事还好意思怪别人，你算是男人吗？我告诉你，赵敏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她出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说完，她便气愤的结束了通话。
    然后她一晚上躺在床上都辗转反侧，睡不着觉。赵敏这个傻丫头，没什么感情经历，好不容易认准了吴小春，眼看就要结婚了，又出这档子事，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得了，估计这会儿该是躲到哪个角落偷偷抹眼泪呢。
    曹菲菲越想心里越乱，第二天，她便提前结束了行程，赶了最早的航班回国。
    下了飞机，刚坐上回家的出租车，她就给所有可能的人打电话。平时玩得多的几个朋友都没赵敏的消息，赵敏的爸妈她又不敢问，他们本来就不满意吴小春，这要让他们知道吴小春劈腿，那事儿可就真的闹大了，思来想去，就只剩下乔喜儿了。没想到是，乔喜儿仿佛比她更激动，在电话里就嚷嚷开了，“赵敏失踪？天哪，怪不得她那天不对劲呢！还说什么婚前恐惧症，叫我给她请几天假，我就知道肯定没那么简单，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吗？菲菲，她要是怎么地了，你可得告诉我…”
    曹菲菲不等她说完话就挂了电话。
    看来真的要去趟她爸妈家了。曹菲菲边这样想着，边提着行李回家。抽出钥匙开门，居然发现门根本就没锁。可是她清楚的记得走得时候明明是锁上了，要不然，钥匙也拔不出来啊！曹菲菲的心里顿时一紧，手也悄悄的探进包里找那根防狼棒。她蹑手蹑脚的走进去，这才发现里面完全像被洗劫过一样，如同无数人在里面穿行践踏过，地上到处是垃圾，报纸、易拉罐、还有快餐盒七零八落的让人无处下脚。餐桌上还有东倒西歪的几个空酒瓶，看得出那都是她珍藏的香槟，甚至她曾经引以为豪的摇椅也脏兮兮乱糟糟的。
    曹菲菲惊骇之余，更多的是愤怒。可当她冲进卧室看到四仰八叉的趴在自己床上的赵敏时，她又有些哭笑不得。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她笑自己迟钝。俗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她明知赵敏觊觎这间套房子已久，还给她钥匙，这不是明摆着纵然她嘛！
    曹菲菲走到窗前，拉开紧闭的窗帘，让阳光透进来，然后才回到床边一把掀起被子。对着如一滩烂泥一样的赵敏吼道，“起床了。”
    似乎是被惊醒了，又好像睡得确实太沉，赵敏慢慢的偏过头，翻了个身，看到菲菲，居然咧着嘴笑。“诶，菲菲，是你啊，不是去法国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再不回来，我的家就要变成狗窝了。赵敏，你可真行。居然没经过我的同意就跑到我的家，住我的房子，睡我的床，喝我的红酒，连睡衣你都穿我的。要是这儿还有个男人，是不是也一并归你了？”
    赵敏听了也不恼，反而嘿嘿一笑，带着点醉态说：“别生气嘛，菲菲。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我本来是想过几天在你回来之前把房子弄回原样的，哪儿知道你提前回来了。”
    曹菲菲气竭，但也知道赵敏此时肯定心情不佳，她也不便继续发作，只得认命。
    半晌之后，她才开口，“起来了，天都快黑了，你不饿啊！”
    “咦，你这一说我还真有点饿，我都睡多久了。那叫外卖吧！桌上有电话。”
    “不用你教，这是我家。”
    等外卖摆在餐桌上时，屋子也已经简单收拾了一番，勉强可以住人了，其它的，还是留给钟点工做吧。
    曹菲菲夹了块牛肉给赵敏，“多吃点，看你把自己弄得，跟梅超风似的，怎么，日子不过了？他前女友回来跟你抢老公了？”
    赵敏呼哧呼哧的扒着饭，听菲菲这样说，忽然停住了。“怎么，你也知道了。”
    “不知道我能提前回来吗？不就是跟他前女友去吃了几顿饭，出去玩了玩吗？那有什么，赵敏，咱可都不小了，幸福那可是稍纵即逝，而且一旦没了，你可没时间舔伤口。你可别再作了，都二十八了，还作什么啊，算命的可说了，再不定下来，可得等一个甲子。”
    赵敏噗嗤一声笑， “去你的，这明明是我给你算的好不好，你倒会现学现卖。”
    见她还能笑，曹菲菲的心放宽了不少。真是奇怪，从来都是赵敏安慰她，今天倒是换了下角色。这时她才猛然记起来，赵敏其实比自己还小几个月，还一直在她面前扮演知心大姐。今天终于又换了回来，曹菲菲双手抱胸，靠着椅背，“说吧！怎么回事？”
    赵敏顿了顿才艰难的说： “他前女友来找过我了，长得还挺漂亮的，年纪又小，说话温言细语，一看就是乖乖女，跟我完全就不是一个风格，我想不通吴小春怎么会看上我？”
    “啊？她还敢来找你，不怕你泼她一身硫酸呐？”
    赵敏蹬了她一眼，菲菲会意，赶紧做了噤声的动作。
    赵敏继续说道，“她说，当初她和小春感情一直很好，虽然分隔两地，但两人商量好等小春定下来，她就辞了那边的工作搬过来。没想到我横插一脚，把他们的计划都打乱了。菲菲，你相信吗？我居然稀里糊涂的做了小三。她还说，在我跟小春谈恋爱的这两年里，他们一直有往来，只是刻意的背着我。你也知道我们平时工作都忙，我又是个粗线条，基本上从不过问他的行踪。这也给了他们幽会的机会。那女人这次来h市，是因为我们快要结婚，小春怕影响不好，准备跟她彻底断了。她不甘心，所以跑来要我给她个说法。”
