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把遇见说成诺言

第7章


  准备工作已然差之千里,所以不难预料,三轮之后A、B两组必然是胜负分明。
  虽然晴天心中早有准备,但是当13:30的结果摆在眼前时,这种胜负落差还是令她陷入了某种焦急浮躁的状态。
  萧朗趁着其他组员忙着击掌庆祝的空当,不深不浅地朝她的方向点点头,示意她少安毋躁。他与她隔了将近三米的距离,但那道目光却是分毫不差地烙在了晴天的心上。
  她就这样不容回绝地记住了这个男人的出色与卓绝,以及独属于他的、完胜之时的优雅与从容。那是在她的世界里,从来不曾出现过的傲然姿态。
  所以晴天很坦然地接受了一个这样事实--在萧朗的面前,她总是输,并且输得理所应当、输得心甘口服。
  整个下午晃晃而过,夕阳渐落之时,素质拓展活动终于进入了极具分量的最终挑战--双人平衡木。
  这一次,培训师在搭档选择方面给足了自由。
  斯考特自动自发地站在沈晴天的身边,没有过多询问她的意见,就默认了她定是自己的最佳拍档,没有任何的怀疑余地。
  但是这时,萧朗走来,不留余地却又不失分寸地宣布着:“晴天更适合与我同组。”
  斯考特闻言,心有不满。他凝视着自己的直接上级,尽量调整了语气,客气地问道:“为什么?”
  萧朗不答反问:“你可以保护她吗?”
  “当然可以!”斯考特几乎没有半秒的犹豫。
  萧朗淡淡地扫他一眼,追问道:“你确定?”
  法国男人没有迟疑,再次加重了语气:“我很确定!”
  “很好。”萧朗佯装赞许地对他微笑,然后话锋陡然一转,笃定又自信地说,“既然你都可以保护她,那么,我一定更没问题。斯考特,你认为呢?”
  他的言辞半是礼貌半是犀利,他的眼神半是征询半是挑衅。
  晴天怔愣地看着这样的萧朗,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陌生得令人心安。这一刻,她的心里着实涌起了一丝极不应该的……幸福感。
  所以她主动走过去,试探性地扯了扯萧朗的衣袖,像是想得到更多的确认。
  萧朗觉察到晴天的小动作,先是一怔,而后略微扬起唇角,很自然地拂开了她的手。
  他……是在拒绝她的选择吗?
  晴天傻傻地愣在那里,白皙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但她万万没想到,萧朗几乎是立刻反手握住了她僵在半空中的手。他的动作那么温柔,但却又分明传达着他的坚定,以及毫不闪躲。
  这个男人实在聪明,竟然可以这样巧妙地利用情绪上的跌宕起伏来撼动人心。
  晴天沉溺在他给的悲喜交叠里,几乎快要陷入无法自拔的地步。处在那种半漂浮半沉沦的奇妙状态里,她隐隐约约地听到了萧朗对斯考特说的最后一句话。
  “晴天并没有拒绝你。”他以绝对强势的上级姿态与斯考特对峙,用他特有的方式维护着手心里的她,“她与我同组,仅仅是因为我选择了她。而我的这个决定,不容她拒绝。”
  男人的声音低沉又动听,但在沈晴天的心里,那并不是重点。
  真正的重点是--她好像又再一次从男人的话语里,嗅到了名为“守护”的味道。
  他的守护,那么淡薄,却又那么真实。
  距离凡尔赛回廊不远的空地上,摆放着两根相隔半米的平衡木。萧朗和晴天各站一边,而后伸出双手扶住对方的肩膀,准备前行。
  在这一环节,为了互相支撑着走的平衡木,他们必须仔细而谨慎地感知对方的受力情况,而后彼此配合,将两人共同的重心保持在两根平衡木中间的位置。
  晴天的手臂略微上扬,这才得以撑住萧朗的肩。然后她乖巧地跟随着他的节奏,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步子。
  等到他们行至平衡木中间时,晴天已然觉得手臂酸楚难忍,可她不敢妄动。
  此时,对于晴天和萧朗来说,身体的前倾角度已经到达了无法自我控制的程度。如果任何一个人稍有不慎,他们的结果必定是跌落惨败。
  晴天悄悄抬眼,就对上了萧朗的视线。那是一双温润如墨的眸子,眸光里,写满了他特有的坚定、冷静以及毫不张扬的自信。
  男人温热的呼吸掠过她的面颊,不深不浅地撩动着她的心弦。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很想就这样沉沦着不要醒来。
  但寒风凛冽,她不得不清醒。
  晴天轻轻咬住冻得有些冰凉的唇,强忍着手臂越来越明显的酸痛,用极轻极轻的声音对自己说:“沈晴天,坚持住,即使是为了他……”
  其实,这份坚持仅仅是为了他。
  在她的心里,萧朗始终是那样出色而骄傲的男人。这样的他,绝对不可以被自己连累。
  就在晴天胡思乱想的同时,萧朗站在平衡木的彼端,亦是同样的心不在焉。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已经很难准确地判断出心中的那份满足到底来源于什么。
  或许是因着她愿为他付出的那份坚持,或许是因着她眼神中欲说还休的那点温软,又或许只是因着冬日的寒风太凌冽,而阳光太轻柔,所以太容易暖人心绪。
  但抛开所谓的缘由不谈,萧朗心里却很清楚一件事。
  就在刚刚,眼神交汇的瞬间,有情动,似花开。
  敏锐地察觉到空气里弥漫的暧昧气息,晴天别扭地调转了视线不再看他。
  她只想尽快走完全程,然后远远地逃开他,好让那杂乱得很没出息的心跳渐渐恢复寻常。
  但就在晴天转过头去、看到凡尔赛回廊的时候,“严苛”、“挑剔”、“犀利”以及“让人连呼吸都觉得很不自在”这些满载着抵触情绪的话语又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事实上,她只是担心他会因此而不悦,但却并不后悔。因为即使重新来过,她依然选择将他的魅力深藏在心底。毕竟,那是她不愿与人分享的心事。
  晴天这样胡乱地想着,不知不觉中竟有些恍惚和失神。然而在双人平衡木的挑战中,这样的失神,恰恰是最要不得的错误。
  等到她和萧朗都发现了异样的时候,再去挽救已经来不及了。
  重心不稳,左脚踏空。
  跌下平衡木的刹那,晴天下意识地唤出了他的名字:“萧朗!”
  “……我在。”
  
