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世琉璃雪

153 你扮殊彦


鸿琰打好了井水又一次埋头浣洗,我手中敲打着迷音扇眉目微挑:“怎么,手受伤了?”
    他默不作声,我夺过衣裳又一次扔了出去:“我问你话呢,哑巴了?”
    鸿琰捡回衣裳泡入水中搓揉:“皮外伤,不碍事。”
    我单膝蹲下面无表情:“你碍不碍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以为我在担心你?今晚这堆衣服洗完了就能休息,最好不要让我看见你用术法。”
    鸿琰执木槌拍打头也不抬:“如果你不要再乱丢衣裳的话,我想应该是能洗完的。”
    我点头:“那你慢慢洗,我休息去了。明天早上我希望看到一堆干净的衣裳,别让我发现施法的痕迹。”
    我道过后转身回去,身后传来的搓衣拍打声在这夜里格外显著。
    回到房前我未开门,咬唇思索一番后转道去了鬼婆的住处。
    她正挑灯阅册还未休息,正巧省了我叫起的麻烦。
    “你怎么这时候来了?”她看我到起身问。
    我也不隐晦:“我让他在浣衣房洗衣服,你帮我找人盯着点。”
    鬼婆瞪大了眸子险些叫出声来:“他?洗衣服?”
    我无聊乱翻她的书册:“是他自找的,我可没强迫任何人。”
    鬼婆努力平复自己的神色便要去浣衣房:“知道了,我会替你看着他的。”
    房门掩上,我合上书册熄灭了烛火就在她房中睡下了。
    这一觉辗转难眠,直到次日晨鸡报晓才揉了揉酸胀的眼皮翻身下床。
    鬼婆正巧推门回来:“你睡醒了?”
    我一夜都未合眼,听了她的问话木讷半晌后点头应声:“他都洗好了?”
    “都洗好了,现下已回房休息。”
    “昨夜辛苦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我叮嘱一句后径直离开了屋子,今日春光格外的好,只要不见那些天人心情应是舒畅的。
    只有时,事与愿违总胜过顺风顺水。
    段千绝又来了,说话言语不外乎是传达天帝进一步削弱东南山的御令。
    我步姿轻盈走上他身前抬手扼喉:“从现在起不许你们再踏足浮川谷,滚!”
    段千绝虚眸不甘:“现在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你打算拖到何年何月?”
    我加重指尖的力道已然没了耐心:“最后说一句,滚!”
    段千绝一愣,放弃多话点头退开。
    临走前他回头道:“你可以让我滚,不过下一个来这的会是你惹不起的人。”
    我冷眼扫眉:“随时恭候。”
    段千绝走后我在整个浮川谷外竖上结界,虽不保证能否拦住他口中那个“惹不起的人”,但至少有人闯入还能事先察觉。
    做好这一切便又无所事事,我阴沉着脸色绕着山庄乱走,不知不觉便走到那间鬼婆安排的下人住处。
    嘎吱~
    房门推开,除了他沉睡于榻上旁人都出去了。
    我扬手将自己变作鬼婆的模样缓缓走了过去,他睡眠不深,只极小的动静便被吵醒了。
    “她让你来的?”
    我顿了顿:“她不知道,我来瞧瞧你好不好。”
    鸿琰眸中透出一抹失落:“是吗?你回去休息吧,否则她看到后该生气了。”
    我藏手于背后攥拳隐忍:“这都是你自找的。回魔殿去吧,否则后面等你的还多着呢!”
    鸿琰摇头态度坚决:“这些都是孤欠她的,孤心甘情愿。”
    我俯身拎着他的衣裳:“少在这假惺惺,她不会原谅你的。”
    鸿琰眸色暗沉看不出情绪:“随你们怎么说,孤不会走的。”
    我失声笑了笑:“你就不怕她杀了你?”
    鸿琰闭眼不再搭腔,我甩开他的衣裳愤愤摔门而去。
    我独自驻在院中沉默半晌后化作本来模样转身折返,这次他是睁眼的。
    “休息够了吗?”
    我问得沉冷,他二话不说扶着床沿坐起:“够了,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学他从前的模样捏住下颌:“你想做什么?劈柴挑水还是做饭?”
    鸿琰忽而平淡地笑:“我都可以。”
    “都可以?你说都可以,我就偏不让你做这些。”我拽他下床推出门外,“我渴了,倒杯茶送我房里去。”
    交代过后我便径直回房间等,他倒是端了一杯沏好的香茶进来:“茶。”
    我端过茶杯浅抿一口便覆至他脚下:“水太凉了,重新弄!”
    他转身出去又端了一杯新的茶水,我凑近嘴前未触及唇瓣便又将水覆了出去:“这是什么茶,你想烫死我吗?”
    他不辩解再换一杯,我不接便拂手推出由它落地摔成碎片:“再去换。”
    鸿琰轻描淡写:“这次又是为什么?”
