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韶华

第4章


倒是郎才女貌,般配啊,唉,甚么树配什么枝,如你我这样的,只能配家里头的黄脸婆子了……”
  崇华公主,洛仪姝,四岁通音律,六岁能赋诗,小时候父王大寿时倒是见过这位姐姐,那时幼小如我也觉着惊艳,只是见惯了哥哥那样的举世无双,倒也不甚在意。
  “公子?”看着景路素来平淡无波的眼光里透着些许担心,我笑了笑:“没什么,这茶水有些微苦罢了。”
  时隔几年未曾见过,想必更是美人如花隔云端,才子果应配佳人。
  想着不应在意,偏偏晚上做了个梦。
  梦境里那人着一身月牙衣携着新妇拜堂,我蓦地气愤的紧,觉着喉咙被怒火灼的生疼,眼看这二人要弯腰行礼,便走上前来一把扯下俩人手中的红绸护在那人面前对着那红盖头大声道:“这是我的人,谁敢碰!”
  男子笑道:“谁是你的人?”
  我更是生气,又有些委屈,抱着那抹月牙色大声说:“你便是我的人!”
  骤然从梦中惊醒,只见自己坐在床上,手中果真抱着一袭白衣,又惊了一惊,抬头望去,一双琉璃眼透着笑意,我按着宛蚕丝的手慢慢放了下来。
  “你……我……”我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心中五味脚陈,我身边十五名影卫暗中保护,他却如此来的自如,颇叫我难堪。
  “你我甚么?莫不是还想说上一句我是你的人?”
  ……?
☆、无处逃窜
?  与此同时,景路破门而进,人未到剑光已然射了过来。
  那人身形向后一躲,景路的剑跟了过去,景路的剑法卓绝,那人又不曾出招,只险险躲闪着,不一会儿便有些吃力,蓦地抽出一柄软剑甩出,一道银光使得景路顿了一下,那人顺势站在了窗边,月光照了进来,景路看清了那人的面容,眨了眨眼,手中的剑也停了下来。单纯无辜的看向我,我亦单纯无辜的看了看他。
  “天,天色已晚,表哥莫要练剑了,还是早早歇息罢。”
  景路一愣:“好。”
  收了剑与顾臻道:“多有冒犯。”
  “无事,也只有公子这番身手,才配得上这藏了百年的越阳剑。”
  越阳剑原不属景路,乃前朝将军越元漱之物,本藏于西域王宫,后辗转到了父王手中,此剑得无数人垂涎却无人将其拔出剑鞘,直至景路孩童时一时兴起拿来把玩,竟轻易将其拔出,剑锋顿时寒光一闪,父王笑道:“此物寻得主人了。”
  景路一顿:“大学士谬赞。”看了我一眼便出门而去。
  一时静默。顾臻在月色下缓缓走来。
  抬眼望去,那人略显疲惫的桃花眼带着笑意:“你这腕上的丝线,发上的玉簪,还是留在要紧时候罢。”
  现如今我是被猫儿逗趣的耗子,无处逃窜,索性也就不逃了。
  他暗中查我行踪我并非不知情,便派了与我神形相似之人遮了面纱前往鄢京,仅带十五名影卫随我下曲安。
  他知晓我去找寻七皇叔,是过来杀我的么,若我十五名影卫未能阻止此人进我房间……
  “那位崇华公主可是美貌?”脱口而出,顿时觉着自己病的不清。
  他不再理我,径自脱去衣裳把我向里挪了挪,扯了扯我的被子,躺下了。
  我眨了眨眼睛,觉着他似是生了气。便用手指轻轻推了推,捅了捅,按了按,自从认识此人以后,自己便不甚正常,他忽的压了过来,密实的吻落在我的唇上。我快要窒息时他才放开,却是鼻尖儿对着鼻尖儿,漆黑的眼睛盯过来,盯我有些心虚。
  “要你在家乖乖等着,为何如此不听话?”
  “待见着娘亲之后,便乖乖回家等着。”
  他盯了我一会儿,后轻叹一声便躺下了。
  “为夫得知夫人回乡省亲,正巧近日有些空闲,便来陪夫人一同回去见见岳母大人。”
  “啊……这恐有不妥,小事一桩岂敢劳烦夫君……” 
  “怎会劳烦,说不定还能见着夫人的叔叔伯伯之类,也甚好。”
  “如此,那就一同去哈,一同去……”
  次日清晨,顾臻与我坐在一楼吃早点。
  “昨晚那位一同省亲的表哥怎么不再见过?”
