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怎么办

55 我要的只是葫芦


曹新宇和夏七月走得那天正好是周末,曹菲菲去机场送他们,当然还有王凡,再怎么样,夏七月帮了他这么多,送她也是情理之中。在候机厅,曹新宇和曹菲菲在这边说着话,而王凡则跟夏七月在那头交谈着。
    “你也别太拼命了,别把身体累坏了,钱是赚不完的,再说你还是只单身狗,赚那么多钱干嘛使啊!”
    “如果你说话时注意点措辞,我想别人听着会更舒服一些。”
    夏七月吐了吐舌头,嘿嘿一笑绕了过去。“我估计回去不久就要结婚了,这次谢谢你帮新宇解开心结,也让我们没有遗憾的去过我们的日子。”
    王凡不语
    夏七月继续说:“可惜我们家是做珠宝生意的,也帮不了你什么,不过我可以托我爸,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朋友是做建材这块的,到时候弄不好可以帮到你。”
    “不用,我现在这样挺好的,不需要你们帮什么,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末了,他又补了一句,“保护好你自己。”
    还有你的眼睛。
    因为不是什么节假日,候机厅里人不多,三三两两的簇拥在一堆,各自道别。登机的广播响了,夏七月还在叨叨咕咕的说个不停,王凡一点儿也不觉得烦,也许这声音以后再也听不到了。很多时候,王凡都很嫉妒曹新宇。不是他有个有钱的爹,也不是他现在的社会地位,而是他的好运气,为什么他总能遇到那么好的女孩?十年前,叶子为他甘愿顶下罪责,而如今,夏七月也为了他不辞辛劳的来到这里,只为寻求自己的一句原谅,尽管王凡觉得很矫情,很多余。叶子走了,留下一双明亮如灯火的眼睛,现在也同样要为他曹新宇照亮人生,凭什么?
    分别在即,曹新宇轻轻的拥抱了曹菲菲,然后松开。夏七月也过来拥抱王凡,可是王凡突然收紧了环抱的手臂,像个孩子一样不愿抽身。夏七月笑了笑,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巧妙的挣脱。“好好保重自己,要开心,要幸福。”
    王凡怔然,只是隐隐的悲凉涌上心头。仿佛站在他对面和他说这些话的人不是夏七月,而是叶子。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是不是他们也会有这样分别的一天。他和叶子,终究走不到一起。即使是替身,也不行。
    就在这时,大厅门口出现两个急匆匆往里走的人,依然是笔挺的西装,和财经杂志里一样,英姿飒爽。曹新宇的父亲曹清华和身后的年轻人一起正朝他们这儿赶来,表情焦急而严肃。这也是王凡第一次见到活的曹清华,h市的传奇人物,万厉集团的掌门人。仿佛有一种无形的气压扑面而来,几个年轻人都本能的低下头。倒是曹菲菲轻声叫了他一声,“三叔。”
    曹清华点头,转而面向曹新宇。“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爸,马上就要安检了,我们要上飞机了。”
    “叫你过来你就过来,哪儿那么多废话。”说着,他当先走到一边,曹新宇无奈,只好跟了过去。留下仍立在原地的王凡三个人以及那个年轻人。说他年轻似乎也不太准确,也许是天生的络腮胡,他的整张脸被胡子围城了一个圈,看上去很有特点。可即使这样,王凡也一眼认出了他。
    再看曹家父子那边,两人似乎在争论着什么,曹清华眉头紧蹙,似乎在教训曹新宇。而曹新宇则一直表现的很冷漠,除了偶尔看看安检口那边。曹清华似乎很恼他的态度,推了他几下,曹新宇也恼了,两人这才开始针锋相对,声音都有点大。忽然不知他说了什么,曹清华甩了他一个耳光。
    就在这时,站在王凡身边的“年轻人”好像忍不住了,抬脚准备过去,王凡急忙拉住他。“阿旺,他们父子之间的事,外人还是别插手比较好。”
    “阿旺?我,我不叫阿旺,我叫雷诺。你是不是认错人了?”男子惊异的望着他。夏七月和曹菲菲也把目光转到他的身上。
    “是啊小凡,雷哥是三叔的助理,也是万厉□□的负责人,很受三叔器重的,你怎么随便给人家起外号啊?”
