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特传说

  “无望森林”四个字仿佛触动了克丽丝的神经，她神情奇怪地看了大胡子一眼，又望向穆坦。
  穆坦和她对视了片刻，如有所悟。
  “成交。在下穆坦，这是克丽丝。”他伸出了右手。
  猎团，顾名思义，是由猎人组成的团队。当然，这些不是以猎杀野兽为生的传统猎人，而是有着一技之长、专门在边境捕杀妖魔保护人类、获得赏金以维生的一类人的总称。
  克丽丝听说过一些有名的猎团，却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成为一名猎人，虽然是临时的。
  戈壁猎团由十五人组成。八个战士，三个结界师，两个魔法师，两个医师，加上穆坦和克丽丝，可谓阵容豪华。
  一行十七人在离无望森林最近的塔实镇补给物资后，踏上了征程。
  或许是人多底气足，故地重游，克丽丝吃得好睡得香，打仗也有劲儿。穆坦的神情却一日比一日凝重。
  经历了几场不算激烈的战斗，一行人已深入到森林腹地。要寻找的几名年轻女子仍是不见踪影。队伍里有了想要撤退的声音。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格桑牙咬了口树根，叹道，“食物大概只能再支撑六天。”
  克丽丝闻言，闷闷地点头。
  突然，口哨声响起。大家赶紧灭火起身，摆出防御姿势：三声口哨，有强敌！
  一只三米高的泰坦巨人毫无章法地冲了过来。猎人们很是忌惮，三三两两的魔法攻击和武技攻击试探性地使出。
  那巨人并没进攻也没后退，只是嗷嗷地叫着，原地乱转。
  被穆坦护在身后的克丽丝觉得有些奇怪。这只巨人和之前她见过的，差太远了吧——无论气势、搏击技能、还是智慧。
  她静下心来，尝试用自己这半学期速成的半吊子泰坦语，理解一下这只无厘头的巨人到底要干什么。
  “别！”她按住穆坦持枪的右手，才发觉穆坦根本没有出手的意思。
  五颜六色的魔法打在巨人粗糙的皮肉上，最后，他干脆抱着脑袋坐在地上，任大家随便攻击，只是不断地发出悲鸣。
  “先把他弄晕吧，真是个蠢孩子。”克丽丝扶额无奈道。
  因为那个巨人一直在用她听得懂的泰坦语哭叫：
  “妈妈，你在哪？我疼。”
  在克丽丝和穆坦的力排众议下，年幼的泰坦巨人被捕获而不是杀死。
  克丽丝生平第一次，和一个异族打起了交道。
  “嗨，我叫克丽丝。你几岁了，能不能先别哭？”她试着用泰坦语劝道。
  被绑得像个大粽子似的小巨人不为所动，仍是哭得起劲儿。
  弹珠大的眼泪一颗颗落下来，如果砸到身上一定很痛，克丽丝想。
  “十岁左右的巨人，心智尚未齐全。哭一会儿就好了。”穆坦在一旁安慰挫败的克丽丝。
  克丽丝低下头，突然眼前一亮。她回忆洛雅教给她的生命魔法吟唱，双手合十，将“瓶”置于掌中。
  柔和的彩色光芒将小巨人包围。他不适地叫了几声后，渐渐安静下来，闭上了双眼。
  “死了？”克丽丝赶紧停止吟唱，惊恐地问。
  “睡着了而已。”穆坦轻声道。
  克丽丝松了口气，看着小巨人，一时感慨：
  “赫夏尔动物园有一只老虎，小的时候和猫咪一样可爱，长大了却把饲养它多年的人咬死。这么可爱的小巨人，如果没被抓住，未来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类会命丧他手。”
  穆坦一直不吭声。
  克丽丝追问道：
  “别说妖魔，人类也有好有坏，也会自相残杀。你说善恶怎么分呢？”
  长时间的沉默。克丽丝仍执著地等着答案。
  “善恶同源，神魔一体。”
  穆坦清晰地答道，那声音仿佛来自远方。
  克丽丝闻言，脸色微暗。
  这之后，克丽丝成了这个叫“亮亮”的小巨人的保姆。两个泰坦话说的都不算利索的不同物种的生物，靠着零零碎碎的单字，建立了一段奇怪的友谊。
  “前面有人。”在树上放哨的战士卡奇斯示警道。
  敌友未明，大家警惕地站在原地。
  亮亮紧张地抓着克丽丝的手。
  力气可真大啊，克丽丝抽了口气。
  穆坦不着痕迹地将克丽丝的手解救出来。
  “穆坦，哥哥，坏。”亮亮小声抗议道。
  “穆坦，哥哥，强大，能保护你。”克丽丝拍了拍亮亮的胳膊，如释重负道。
  “什么人？”对方也亮出了兵器。一时间，战斗一触即发。
  “诶？华莎学姐？”克丽丝发出了不可置信地惊呼。
  “是克丽丝？”一身劲装的华莎使劲儿揉了揉眼睛，“你怎么会在无望森林”
  “学姐才是，还没毕业，怎么会来？”克丽丝不答反问。
  华莎吐了吐舌头，站到露桑娜身后。
  一旁的费克特上前道：