    我一字一顿:“因为……我、喜、欢!”
    他转身欲走,我道:“站住!”
    鸿琰回头对上我的眸:“可还需要什么?”
    我垂下目光将碎片踢至他脚下:“捡起来。”
    他蹲下身拾起锋利的残渣不道一句话,我挑眉踩住了最后一块:“恨我吗?”
    鸿琰指尖捏住碎片只摇头无话,我蹲下身凑近他的眸:“堂堂东南山魔君竟在此地忍受这种屈辱,你也真受得住?”
    他沙哑:“只要能化开你心里的恨,我愿意。”
    我凝眸扼住他的喉咙:“就凭你也想化开我的恨?你当你是什么,你现在在我心里什么都不是!”
    他眼角划过的湿润淌入我的指痕:“没关系,我愿意。”
    我嘴角掠过一丝讥讽的笑:“魔君这般丢脸的模样就不怕被人看见?妹妹若是瞧见了该怎么好?你会在自己的女人面前抬不起头的。”
    鸿琰眼脸触动依旧是同样的话:“我说过,我愿意。”
    我咬唇后再勾一笑:“我让你做什么你都愿意?”
    他点头,我松手指尖滑动将他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你现在是殊彦,记住了吗?”
    他脸色一变越过我身侧去照铜镜,镜中人是他最熟悉的面孔之一,而那面孔却不是自己的。
    他嗓音低哑仿佛压着极重的怒火:“你想做什么?”
    我嘟嘴上前双手环过他的颈:“我要你伺候我,以另一个男人的身份。”
    鸿琰再不复之前的沉冷,我能看见他的掌心攥拳毫无血色。
    我靠于肩上握住他的手:“怎么了,不愿意?不愿意你可以走,现在就走。”
    鸿琰闭眸咽下心中的苦楚:“我还没伺候过人呢,可以试试。”
    试试?你要试,我便像上一次那样满足你!
    我仰头浅笑闭眸:“殊彦,吻我。”
    鸿琰听话缚住我的腰身用力压下自己的唇,我自然攀于他的颈部迎合,直到脸颊蹭上他的温热的泪。
    我蹙眉推他出去:“要伺候人就得明白分寸,红尘女揽客的时候纵使心中万般不快都知道笑,你不会吗?”
    鸿琰闭目缓和许久才又睁眼望着我笑:“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满意他的服务,话锋一转又复了从前的温柔,“殊彦,你说过下辈子会娶我的,我们今晚就拜堂好吗?”
    鸿琰勾唇笑的僵硬:“好,今晚我就娶你。”
    我追问:“谁娶谁啊?”
    鸿琰瞳孔涣散道得无力:“殊彦娶应琉璃。”
    我蜻蜓点水吻上他的颊:“殊彦,过了今晚我就是你的人了,我爱你。”
    我将殊彦的名和最后的“我爱你”三个字咬的极重,说罢后不忘细视他的眸:“不回话么?”
    鸿琰声若细蚊:“我也爱你。”
    我怒了:“大声些,听不到!”
    他扩大了嗓音近乎是撕扯着嗓子在唤:“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我推开他转身:“你答的很好,这些话我全当是殊彦跟我讲的,继续保持知道么?”
    鸿琰点点头话中透着祈求:“我可以回去了么?”
    看他受伤的模样我便获得了极大的满足,这份满足心起便如填不满的无底洞,压抑百年的仇恨迫使我继续做下去,直到他如曾经的我一般遍体鳞伤!
    我坐上床榻伸出红锦鞋:“我累了想休息,帮我脱鞋。”
    他蹲下身握上我的脚踝,手背的血伤因昨夜浸过污水的缘故有了些化脓的痕迹。
    我收脚皱眉:“去把你的手包上再来,我看了倒胃口。”
    鸿琰默不作声撕下衣袍的一角缠上手掌,我咬牙抓过他的手:“你现在不是鸿琰是殊彦,鸿琰的死活无所谓但殊彦不能有伤,上药去!”
    鸿琰缓缓抬头:“你看不到不就行了么?”
    我冷下眼眸再泛怒火:“我说过了,殊彦不能有伤!来人,拿清水、外伤药和白纱进来!”
    屋外的妖兵应声后取来了我要的东西,清水、药与洁净白纱一样不少。
    我取少许白纱蘸水为他清洗伤口:“我这么做是为了殊彦,你不要自作多情胡思乱想。”
    鸿琰咬唇隐忍住心头窃喜只淡淡回答:“我知道,我有自知之明。”
    “知道就好。”清洗过伤口后我再取白纱擦净,涂上药膏后头也不抬,“疼么?”
    鸿琰终于露出笑意:“有你在,我不疼。”
    我脸色僵住望他冰冷:“我是在问殊彦,不是问你!”
    鸿琰收起笑意却抑制不住双眸间的微恙:“那我便以殊彦的名义答,有你在,我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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