    王凡自悔失言,赶紧道歉,“不好意思,可能认错人了吧!”
    他这边道歉了,可雷哥却不肯就这么算了。“诶,敢问兄弟,你怎么称呼呀?”
    王凡笑笑,“我,无名小卒一个,没什么好说的。”
    “诶,怎么能这么说,我们少爷的朋友怎么能是无名小卒呢?”
    “他是王凡,我和新宇的朋友。”曹菲菲接过话茬。
    解决了赵敏和吴小春的事之后,曹菲菲也得知了夏七月原来就是她久不露面的未来嫂子,这让她那颗原本已经被打入冷宫的芳心又开始蠢蠢欲动。曹新宇“夫妇”走后,她很让王凡看不起的接替了夏七月的把戏,除了真的抽不开身,她几乎每天都要来建材城溜达一圈,上班前,下班后,有时候甚至是中午出去见客户的间隙。当然,夏七月能做的她不一定能做,但她天生的漂亮脸蛋以及每次来都大包小包的吃的很快赢得了店里另外两位男士的青睐。东子叔侄向来不过问王凡的私事,偶尔小海八卦一句,也立即被东子呵斥住,说一句“有的吃你就只管吃,其它的你多什么嘴 。”王凡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视她,能躲则躲,实在躲不了也是只管埋头干活。偶尔看她来去匆匆的身影也会心有不忍,但说出的话却还是冷冰冰,“没时间就别来了,来了也干不了什么活。”
    可是没几天,他的这些话就被曹菲菲用实践给推翻了。
    那天,三个穿着很是讲究的客户来店里洽谈合作,那天刚好东子出去了,小海又去了库房,王凡只好硬着头皮跟对方周旋。当然大部分时间是对方在说,他听,偶尔给人家续茶。那单生意其实就是需要一整栋公寓楼的卫浴用具,包括洗漱台、浴缸、马桶、花洒等,除去一楼车库一共是八十套,要求在房子装修好之前,洗漱台必须同步完工。这在以往,也算是大客户了,而且看样子时间也给得充裕。对方的意思很明确,一方面认可他们店的品质和信誉,但是还是希望在价格方面压一压。
    谈判向来是王凡的软肋,他语拙,说话又慢,偏偏对方个个都是谈判高手,巧舌如簧,又步步紧逼,几个回合下来,他几乎都要让步了。可照他们给的价格,利润又太低,想来想去,他只好借换茶的当口给东子打了电话,让他赶紧回来。对方显然看出他在拖延时间,很是不悦。就在王凡焦头烂额的忙着跟他们解释时,一辆扎眼的玫红色的mini cooper如一阵悄无声息的风飘到他的店门口,然后是一贯风姿绰约的曹菲菲慢慢从车里出来,走进店里,摘下墨镜,朝对方伸出手。“你好,我叫曹菲菲,有什么事跟我谈就好了。”
    等东子风尘仆仆的开着他那老旧的雪佛兰赶回来时,三个客户正从店里出来,一脸的笑容。因为那单生意,王凡对她的态度也明显缓和了不少。不过同样是因为那单生意,店里比平时更忙了,王凡和东子一个负责进货,一个负责出货,报表、账单时时跟进,连一向闲散的小海也是一刻不得闲。曹菲菲好几次来都没人搭理理她。
    有一次是中午,客户的公司正好靠近市郊,刚一谈完她就一脚油门撺到了建材城,想着大中午的不至于不午睡吧!结果看到小海正蹲在门口啃面包。
    “怎么,中午没吃饭吗?”
    “没有,忙得忘了时间。”小海连招呼都懒得打,随口答道,似乎也已经习惯了她毫无规律的突然来访。
    “王凡呢?”
    “里头算账呢!”