  “我们是王都学院的毕业生，来无望森林试炼。巧遇诸位，绝无恶意，打扰了。”
  猎团的其他人仍未放下戒心，毕竟在无望森林这种地方，小心驶得万年船。
  露桑娜他们只有七个人，并不想节外生枝。
  于是，身着白色长裙的露桑娜女神袅袅走到众人中间。
  她清冷傲然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经过克丽丝时，露出微微的不屑。
  猎团的几个男人都有些浑身动弹不得的错觉。
  “小女子露桑娜·音·海格，家父是王都的海格伯爵。这次来试炼能遇到大家也是缘分。不知各位可曾遇到一些难缠但仍能应付的妖魔，若能告知，不胜感激。家父一定会欢迎各位来家中做客。”
  与冷艳的外表相反，她的声音异常的甜美。
  男人们开始搜肠刮肚地回忆这几天遇到的敌人。
  “继续往北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几十人的巨人村落。村落外围或许有一个两落单的巨人。不过还是有些风险。”克丽丝突然道。
  穆坦诧异地望着她。她说的，是亮亮的村子。
  露桑娜当然不会相信。
  “我们抓了个小巨人，可以帮你问清楚。”
  通晓泰坦语的医者阿码热络地提议，希望能获得女神的一个注意。
  露桑娜冲身后一个女生招了招手，那个女生赶紧小跑到巨人面前。
  亮亮害怕生人，在克丽丝的安慰下还是如实地回答了问题。
  “我们会自己去探察。若有所获，再报答各位咯。”露桑娜摆了摆手，留下了飘逸的引人遐思的背影。
  “一定要小心！”猎人们好心提醒道。
  “你觉得她会去？”穆坦神情凝重地问。
  “随她便了。”克丽丝耸肩道。
  虽然她心里知道，凭露桑娜的骄傲，为了拿到试炼第一名，她一定会去。即使是仇人克丽丝的提议。当然，怕死的她一定会反复地、小心地求证。
  
☆、第二十七章 所谓公平（上）
  “大家快醒醒！巨人逃跑了！”
  一大清早，猎团成员们便被格桑牙的大嗓门给吵醒。
  “切，我还以为有巨人袭击呢？跑了就跑了呗，带着还是个累赘。”起床气很重的大魔法师柯岩抱怨道。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就算找不到目标人物，带着这个巨人俘虏也多少能换点儿赏金。俺媳妇儿还等着俺回去找人修房子咧！”总是穿着一身带补丁衣服的青年战士北昆沮丧地说。
  的确，猎团一半以上的人都因为种种原因，空有一身本领却没办法在王国社会中立足，只有干这听上去伟大光鲜、实际上是刀尖上舔血的买卖，以安身立命、养家糊口。
  穆坦不着痕迹地看了克丽丝一眼，克丽丝默默垂下了头。
  “坚持原任务，两天后还找不到人就撤退。”格桑牙狠了狠心，果断道。
  众人神色各异，最终达成了共识。
  又往前行进了半日，艳阳当空，大家的心情都随着久违的阳光而灿烂起来。
  “给。”穆坦将自己的水壶递给克丽丝。
  克丽丝微怔，接下抿了几口。她的水早被亮亮喝了个精光。而手上的，应该也是穆坦所剩的最后的饮水。
  转念一想，还好有“瓶”，如果需要，她可以将森林里的水元素凝结成水。虽然这个看似简单的魔法极耗冥想力。
  洞悉她想法的穆坦摇了摇头。
  “我的体质可以两天不喝水。”他如是说。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将“瓶”交给了她却又不愿她使用。她听话就是。
  简陋的午餐之后，大家伸懒腰的伸懒腰，打哈欠的打哈欠，整个队伍弥漫着久违的轻松气氛。
  只有克丽丝，午餐几乎没吃什么，心事重重地坐在一边。
  “没胃口吗？”穆坦将干粮塞到她手里，“好歹吃一些。”
  她从繁杂思绪中晃过神来，惊得一缩手，干粮跌落在地。
  穆坦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在安慰。默默的对视，克丽丝有种被看穿心事的窘迫与，解脱。
  “救命！”虚弱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两人同时转头，克丽丝更是紧张地一下子起身，向声音来源处跑去。
  只见北昆和卡奇斯扶着个灰头土脸的男子来到众人面前。
  “这不是刚才的小哥吗？”格桑牙大嗓门道，“这是怎么了？其他几个女娃呢？”
  眼见之前衣冠楚楚的学院学生变成这么狼狈的样子，大家都神情严肃，心道一定是发生了不好的事。
  “我们……我们去前面的巨人村落，本来逮到了一个落单的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