    曹菲菲想象着一个长得很漂亮的乖乖女如何用温言细语的声调来跟赵敏讨说法。难怪赵敏没有爆发，都是女人，何况赵敏是后来才出现的。“这事，也不能全怪那个女人，更不能怪你，要怪就只能怪吴小春，这个畜生，居然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玩起了脚踏两只船，而且还玩得风生水起的。小敏，后面的事你就别管了，一切都交给我，看我怎么收拾他。”
    说着，曹菲菲眼冒寒光，拿起了桌上的手机，准备拨电话。
    “诶，你跟谁打电话啊！”赵敏急道。
    “给姚科，我卫生局的朋友。”
    “干嘛呀？”
    “什么干嘛呀！先让吴记茶餐厅关门，然后再找吴小春算帐。他想财色兼收，还要享受齐人之福,那我就给他来个鸡飞蛋打，两头空。”
    忽然，赵敏翻身过来，一把抢过手机，挂断了电话。“你疯了，你不知道吴记茶餐厅还有我一半的心血啊！”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个？你在这儿借酒消愁，每天麻醉自己有用吗？他还是该乐乐他的，没准儿还带着他前女友。面对这种渣男，完全不需要手软。”曹菲菲难得一见的刻薄语气，几乎吓住了赵敏，好像被人背叛的不是自己，而是她曹菲菲。她知道菲菲是替她不值，毕竟是一路走来的姐妹。只是赵敏的伤心到了菲菲那里，转换成了愤怒。
    赵敏一个劲的摇头，眼中噙着泪。“可是菲菲，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背叛我，我这两年的快乐是真真切切的，我也相信，他跟我有一样的感受。这两天，我想了很多，也想过找他大吵一架，可是我不敢，我怕万一撕破脸皮，最后他真的跟我分手，那我该怎么办？我已经不年轻了，他也快三十了，我不该要求他像我爱他那样纯粹，毕竟我和他的人生经历不同。他的前女友那么漂亮，放不下也很正常的，既然小春也准备和她断绝来往，那为什么我还要死死揪着不放呢！菲菲，我不是你，我没你那样的勇气，更做不到你的决绝，你任性是因为你有资本，你漂亮，失去一个王凡，还有千千万万个王凡扑上来。你爸妈那么爱你，那么宠你，就算你天天换男朋友，他们也不会说什么。我呢，你也知道我爸妈不太喜欢小春，因为我的坚持，他们才勉强接受的。他们那么好面子，如果我们这会儿再闹出什么事，让亲戚朋友看了笑话，他们估计要跟我断绝关系了。”
    菲菲愕然，仿佛一时消化不了她话里的意思。“总不能因为你爸妈的面子就放过他了，赵敏，不要考虑太多，正所谓关心则乱。你就是想得太多才畏首畏尾做不成事的。劈腿，吴小春是劈腿，这可是原则性的问题，难道你要选择息事宁人？”
    “呵，”赵敏苦笑一声。“你也说这是原则性的问题，在自己爱的人面前，一切的原则都不再坚实。菲菲，你不是一直这样吗？王凡那样背叛你，你都能忍，我为什么不能，只要他肯做到善始善终，我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提到王凡，曹菲菲明显少了几分底气，心也莫名的揪紧了。是啊，王凡那样对她，她都可以忍，为什么就不能理解赵敏呢！吴小春在她这儿也许是根一无是处的草，可对于赵敏，那就是宝，是她的一切，是她宁愿一个人躲在自己家里夜夜宿醉，自我开解，也不敢去大声质问的未婚夫。
    曹菲菲终于垂下了头，“既然你自己都能想通了，我也无话可说。日子是你过又不是我，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要是吴小春以后再干出这种事，你可不能再跑我这瞎折腾了。还有，钥匙还我，以后没我的允许，你休想在进入我的房子里。”
    赵敏终究还是原谅了吴小春，消失了几天后，又神采奕奕的回到了他们的新房，继续筹备他们的婚事。而对于这件事，吴小春给予的回应却大大出乎曹菲菲的意料，他不仅没有觉得感恩和羞愧，反而正义凛然的据理力争。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我这上半辈子都勤勤恳恳，本分做人，从来没什么人生污点。没想到，快结婚了，你们还无中生有的给我弄出一个来，存心毁我名声哪！曹菲菲，我要报警抓你。你也不想想，我这么嫉恶如仇一派正气视美女金钱如粪土的人能做出这种事来吗？还脚踩两只船，一个赵敏就够我头疼了，哪儿还有闲情逸致去搞婚外恋。小芸那是我前女友没错，可那都是从前的事了，我们早就分手了，翻篇了。她来h市，我出于人道主义才带她四处转转的，心里绝对比纯净水还纯。至于她怎么想，那是她的事，我又哪儿能左右得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一看我长得这么玉树临风天下无敌的，被前任觊觎，那也很正常啊！”说着，他还潇洒的一甩头发。
    “瞧你那欠扁的样儿，那她说你们俩这两年一直来往密切，你怎么解释？”曹菲菲也毫不客气，一脸怨气的瞪着他。
    “拜托，微信啊！你不玩的吗？”
    曹菲菲瞠目结舌，可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心情极度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