    曹菲菲走进去,果然看到王凡正一手拿着面包往嘴里塞,另一只手拿着笔算账。“你中午就吃这个啊,别把身体给累坏了,钱是赚不完的。”
    王凡一怔,似曾相识的话,幸好她没接着说“再说你还是只单身狗……”夏七月回去也快一个月了,期间来过几次电话,说她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不久后某一天,问他会不会去。七月还是太过单纯,她不知道有些缘分尽了就尽了,没有继续的必要,就像他和曹新宇,再也做不回朋友了。同样的,王凡也不理解为什么曹菲菲竟会如此的执着。
    “有事吗?”王凡惯性的说出这句,继续埋头。曹菲菲不答,转身离开。半个小时后,她带着两份热腾腾的海鲜意面站在他们面前。“吃吧,这还有汤,都是热的。”
    “菲菲,你从哪儿弄的这些啊,据我了解,这方圆二十里可都没有必胜客吧!”小海也不跟她客气,拿起其中一份就吃起来。
    “方圆二十里没有,那三十里有呀!只要你想吃,总能找得到的。”
    “这么说,你是到市区买的,那这么短时间,一来一回,你那时速得多快啊!菲菲,你不至于吧,为了份爱心便当,你不要命了?”
    “吃你的,瞎说什么啊!”曹菲菲不满的说,可心里却很舒服。
    两个人齐齐的望着王凡,想看看他的反应。什么也没有,王凡只是安静的吃着。那时候为了麻痹自己,把炸酱面想象成意大利面,如今吃着意大利面,却又怀念当初的炸酱面的味道。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矛盾。
    从那以后,曹菲菲后来能做的事,或者说王凡愿意让她做的事也越来越多了。打扫卫生,端茶倒水、叫外卖,清账,甚至有时候东子不在时,也由她来接待客户。一个风光无限的银行经理到了市郊,摇身一变成了小店的茶水小妹,而她自己的本职工作自然要卸去不少,除了些重要客户,其它的能推则推,业务量少了,工资低了,她也更闲了。值得一提的是,几个月前还兴师动众从分行调走那么多资料档案的银监局再没了下文,据说是没发现什么问题。警报解除,一直人心惶惶的城南分行终于回归了平静,也许真像曹清远所说的那样,那帮人就是闲得,没事找事。
    赵敏的婚期也越来越近,夫妻俩去了省城拍婚纱照,回来的时候到处秀恩爱,看着赵敏满面春光的脸,曹菲菲越发觉得自己那几瓶私藏了很久的红酒白白喂了狗,不过也真心为她高兴。
    每个周末她会准时回一趟父母家,陪二老吃顿饭。饭后和母亲一起洗碗,啦啦家常。再和父亲谈谈工作,聊聊生活。
    一切又变得欣欣向荣,一片光明起来。
    十一月的最后一个周六,曹菲菲在市郊待了半天,便早早的驱车回了父母家。走之前还不忘特意到库房跟王凡提一句,自己明天再来。王凡头也不抬,继续着手里的活计,任她一个人畅游在自己营造的氛围里。
    下午快五点,王凡忙完了手里的工作,骑车回家,半路经过常去的牛肉面摊儿时,才发现肚子很饿。于是停下车,点了一碗牛肉面。在等待的过程中,他照例拿起老板落在桌上的报纸看,本地的报纸很少有什么值得人关注的新闻,大部分篇幅都被各色广告占领,偶尔有些民生方面的也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无聊至极,怪不得那么厚的一摞才两块钱。
    王凡随意的翻看着,忽见广告堆里一个豆腐块大小的社会新闻。说日前一名男子毒瘾泛滥,神志不清之下竟在自家点火,火势迅猛。幸亏小区保安及时发现并阻止,现已将该男子扭送派出所。值得王凡细看的是文章中提到一句,据悉,该男子此前曾在万厉集团工作过八年时间,于半年前被辞退。王凡合上报纸,放在一边。忽然想起在伏林监狱里见过的毒犯,哪一个不是身负重罪,凶神恶煞的嘴脸让他至今想起仍然心有余悸。
    吃完了面,王凡径直回了家,可当他站在自家门口发现里面已经有好几个穿着警服的民警时,顿时呆住了。王奶奶看到他立刻跑了过来。“哎呀,小王,你跑哪儿去了。给你打电话你关机,你家被偷了,你看门锁都被撬了。”
    顺着王奶奶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好端端的防盗锁被人撬了,王凡赶紧走进屋里,里面一片狼藉,如九级台风刮过一般。桌上的,墙上的,卧室床上的,甚至窗台上的花卉都被摔得七零八落,连厨房卫生间都没放过。
    一名民警正在勘查,见他进来,便问,“你是这家的主人?”
