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斗士徐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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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玲回到家后,情绪低落。刚才在父母家里,她既为弟弟的事感到开心,又不想被人发现自己内心的惆怅,所以努力维持着一个笑容。只是笑了那么久,那份伤感依然挥之不去。她在这一刻,很想念程益涛,很想问问他,自己的猜想到底对不对。
    她坐在漆黑的房间里,不想开灯,周围是那样的安静,静得好像可以听到花开的声音。她轻声地呼唤:“益涛,益涛。”得不到任何回应,沈玲怆然泪下。
    她在黑暗中摸索着走到床边,点亮台灯,从床头柜的最下面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有一个10寸大小相框,框里的照片已有些陈旧,但仍然可以看出照片中的两个人,笑得很甜。这是20多年前的照片了,背景老套,颜色失真,但对于沈玲来说却是无价之宝。
    沈玲将照片凑在眼前,还是觉得看不真切,她想把照片从相框里取出来,仔细端详。相框打开后,随着照片一起掉出来的还有一张颜色发黄的纸,沈玲满腹疑惑,谁会把东西放在相框里面,她努力辨认着上面的字,等看清楚这张纸的内容后,沈玲大为震惊。
    那是一份医院的检查报告单,上面显示着被检查对象男性结扎手术成功,各项指标正常,术后无不良反应。报告单上明明白白的写着,接受手术的人是程益涛,手术时间在楚红玉怀孕之前半年。
    这小小的纸片,轻如鸿毛,沈玲拿在手上,又似有千斤重,她仿佛不堪重负,双手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事过境迁,物是人非,程益涛当年为什么这样做,现在去追寻原因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沈玲紧握住报告单,默默地看着那张20多年前的结婚照片,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果然几天以后,楚红玉拿到的亲子鉴定报告书写明她所生育的儿子与程全没有任何生物学上的亲缘关系。楚红玉不服,叫嚣着鉴定结果被造了假,又说不是程益涛亲骨肉的那个人是程全,要求重新同程益涛的其他亲戚再做鉴定。
    沈玲看着楚红玉,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憎恨,只剩下厌恶和一点点同情,她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冷冷地说:“反正我一直都很有时间,以前有很多时间等益涛回家,现在也会有很多时间和你打官司。你放心,益涛走了,我们两个还可以玩下去,不论你想做几份亲子鉴定,我都会奉陪到底。”
    楚红玉被沈玲胸有成竹的气势所震慑,她当初坚信笑到最后的那个人会是自己,没想到最终一败涂地。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每个人的生活似乎都展开了一个全新的篇章。
    徐蔓最喜欢西明的春天,而今年的春天她感到尤其惬意——天气不冷不热,工作不慌不忙,父母不病不痛,沈斌不离不弃。
    2月,沈斌带着徐蔓和各自的父母,再加上沈玲与程前,到周边城市自驾游,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春节假期。两边的老人都对对方的子女赞不绝口,双方相谈两悦,走动日渐频繁。
    3月,徐建国做了一个痔疮手术,沈斌鞍前马后,尽心尽力地陪护、照看。同病房的人都以为沈斌是儿子,徐蔓是儿媳,大赞徐建国有福气,令他笑得合不扰嘴,恢复起来也是格外顺利。
    4月,沈斌的生日,他在一众亲友面前,大声地宣布今年的生日愿望是要结束单身,争取早日过上“三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满生活,几句玩笑似的话,令得徐蔓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羞红了脸。
    5月,有一个特殊的日子,那就是520。
    月初的时候,徐蔓就发现沈斌整天鬼鬼崇崇的,似乎是有所谋划,徐蔓的心里常常犹如小鹿乱撞,怦怦直跳,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懵懂少女,紧张又期待。
    12日,沈斌有一个好朋友结婚,他一大早就赶过去帮忙,说好徐蔓下班后直接去酒店同他汇合。不巧徐蔓公司那天临时有事,等处理妥当已近晚上7点,她匆忙赶到酒店,婚宴已经正式开始,一对迎宾的新人也早已入席。幸好徐蔓还在路上时就打过电话给沈斌,所以沈斌一直站在门口翘首以待,两人一见面,马上很自然地手挽手,说笑着就准备往里走。
    “沈斌!”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两人同时转过身去,徐蔓一脸茫然,沈斌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晴晴。”沈斌很快恢复了正常,含笑问道,“你几时回来的?”
    晴晴,毕婉晴,徐蔓听过这个名字,那是沈斌的前女友。
    毕婉晴答非所问:“没想到3年过去了,西明市的交通状况更加糟糕,车子堵在路上竟然1个多小时都动弹不得。”
    沈斌固执地问:“你回来多久了?”
    毕婉晴眼波流转,望住他嫣然一笑:“春节后回来的,前段时间一直有事在忙,没顾得上和你们联系。上星期刚好在路上遇到大华,他说今天结婚,让我一定要来参加婚礼。”
    也许是3年前被毕婉晴伤害得太深太重,沈斌见到她都会下意识地攥紧拳头,此刻方才放松下来,暗笑自己太紧张,人家是为大华而来,并非在跟踪他。沈斌放下戒备、坦然地为她和徐蔓做了介绍,并漫不经心地问道:“参加完大华的婚礼,你差不多就会回江阳市了吧?”
    “不,我哪儿也不去。”不料毕婉晴却答,“我年前已经办好了离婚手续,所以江阳那个地方应该不会再去了。”
    走在前面的徐蔓莫名打了个寒颤,她转过头来盯住毕婉晴,突然有种预感,春天要提前结束了。
    酒席结束后,一群人又去KTV胡闹,等到曲终人散,已近深夜,沈斌喝了点酒,徐蔓开车送他回家,一路上,两个异常安静。
    “你今天在KTV发挥失常啊,唱出来的歌都跑调了。”徐蔓打破沉默,努力想要调节气氛。
    “有吗?”沈斌故作轻松,笑容却不自然,“我怎么觉得还是一样的动听。”
    “新娘子今天很漂亮。”徐蔓无话找话说。
    “是啊,大华好福气。”
    两人自认识以来,还从未如此尴尬别扭过,徐蔓不想这样,这完全不像曾经的自己——率性而洒脱。她深吸一口气,直截了当地说:“你和毕婉晴的事,从来没同我详细讲过。”
    沈斌有意逃避:“没什么好说的,都是过去的事。”
    徐蔓没有继续追问,她很清楚再说下去争吵在所难免,不如多留点时间给沈斌消化一下整件事。她默默地将沈斌送到住所楼下,轻声叮嘱:“你早点休息。”
    沈斌下车后站在原地不动,过了半晌,他转过身来,透过车窗对着徐蔓说:“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过去的事你不去想它,它就不会对现在的生活产生任何影响。”
    徐蔓凝视着沈斌的眼睛,像是要看穿他的内心:“希望一切如你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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