  我撇撇嘴:“哦,我那位姨表舅家的三表哥,他有急事先走了。” 景路昨晚已启程去曲安了。我拿起香芹肉包,挑着里面的肉末吃。
  “……吃香芹甚好,清热除烦……”
  我把挑出来的香芹推到他面前:“且利水消肿,凉血平肝。”
  身边不时有人打量着我俩,想必是觉着这才是真正的郎才女貌,惊艳的小眼神儿使我倍感受用。
  “夫人娘家记得是鄢京罢,怎么走到莞南来了。”看着他把香芹吃了进去我才放下心来,从小我便觉着这东西难吃的紧,哥哥亦不爱吃,王府里做菜从不放香芹。
  “走错路了。”我乐呵呵的咬了一大口包子。
  “莞南近临西陵,我有一位好友便在西陵,既然来了,陪我拜会一下罢。”
  “好。”
  只见一女子向这边走来,淡粉色窄袖衣衫,长发黑靴,看打扮应是江湖人士。
  “敢问这位公子如何称呼?”这女子看着顾臻,略有些英气的面容此刻透着些许羞涩。?
☆、杜若堂
?  “在下姓顾,姑娘有礼。”顾臻点头示意,眉眼弯弯。
  “小女子去往曲安途径此地,碰巧遇到公子,幸能见得公子风采,实属缘分……不知公子往何处去?”
  “探访亲友。”顾臻微笑示意。
  “既然如此,不知是否同路,也好搭伴而行……”
  ……
  ……这是当我死了么。
  我端起茶壶替顾臻添茶,又挽着其袖子柔柔道:“兴许与姑娘不同路罢,他是要跟我回家的。”
  顿时只听杯盘相撞,仿佛似有喷茶之音。
  那女子瞪大眼睛瞧我一瞧:“可是说笑?”
  “为何说笑。我既拜过他父母,他也应当拜拜我父母才是。”我更扮亲密状,紧挨着顾臻。
  “父母……可是同意了?”那女子颤声道。
  “自然是同意,欢喜的不得了。”这女子好生奇怪,关卿底事。
  又是一阵杯盘相撞与一阵抽气喷水声。然后开始窃窃私语。
  待女子呆愣的走开,我便纳闷:“你我这般男才女貌果真罕有么?为何世人如此兴奋。”
  “没甚么,夫人身着男装罢了。”顾臻幽幽道。
  一口包子险些噎在我的喉咙。因出行方便近几日确实只着男装,半响:“他们看不出我是女的么。”
  “两年前,晋淮庄出现了一位姓程的年轻公子,端的是面如冠玉,潇洒闲雅,一派英俊小生模样着实让人津津乐道,谁曾想过他是个女子。”他颇为轻蔑的斜我一眼,这一眼斜的我小兔乱撞。
  想想他说的没错,在春风阁顾臻与瞿卿亭这两人是早已知晓那便是我,之前在晋淮庄,确实不曾有人看出。
  换了女装随顾臻要拜访的这人姓杜名若堂,表字闲玉,我着实惊了一惊。
  与顾臻随下人进了西陵杜家的正堂,坐了一会儿便出来了一位不惑之年的长者,五官轮廓分明,只是神色有些忧愁之色,顾臻忙起身见礼,两人颇为熟络的寒暄几句。只是长者看我之时有些吃惊模样。
  “闲玉好些了么?”
  长者轻叹一声:“他在内院。”
  杜若堂果真如世人所说,是生病了么?
  随顾臻走进杜家内院,见着一个人清俊纤长的背影,宽大的锦袍衬着此人更加瘦弱。似是正雕刻着甚么东西,动作轻缓温柔,道了句:“来了。”才放下刻刀回头望来。
  皎如玉树临风前。
  看惯了百花争妍,看着此人却也惊艳一番。此人生的唇红齿白,五官精致至极,面若白玉,目若朗星。虽是男子,举手投足间带着些许阴柔温婉,却不显突兀。 
  而我颈上的田黄石,却似有感应似的微微颤动。我更是惊了惊,自从那场大火之后,这块石头未曾动过。
  顾臻笑道:“闲玉辞官以后,一派逍遥自在,着实令小弟羡慕。”
  “官场沉浮数载,只有近日才觉着欢快。”声音也这般如沐春风。
  “这位姑娘……”一双幽暗的冰瞬灼灼看来。
  “这便是内子。”顾臻笑道。
  杜若堂看了许久,笑道:
  “原来是弟妹,灵华好福气。”
  “公子谬赞了。”
  杜若堂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几只飞燕,轻轻道:“似曾相识燕归来。”
  这便是那曾经享誉京城的文状元,在王府里的时候父亲也曾提起,说此人相貌潘安,智谋诸葛,哪怕是现如今得宠的太傅齐渊,也不可同日而语。只是据闻两年前此人身染恶疾,便退隐山林,从此再无消息,这也是市井里说书津津乐道的故事,更有甚者说此人被太上老君提拔,早就羽化登仙了。
  杜若堂差人送些茶点过来,我默默坐下捧着茶水,听他们闲聊,尚未从田黄玉那细微的震动中转过神儿来。
  在我心中,哥哥从来身如鸿雁,心如稚子,世上没有比他更好的了。而当时太虚真人却说,哥哥醒来并非难事,只需找到飘落在外的一抹相思便可。
  我届时很是费解,便问柳无意:“如哥哥这般潇洒之人也会相思么?”
  柳无意只是摇头,说着我听不懂的话:“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而凄凄只是静静的擦着哥哥的手臂,说了句:“他生莫作有情痴,人间无地著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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