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石头没有心

  一时之间衢县县内人心惶惶，哭声不断。无心抽时间去了陌安呆在屋子里，嘱咐他不要出去，以免感染。临走前给他他一本医书，一本再简单不过的医书，不过讲了一些刀伤风寒之类的医理，和一些入门的草药图片讲解。
  陌安在房里埋头研究医书的时候，陌佑森却是忙坏了。朝廷里给他传达了公文，严密封锁衢县，决不能让瘟疫扩散出去。
  而封锁最坏的结果就是，让他们自生自灭。最后一把大火，尽数归于尘土。
  陌佑森不算是一个好县令，可如今时局如此，他不能不当一个好的县令，他的家，如今就在瘟疫包围的县城之中，县城外面层层将士把守。
  那是应当在边疆守卫国土的将士，如今在衢县县城之外，禁锢着国土之上的数千百姓。
  少数想要逃走的人，尽数死在将士箭羽之下，城外的土地浸满了鲜红的血液，大风吹过，凝固成暗暗的黑色。
  没有人逃的出去。
  想活命，只有战胜瘟疫。
  可是，这可是……瘟疫！
  内忧外患，衢县百年难得一见的齐心起来。
  在生命面前，即使渺小如蝼蚁，但没有谁是不珍惜的。
  衢县在中间画了一条分界线，分为了东西两个地界，感染了瘟疫的人在西面，目前为止还没事的人在东面。趁乱惹事的，一旦发现，就地杖杀。
  暴力的方法，残酷，直接，也最管用。
  县城里的大夫全部集中了起来，只要会医术的人，不管大小，都可以随心所欲的发言探讨。
  可衢县到底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城，能人异士更是没有，瘟疫也不是随处可见，有明确药方的小病。整整三天，他们找遍了所有医书，试过了许多药方，效果都不大。
  唯一幸运的事情就是，如今是冬季，死去百姓的尸体不易腐烂，这也大大的让瘟疫扩散的速度大打折扣。
  全程百姓都在焦急和恐慌之中，长青巷里，无心用疑惑的声音问向璃雪：“你刚刚说，你看见谁了？”
  “是蛇妖！”璃雪的眼中有些滔天的恨意，她不复平时娇弱的模样，恶狠狠的道：“这病不是瘟疫，是蛇妖的阵法！”
  “我看见了，他在城里偷偷布下了阵法，吸收城内人的精气。”
  “无心姐姐。”璃雪声音颤抖着，眼睛变成了红色，恨意里带着些许的无助与泪意：“姐姐，就是他杀了我爹娘，我想报仇。”她说着，眼泪就大把大把的滴落下来。
  无心抚上璃雪的脸庞，擦去她眼角泪痕：“你想让我帮你？”
  “嗯。”璃雪点点头，吸了吸鼻子说道：“他吃了我爹娘的修为，又吸食了那么多人的精气，我打不过他，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可是他既然布下了那么大一个阵法，就一定在这不远的某一个地方。”
  “姐姐，我知道你办法最多了，你帮帮我吧。”她声音坚定了起来，带着一种决绝：“我不怕死，我知道我修为很低，但是只要可以杀了蛇妖给我爹娘报仇，什么我都不怕！”
  无心沉默着看着璃雪，用余光扫向长生，他站在璃雪身后，看不出神色。
  许久，无心叹了口气，轻声问璃雪：“你可看清楚是什么样的阵法了？”
  “大致看到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全部的。”璃雪在院里捡了一些石头和树枝进来，在地上摆放出她还记得的阵法模样。
  无心没见过什么阵法，却知道一些阵法怎么用，像是天生的就在脑子里面一样，天生的记忆。
  可是璃雪看到的东西很表面，能吸食那么多人精神的阵法一定不是璃雪看到的那么简单的。不过，既然知道不是瘟疫，想让蛇妖出来也不是那么难的事情。
  无心沉思了一会儿对着璃雪和长生说道：“向后退一些。”
  随后用脚踢散了璃雪摆出的尚不成形嗯阵法，抬手在虚空之中画了个圈，而后把自己手上的黑石手链取了下来，放在虚空之中的圈里。
  手链凭空漂浮在三人眼前，无心闭上眼睛，嘴里念了一串的咒语，便见那黑石手链开始向外发散着浓郁的黑色雾气，又局限在虚空之中的圆圈之中，并未向外发散。
  那雾气是非常纯粹的黑色，像是未经打磨的墨，又带着非常阴冷的寒意。
  璃雪忍不住的又往后退了一步，站在了长生的身边，长生很自然的握着她的手，把璃雪半拥在怀里，柔声安慰她：“别怕。”
  “嗯。”璃雪似有似无的应了一声，仍然不停的注视着无心。
  随心无心嘴里咒语速度加快，圈内的雾气也越来越浓郁，浓郁的似乎胶着在了一起，能滴出水来。雾气越浓，屋子的温度就越低。
  最后在璃雪也控制不住的打起了哆嗦的时候，无心睁开了眼睛。
  她把手伸进前面黑色雾气团之中把手链拿了回来，戴在了手腕上。
  看了黑色雾气许久，手一挥，雾气就飞了出去，以无心屋子正上空为中心四面八方的散开，笼罩了整个衢县的上空。
  ☆、第十六章
