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世琉璃雪

201 鸿琰·回家


感情?我的感情只对阿璃和青儿罢了,旁人生死与我有什么干系?
    她的目的才是最重要的,我不想也没这个心思陪她周旋文字游戏:“直接说出你的目的,孤不信你会一无所求的去救他。”
    秦子暮终于安静了,她果然是有自己的打算和考量。可我偏偏最不喜欢别人利用我,且救的还是那个曲寒!
    半晌,她再次开口:“我不会让你白白帮我的,我可以让你得到你想要的 。比如……自由。”
    我能感受到心口的起伏和悸动,她说她能放我自由?
    我尽量压抑着情绪声色淡漠:“你确定你能做到?欺骗孤是要付出代价的!”
    “子暮自然知道欺骗魔君鸿琰会付出什么代价,子暮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绝不会做言而无信的事。只要您将青灵诀传授于我,我绝不会让您后悔。”
    所以……她的目的是青灵诀?可这与曲寒有什么关系?
    “做交易需要的是坦诚相见,你打算利用孤给你的力量从曲寒身上得到什么?”
    秦子暮吸了一口气倒是放松了许多:“子暮本打算瞒着您的,看来不交代个清楚您是不会罢休的。不过也无碍,您被困于旭阳峰下知道了也没关系。我要救活他入重明幻境,我要他眼睛里的昆仑剪。”
    “昆仑剪?你说此间唯一能开启青雀台神卷的利器昆仑剪?”
    这秦子暮好大的野心,她取昆仑剪便是要得天上地下无人匹敌的力量,我该不该信她?她和青儿是什么关系?她会不会伤害青儿?
    “是。”一句精简明了的回答已然说明了一切,可惜,她终归是太过稚嫩了。
    “回去吧,孤不会答应你的。”我想要自由,可这种虚无的承诺我实在是听的太多了。我不会为了口头的诱惑而将自己的儿子陷于危难,我不能轻信她。
    我以为秦子暮会妥协或是想出各种搪塞的方法逼我让步。可过良久外面却传来一声不慌不忙的回答,她道:“我要针对的是天庭,我可向你承诺绝不对扶青的性命造成半分伤害。并且……我可以用应琉璃的自由跟你换,我只有拿到昆仑剪开启青雀台才有和天帝对抗的资本,才有能力救出应琉璃。”
    阿璃?她能救阿璃?
    “你此言为真?”
    “秦子暮对天起誓今日承诺绝无半句虚言,若违此誓天诛地灭永世不得超生!”
    我被困于此早无异于牢笼困兽,她的誓言真假对我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可我却莫名想要去赌,我赌她说到做到能够救阿璃出去,只要能让阿璃摆脱那个地方授出青灵诀又何妨?
    “好,孤答应你。不过……除去方才誓言你还得答应孤一个条件。”有一个人,我不会忘。
    秦子暮道:“您请讲。”
    我掌心攥拳:“段千绝,杀了段千绝,孤要他不得好死!”
    “段千绝?”她低声喃喃似是在回想,而后才又开口道,“段千绝早就死了,死于青灵诀术法。”
    “青灵诀?多久前的事?”
    难道……难道是青儿杀了段千绝?
    “大约是三年前吧,扶青在建州亲手结果了那个人,他说那是他最厌憎的人,是他咬牙切齿记恨了一万年的仇人。”
    三年前?
    我顾不得外头的秦子暮失声大笑,他死了,他被我和阿璃的儿子亲手处置了。
    阿璃,段千绝死了,那个逼你投河的人终于死了,是青儿为你做的你看到了吗?
    秦子暮听罢我意味深长的笑方才开口道:“您现在可否授我青灵诀了?”
    “可以,只要你能承受的住。”我这话并非虚假,当初在松坞山庄向阿璃体内输注青灵诀妖法是因她那时重伤本就虚弱,可眼下的秦子暮身子健全并无不适。一个正常人根本不可能像重伤者一般承受青灵诀妖气,这也足够让我瞧清她的毅力是否真如言行语气般坚定。
    玄铁束缚不能阻碍我运气输法,我能听到她在旭阳峰外的隐忍呜咽,这种疼痛是承受巨大魔气需要付出的努力和代价。
    接下来的日子她每天都来,她总会告诉我早晨过去多久了,还有几个时辰入夜。她从不解释为何东南山外的天兵了无踪迹,我也不打算问她,因为这个答案对我不重要。
    这样的日子在她彻底承受青灵诀妖气后戛然而止,她不再来了,但是她给了我希望。她说总有一日会让阿璃离开忘川河,她说她说到做到。
    秦子暮一走我又陷入了沉闷和死寂,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是早晨什么时候是晚上,我的每一天都过的浑浑噩噩。
    突然有一日,我感知到了旭阳峰在震动,这动静丝毫都不亚于万年前段千绝划出裂缝的那一刻。
    我又看到了阳光,这是我一万年都不曾感受过的温暖。一万年的束缚让我习惯了在黑暗中看清一切,突如其来的光亮反而刺得我睁不开眼睛。是阿璃来了吗?是秦子暮救她出来又带她来找我了吗?
