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特传说

  穆坦闻言，皱了皱眉，心中蓦地升起不祥之感。
  突然，地底剧烈地颤动起来，满洞的珠子争相滑落于地，湖水迅速向洞中涌来。
  少年吓得面色苍白，紧紧地抓住穆坦的胳膊：
  “不会这么倒霉吧。几百年才发生一次的事就被小爷赶上了。”
  “地震？”穆坦轻轻甩开少年的手，问。
  少年委屈地再次抓住穆坦的袖子，缩了缩脖子：
  “不知道哪个倒霉的干的。总之那些怪物苏醒了，要出来了。”
  “说清楚。”穆坦一副你不说清楚就不让你拽的样子，
  “我听族长姐姐说的，遗忘沼泽和劫火地狱通过禁地的漩涡相连，同时将迷失湖分成两部分，我们才能和怪物们井水不犯河水。可是三百年前，怪物们曾经突然力量大增撼动了封印，我族耗尽了二十名高级祭司的法力才得以将封印重新加固。那时候，禁地就像现在这样，差点儿毁了。”
  想到克丽丝还在外面等他，穆坦快步走向来时的路。
  “回劫火地狱。”他命令人鱼少年。
  人鱼少年不情愿地扁扁嘴：
  “小爷也不确定出去了到的是哪儿。万一是遗忘沼泽你别后悔。”
  穆坦看了他一眼，他不敢继续废话，两人快速通过了漩涡。
  “还好回来了。”人鱼拍着胸口道， “咦，那个女人呢？”
  四周空寂，哪有克丽丝的影子。
  穆坦思索片刻，皱眉问：
  “这三个世界时光流速不同？”
  “可能吧。反正你们人类都感受不到时光流逝。”
  闻言，穆坦将两人间的绳子解开。
  “你终于良心发现，要放了小爷了？放心放心，小爷大人有大量，既往不咎。走，相识一场的份儿上，带你去避避难。”少年雀跃道。
  “速去避难。”穆坦只留下这句话，就消失在了震荡的漩涡内。
  “你——”少年目瞪口呆，连阻拦的话都来不及讲。
  整个遗忘沼泽都在颤抖。冰冷的迷失湖水向沼泽地上汹涌的蔓延，穆坦几乎一踏上这片土地，就能感受到来自湖中那股骇人的力量。
  他念出一串咒语，只见他那把从不离身、看似笨重的□□渐渐缩短变细，居然变成了一柄闪着幽冷蓝光的长剑。
  他的面貌也有了变化，本来麦色的皮肤显的更加深黑，碧蓝色的眼睛仿佛比天空还要通透，眉间一个奇异的印记若隐若现。
  湖中的力量也在此刻变得躁动不安。
  遗忘沼泽的瘴气自四面八方袭来，有一刹那，他几乎忘记了自己是谁。没有过去，没有责任，没有恐惧。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只有一个想救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消失。
  想到这里，他手握长剑，眨眼间就来到迷失湖泊之中。
  克丽丝又喝了一大口湖水。她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一秒钟也撑不下去了。同时维持防水结界和防御法阵，挑战人类冥想力和体力的极限，如果在平时，她一定要给自己鼓掌：果真危机中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啊。
  不远处，洛雅突然爆发出了强大的力量。可那力量根本不受她控制，正在水中快速四溢，招来一群没有固定形体、黑乎乎、十分恶心的生物，将她重重包围。
  力量的快速流失，让她只能无力地在水中下沉。
  葬身于此也不错，她自嘲地想，这样那个人就永远无法得到她和她的力量。就是恶心了些，她嫌弃地撇撇嘴。
  “洛雅！”有人将她紧紧抱住，温热的物体轻轻地贴在了她的唇上，将象征生命的空气源源不断地送来。
  她睁开眼，难以置信地见到满身鲜血的艾德正握着她的魔杖，撑起了一个仅能容纳一人的光明系无忧法阵。
  她被前所未有的温暖包围着。这种她都不会使用、或者说不能使用的高阶魔法，能给人带来生存所需的一切，并让人短时间无畏一切攻击。
  艾德，从来都是她身边最暖的阳光。
  一身是血的艾德冲着她笑了笑，转身向远处游去。溶于湖水中的鲜血，不知怎的，竟让那些魔物既忌惮又觊觎。他们将洛雅撇在一边，不远不近地跟着艾德向远方游去。
  眼中映着艾德远去的背影，克丽丝的结界与法阵同时消失。她努力地看了一眼前方的洛雅，笑着闭上眼。这一眼，就算是与老友们的诀别吧。可心底的那一分晦涩的失落到底是因为什么？死亡吗？
  有什么生物将她紧紧缠绕，五脏六腑瞬间仿佛被碾碎一般。唉，光淹死还不够，还得成为魔物的口粮，她这一生够凄惨的。