  黑色雾气散开之后，就如消失了一般。只是衢县上空开始弥漫出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死气，宛若一座死城，让人平白生出一种绝望。
  这是……冥府的气息。
  无心的阴气可以抑制住所有的术法，当然也包括蛇妖的阵法。
  不过，无心在人界如今十一年，却是从未和妖动过手的，想来那蛇妖应当是修为不低的。
  璃雪和长生，必定不是他的对手。
  无心开始感到深深的无力感，他是可以把蛇妖的修为压到最低，可是同样的，长生和璃雪那为数不多的修为也会被压制。
  无心忽然对那蛇妖生出了一丝丝的兴趣，能懂得这般阵法的妖，她倒是真的想亲自见上一见了。
  可是如今蛇妖已经成为了璃雪的心魔，心魔不除，修为恐怕再难长进了……
  在蛇妖到来之前，无心先看的却是鬼差。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无心还是深深的叹了口气，她努力的避开冥府的人，终究还是碰到了。
  无心微笑起来同他们打招呼：“两位鬼差大哥，好久不见啦。”
  冥府能在人界勾魂的鬼差并不多，且又一身黑衣长得都是一模一样，且意识全部相通，就如同一个人的多个□□一样，无心在冥界时替他们看守了不少的鬼魂，也算是老熟人了。
  “无心姑娘？”两个鬼差很是吃惊的道：“你不是在忘川河底闭关修炼了么，怎么会在这里？”
  “啊，哈哈。”无心笑的有些尴尬，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反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两鬼差同时答道：“自然是来勾魂的。”
  “那你们可是知道这些人都是为什么死的吗？”
  “这个……”鬼差有些犹豫：“我看一下。”
  有一个鬼差在不离身的小册子上翻看了好半天，才又说道：“衢县如今需要勾魂的人比较多，但多数人都是精力衰竭而猝死。”
  “唉，奇怪了！”另一个鬼差接了一句：“也不见这里大兴土木或需耗费精力的事情，怎么那么多人精力衰竭猝死的呢？”
  原来鬼差勾魂从不问人死因的么？无心对着他们浅浅笑了一下：“鬼差大哥，他们是被妖怪吸食了精气才猝死的。”
  “妖？”两鬼差转过头前前后后都看过一遍：“没见着妖气啊？”
  无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用阴气压制住了蛇妖的术法，你们当然见不到妖气了。”
  无心说到这里，两位鬼差才又想起他们过来的初衷。
  “我们就是寻着阴气找到这里，既然是无心姑娘，那我们也就不说什么了。不过，还是奉劝姑娘一句，人界的事情，还是少插手为好。”
  无心笑着点头，冥府中人不得插手人界之事，她还是知道的。
  是以，无心指了指屋子：“我知道，屋子里的人跟我有些渊源，我只是帮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忙罢了，其他的不会插手。”
  两个鬼差对视一眼，没有说话，无心又笑着有些讨好的说道：“还请两位大哥，不要把我在人界的事情说出去呀。”她笑的越发谄媚，声音也甜的像加了糖的水：“往后等我回了冥界，一定好好报答两位大哥的恩情！”
  两个鬼差又对视一眼，沉默片刻，一起开了口：“恩情倒是说不上，只是私自离开冥府若是被阎王知道了是要被惩罚的，还望无心姑娘在还未发现之前，早日回去。今日之事，我二人便了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这次无心笑的就发自内心了：“哈哈，一定一定，谢谢二位大哥啦。”
  两位鬼差走了之后，无心长长呼出一口气。
  还好，还好……以前在冥府时帮的忙都没白帮……
  鬼差没走多久，无心的院子里又来了一个人，依旧不是蛇妖。
  而是……陌安。
  看见陌安推开她的房门，无心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陌安身上围着厚厚的斗篷披风，脸上也绑着厚厚的面巾，遮盖着嘴鼻，只露出一双好看的大眼睛。怀里还抱着她送给他的那把剑。
  陌安站在屋里任凭无心解开她的面巾与斗篷。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因为空气太凉呛的咳嗽起来。
  无心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声音也柔和起来：“怎么了？”
  陌安咳的满脸通红，缓过来之后，才轻声说道：“你给我的石头忽然变的很凉，我怕你出事，所以过来看看。”
  无心又是一愣，伸手在陌安领口处把石头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