    一定,一定是的,一定是……
    我想看看阿璃,我想知道我的小女人变成什么样了。她有没有变老,她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漂亮?她会嫌弃我的满头白发吗?
    好不容易睁开眼睛迎接我的却只有失落,来人不是阿璃,不是她。
    身上的锁链因四方神力的封印术法破除而化作烟云消散,我轻虚着眸子阻挡艳阳袭来的光亮:“是谁?”
    来人着了一身浅墨色的衣裳,他眸色专注于我一头散乱的白发动也不动:“属下奉魔君之命来接您出去。”
    “是青儿?”我静静望着眼前的墨衣少年,我知道他口中的魔君应是指我的儿子扶青。
    这么多年了,他该长大了成熟了,他再也不是一万年前吵着找我要母后的小孩子了。
    东南山经了一万年的沧桑早已破败萧条,我踏出旭阳峰外不自觉抚上耳畔银白的发,我终于出来了……
    青儿是不是该和我一样高了,他有没有实现自己曾经的诺言?他说过他会成为比我还了不起的魔君,他做到了吧?
    我仰头闭目呼吸着旭阳峰外的空气清新,自由真好。
    我见到了秦子暮,更准确说是她主动来找我的。她的额上有我熟悉的火符印记,这是掌青灵诀妖法之人才有的记号。
    秦子暮见我后很是诧异,她说我的容颜与白发不匹配。
    我忍不住问:“你答应孤的事可做到了?”
    秦子暮含笑却不乏冷冽:“快了,因魂魄白日出行会有损伤故我打算傍晚时分动身。您不会等过一万年却等不了这短短几个时辰吧?”
    我闭目不答她的话,是,一万年我都等过了为何偏偏等不过这几个时辰?
    可我觉得自己快等不下去了,我想看看我的小女人好不好,想到她还要多受几个时辰的苦楚就心如刀绞,我不忍让她再浸于冰冷的河水中了。
    心正想着天外却下起了雪,好大好大的雪。
    “这样的天气怎会落雪?”方才我是看到了阳光的,那阳光很暖很舒服。
    秦子暮伸手接过从云上洒下的漫天飞雪:“现在是冬天,下雪自不奇怪。”
    冬天吗?
    我不由得笑,一万年了,我竟被困的连春夏秋冬都分不清了。
    几个时辰的煎熬于我而言更胜万年等待,我想她,失去她的每一分每一刻我都在想她。我期待着夜幕暗沉的时刻,我驻在最熟悉的都城静静望着雪夜笼罩下的波光粼粼。
    这儿是伏城,是我失去阿璃的地方。这个地方现在有新的名字,叫建州。
    秦子暮驾云缓缓落下,她身边站了一个我最熟悉的人,我记得她,我这一万年都记着她的模样从不敢忘。
    我的鱼儿,我的阿璃……
    秦子暮站在云上对她讲:“到了。”
    阿璃木讷行至云下望着眼前的河水透彻:“这是哪儿?”
    秦子暮站在云上目光深邃:“这地方我说了你也不知道,不过它从前的名字你应该熟悉,这里曾被世人叫做伏城。”
    她冥思苦想:“伏城?”
    秦子暮不再搭腔驾云飞走了,我撑着纸伞只觉得鼻尖酸楚,温热痕迹顺着脸颊滑过我的唇,这滋味好咸,好苦……
    地上石板积了一层薄薄的雪,我在脚下洁白中踏出了一道道足迹。
    阿璃,我到现在都记得你曾说过的话,你记得吗?
    你不记得没关系,我说给你听。你说你总想着一日大雪纷飞的时候有个白衣公子撑着油纸伞,伞上最好摹了几朵初冬含苞的梅花朵。你希望他眉眼带笑对着你说,阿璃,我们回家。
    我现在撑着伞来了,只是我的头发白了,我不如以前了。
    我的小女人闻声动了动,她未回头,可我能感觉到她的声音在颤:“谁?”
    我不说话缓缓向前,我知道她在等我,她在等我来接她。
    她又道:“是鸿琰吗?”
    这次她回头了,她看着我白发的模样眼中淌下晶莹,她在哭。
    我抹去她的泪渍撑伞举过头顶,我的阿璃终于笑了,笑的好美好开心。
    “是,我是鸿琰。”
    “那年的北海以北,你说希望一日大雪纷飞的时候有个白衣公子撑着油纸伞接你回家,今日我撑伞来了。”
    “阿璃,我们回家。”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