  “克丽丝……艾德……”一动不能动的洛雅两颊尽是泪水。她已经记不清，上一次流泪是什么时候。
  “克丽丝。”穆坦出现在湖中，见到他想救的人正毫无气息地浮在水中。冰冷的身躯让他瞬间有了想要毁灭一切的狂躁。
  那些胆敢觊觎她躯体的魔物化为了灰烬。
  这还不够！做些什么！不该这样的！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胸口处一阵灼热的炽痛袭来。他仿佛明白了什么，从怀中取出那日借给克丽丝的玻璃瓶。此刻的瓶身被一种赤红的光芒所笼罩，如一颗心脏般地在他手中跳跃着。
  仿佛被宿命所牵引，他迅速将玻璃瓶挂在克丽丝的颈上。
  红色的光芒很是柔和，将克丽丝包裹起来。本来很诡异的一幕却让人感受到某种——神圣。
  穆坦心中一动，在克丽丝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本已在剧痛的边缘解脱的克丽丝，在此刻睁开了双眼。
  额上那不同于全身炽热的冰凉来自哪里？她只看到了一片比天空还要廖远的碧蓝。
  是，穆坦？
  穆坦见她醒来，伸手画了一个防御结阵，将克丽丝抱到里面。
  玻璃瓶源源不断地散发出红色的光芒。克丽丝只觉得自己的力量正在逐渐恢复。见穆坦转身就要离去，竟不自觉地拉住了他的手。
  穆坦浑身一震。
  “去救艾德。”他任克丽丝拉着，轻声解释道。
  克丽丝点点头。
  眼见穆坦手持她从未见过的长剑，带起重重水波，箭一般地冲进远处包围艾德的魔物之中。挥剑的背影，竟那般的眼熟。
  一瞬间，克丽丝有种想哭的冲动。
  
☆、第二十四章 一念放下（上）
  “大家，快跟上，前面有杂耍可以看耶！”克丽丝的语气带着少有的欢快。奇怪的是，穆坦没有像往常一样摇头，而是快步跟上她，一起挤进看杂耍的人群。
  艾德和洛雅手挽着手，在一边看黑发长胡子大叔捏糖人。
  这里是富饶的中部小镇塔塔。位于中心省份，没有战乱的纷扰，又是出入王都的交通要道，商业繁荣。这种生的气息让几次死里逃生的奇迹队感受到了非同一般的愉悦。
  四人在当地有名的茶楼点了一桌子的茶点。克丽丝只顾着自己大快朵颐，熟视无睹艾德和洛雅互相喂着吃点心的肉麻。穆坦喝着茶，偶尔目光扫过克丽丝，见她真的面色坦然，暗暗松口气。
  六个月前，事情还不完全是这样子。当时，四人从迷失湖泊死里逃生，因为击退湖底怪物噬魔而接收了人鱼族的馈赠——凝魄珠七年的使用权。之后好不容易甩掉对穆坦死缠烂打的人鱼族少族长莫里，四人逃出生天，回到外界，真真恍若隔世。
  有了洛雅的首肯，艾德和洛雅自然而然地成了一对，从第一天起就如胶似漆，仿佛自此合成了一个人。
  “真是受不了了！”克丽丝突然大喝一声。
  穆坦惊异地望着她。虽然一开始克丽丝总会强颜欢笑地看着成了情侣的一双好友，偶尔露出淡淡的忧伤，或是酸酸地调笑几句。可像如今这样？他以为她已经释然了。
  “外面怎么这么吵？”她接着大声抱怨道。
  艾德和洛雅都吃惊地望向窗外。
  大队的士兵在街道中央列队而过。
  “发生什么事了？”艾德问身边的伙计。
  “你们不是从王都来的？”伙计反问。
  “我们正打算去王都。”艾德他们如今正要赶回学院进行一年一次的实习报告。
  “哎呦，客官您听我的，千万别去。我刚听一个熟客说，王都出大事了。”说着，伙计放低了声音。
  艾德有些不安地问：
  “什么大事？”
  “这个——”伙计眼神转了几转，艾德识相地将一枚银币塞给他。
  “据说，王上遇刺，生命垂危。”
  艾德面色刷地变白。
  “啊？”克丽丝张大了嘴巴。那高高在上的、传说是神之后裔的费德穆的主宰，居然遇刺了？
  “谁干的？”艾德沉声问。
  “有说是南方的一个什么叫骷髅拳的，还有说是恶魔国的，好可怕呀，居然越过天空结界直接到王都去了，都不知道这世道哪里还算安全？”伙计摇了摇头，走开了。
  艾德第一个起身，向茶楼外走去。
  “艾德？”洛雅不解地跟上。
  克丽丝和穆坦付了账，也赶紧追了出去。
  “赶回王都吧，估计要出大事。”艾德在前面解释道。
  回王都的路可谓一路艰难。国王遇刺的消息已经正式公布，全国戒严，到处都是由四方军团、中央军团甚至是蓝衣禁卫军设立的关卡。
  四人有王都学院的证件，还是受到了层层盘查。
  赶回王都已是十日之后。
  “终于要回到学院了，感觉就像第二个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