    王凡无奈的点了点头。又有民警走过来说:“据我们分析,这起入室抢劫案案犯应该不止一个人,很可能是团伙作案。竟敢青天白日入室抢劫,而且还神不知鬼不觉,手段也算高明哪!你快检查一下,看看丢了什么没有。”
    王凡在屋子里来回巡视了一番,除了乱点,几乎没掉什么东西。本来他的家就是以简单舒适为主,几乎没什么值钱的,现金更是少之又少。接着他被带去派出所简单问完话就又回了家。
    第二天中午,他坐在店里和其它三个人一起吃着曹菲菲带来的外卖,不经意的提了一句。“下午我要可能要提前回去,换锁。”
    “什么?”曹菲菲一脸懵懂,似乎没听懂。
    “我家昨天被小偷光顾了,锁被撬了。”他边吃着饭,边漫不经心的说。
    “撬了?”这次,三个人齐齐惊呼。
    “就是入室抢劫,我家被洗劫过了。”
    “这么严重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说。丢什么东西了吗?”
    “嗯,就几百块钱,还有前些年收藏的一些手册古币什么的,值不了几个钱,偷了就偷了吧!”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语调,如同在讲述别家的遭遇。这也是东子所认识的王凡一贯的风格,仿佛没什么事值得他震惊和关注的。
    那天下午,曹菲菲第一次有幸去了王凡的家。她的固执和坚持让王凡实在招架不住,只能由着她跟来。好处是多一个帮手收拾屋子,坏处就是被早早回来的王奶奶撞见了。王奶奶遇见曹菲菲无异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那好奇劲就像一个粉丝对于自己的偶像,就只差拍照留念了。直到问得曹菲菲受不了,向王凡投去求救的目光,王凡理都懒得理她,眼里的漠然似乎在说:“谁叫你非要跟来的,活该。”
    最终,王凡还是替她解了围,“奶奶,她只是我一个老同学,您老想太多了。”
    “你这小子,这么个岁数还害什么臊。都带回家了,怎么可能是简简单单的同学关系。以前我可从没见你带过女孩回来过。瞧这姑娘,这水灵劲儿,跟我当年简直一模一样啊!”
    王奶奶自顾自的赞叹着,全然没注意到身边两人拉长的脸。
    如果说王凡门锁被撬后他的冷静从容叫做淡定的话,那么一个星期被撬三次,他还能从容的吃饭,这就说不过去了。就算换一次锁只需要百八十块,可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总不是好事。派出所民警也很纳闷,年底小偷频繁作案是很正常,可一个星期三次光顾一家也实属罕见。
    “会不会是仇家干的?”东子说。
    “怎么可能,我能有什么仇家。”
    “可你看起来也不像钱多人傻的冤大头啊,小偷为什么只偷你家。”
    曹菲菲扑哧一声笑了,“他虽然不姓冤,但确实叫大头。你看他的头,是不是很大?”
    这个笑话的确冷,最终只逗乐了她自己,东子一脸鄙夷的看着她,王凡则直接走开了。她自己自讨没趣,悻悻的跟在他后面说:“东西丢了就丢了,人没事就好了,你不也说小区准备装摄像头了吗?”曹菲菲说完这句话,忽然想到了小学课本里那个只要葫芦的人,觉得自己和他很像,不管葫芦是不是正在被虫子啃食,只顾眼前的完美表相,说一句,我要的只是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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