☆、第七章 剪一段静好时光(1)
  这个夜晚,笼罩于A城街巷的灯光似比平日里黯淡了许多。
  市中心医院三楼,骨科诊室外,等待良久的沈晴天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她不知所措地坐在冰冷冷的椅子上,一瞬不瞬地盯着诊室的门把手,只盼下一秒就能看到萧朗完好无损地走出来。
  其实她很清楚,“完好无损”是绝对不可能的。毕竟下午的时候,那个素来淡定自若的男人紧紧地按住右腿,痛得脸色都苍白了。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那扇门再次打开,那个令她惦念了整个晚上的男人撑着拐杖出现在她面前,缓缓地从门口挪到了走廊。
  晴天几乎是立刻迎上去,揽上他的臂弯,拧着眉头问道:“还很痛吗?医生怎么说?”
  萧朗略微垂首,目光肆无忌惮地停留在她白皙的指尖上。他沉默良久,才若有似无地吐出一个字:“……痛。”
  “你等我一下。”晴天说着,小心地照顾他到椅子这边坐下,而后转身推开了诊室的大门。
  萧朗盯着眼前那扇刚刚开启又迅速紧闭的门,若有所思。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拐杖,英俊的面容上多了一丝玩味,哪里还有半分的痛苦神色。
  他凝神听着从诊室传来的模糊话语。
  “只是借个轮椅而已,您别这么小气嘛。”
  “你这小丫头也真是,我都说了好几遍了,只是轻微骨裂,轻微!”
  “轻微骨裂怎么了,轻微骨裂就不准疼吗?都说医者父母心,您好歹也体谅一下病人啊!”
  门外,萧朗不自知地抿唇,暗笑她竟然连“医者父母心”这么严重的威胁都搬了出来。
  只是屋里这位“医者”,似乎不太买她的账呢。
  接下来,便是半晌的寂静。
  而后,萧朗又听到了沈晴天的声音,低低的,并不真切:“拜托您了,我怕他疼……”
  萧朗闻言,轻轻皱起了眉。轻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他盯着诊室依然紧闭的门,默默道:“还真是帮了倒忙。”
  他本来不疼的,可是这一刻,却忽然觉得疼。
  心疼,虽然只一点点。
  晴天推着轮椅从诊室里出来时,脸上满满的都是得意。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自己也可以为这个男人做些什么,而这种认知令她觉得莫名的幸福。
  她走到萧朗身侧,正要伸手去扶他,思绪却不期然地被他投来的目光攫住。他的目光里,有她捉摸不透的味道,似是探寻,却又不尽然,这中模棱两可的感觉让晴天本能地觉得紧张。
  “萧总,我、我扶您起来。”她说着靠近他,却自觉移开了视线,不敢再看他。
  与她的局促相反,萧朗的视线始终从容地停留在她的脸上。
  他并不推辞,仿佛理所应当地接受她的照顾,任她扶着自己的臂弯,给予一份小小的力量,小心搀着他坐进轮椅里。
  有那么一瞬间,萧朗的视线里只有她认真的侧脸,脑海里也是。
  他忽然回忆起起白天的时候,晴天在跌落的瞬间那样下意识地叫他“萧朗”,心底不由得有些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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