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lo 医生

  再次走进病房，把手机还给他：“你妈妈等会就过来了，你饿吗？我给你拿饭去。”
  看他没有回答，便走出病房走到每层都有的生活部门，要了一盘病人专用的饭菜，然后又勺了一碗蛋汤。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拿着病例走到病房，轻轻放在他边上的柜子上，轻声地说：“快点吃，你现在需要养足精神。”
  他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我拍了拍他说：“我先走了，一会儿再过来。”
  然后吩咐护士如果他妈妈来了要通知我和郑主任，便拿着病例来到了新来的几个医生的临时办公室，其实不是办公室只是个把不用的房间临时变成一个办公室的。这些医生虽然有权力签字但没有权利开药，而且经过一段时间必定会刷掉不好的，只留下最好的。
  敲了敲门进去，四个医生围在一起人手端着一碗泡面看着桌上的电脑。
  “额…前辈好…”一个短头发女生放在泡面有些害怕地看着我。
  我把门合上看着四个人：“这些都是你们写的？”
  他们面面相觑，一个男生回答：“是的。”
  “你们大学里有没有教过经过自己手的病例要签名？没人告诉你们要怎么样工作吗？”我把手中的病例放在桌子上用指甲敲了敲。
  四个人表情各不相同，有慌张，有不屑，有无视，有反感。
  我扫视了一圈：“你们来多久了？难道不知道医生这个职业每天都要以高度负责的态度对待工作上的一切吗？凭着在学校学的那些东西就想在社会上立足？你们是以玩的心态工作了吧？”
  我等了几十秒没人回复我，便拿起桌上的笔递上去：“签好。”
  科室。
  “老郑怎么说？”
  “他会处理好的，我们做不好都可以随时走，不要说是他们了。”陈暄一转过身拿着咖啡杯慢悠悠地说着，“那个刘晨沉，怎么说？”
  我走到茶水间泡了杯红茶端出来：“跟他家长打电话了，他妈妈说现在就赶过来，不过有点怪怪的。”
  “他妈不是说要过来嘛，哪里怪怪的了？”陈暄一从抽屉里拿出一包膨化饼干，“昨天去超市买的，打折，买三送一。”
  我撕开包装拿了一块吃：“他爸爸是知道他出事的，不过一点都不在意，而他妈妈却不知道。”
  陈暄一喝了口咖啡摇了摇头说：“人家的家务事，诶哟。你这孩子天天操心这操心那的，不该操心的时候操心，该操心的时候你就跟世外桃源里的人一样。”
  我喝了一口红茶闭上眼睛：“也是，不应该去担心什么的。”
  “别太累了，你不需要为任何与你无关痛痒的事情操心，明白吗？”难得陈暄一用很认真的口气去说一件事情，我张开眼睛看着他点了点头。
  ☆、请做好心理准备
  “论文写完了吗？”我揉着太阳穴仰躺在转椅上，“还有半个月时间就要交了。”
  “快写完了，最近不知道熬了多少个夜，喝了几斤咖啡了。我最近手术比三个月前多了好几场，查阅资料都查阅到快吐了。”陈暄一喝着咖啡轻描淡写地回答着。
  我放下手搭在腿上，闭上眼睛没有回答他了，他也默契地不说话，感觉到他把我桌上的电脑关了。
  过了几分钟轻轻叹了一口气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查看着备忘录，满满的事情。
  “我半个小时后去手术室，你要去查房吗？”陈暄一偏过头看着我。
  我点点头还是看着手机屏幕，微皱着眉头有些烦躁地闭上眼睛。
  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挣开眼睛一看。
  “有空来外婆的办公室。”
  我收起手机：“查完房我去我外婆地方，就不跟你们吃饭了。”
  “好。”他放下笔，“有个外婆真好啊，我现在就饿了，等下还要手术，好伤心。”
  “啪。”随手拿起桌上的本子拍在他背上。
  “我去查房，你慢慢看。”
  妇产科主任办公室。
  “早上炖好的排骨汤，你之前肌肉抽筋就因为缺钙，还有这是黑豆汁，你今天晚上加班的时候喝喝。”
  我忍不住嘴角上扬，喝着碗里的汤，心里暖暖的。
  “喂，我是金奈贤。”
  “好的，我现在过来。”
  收起手机拉着边上人的手臂说：“外婆，我先去处理一下病房里的事，黑豆汁我过会儿来取。”
  “好，忙吧，别太累。”已有皱纹的脸上笑起来却很美，“不要太辛苦，最近医院乱，自己小心点，要沉住气。”她拍了拍我的手，眼里充满了担忧，因为曾经的我就是因为沉不住气而做了太多让人担忧的事情。如同不懂事的孩子一般，怎么教也教不会，直到跌倒了受伤了流血了才明白不应该这样做。
  走出电梯，出门差点撞到一个人，以为要倒在地上突然被搂住了，熟悉的气息围绕在身边。
  “怎么每次都这么不小心？嗯？”
  我抬头一看，果然是他。
  “赶着去病房，知道医生的时间是很宝贵的吗？”不等他回复绕过他快步走了，嘴角的弧度却从没变过。
  “你好，我是金医生，您是刘晨沉的妈妈吧。”挂上熟悉的职业微笑询问着对面的女人。
  她看到过立刻起身拉住我的手：“医生，我儿子还能像以前一样吗？”
  我一愣，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但脑袋却快速运转：“只要配合治疗，会好起来的。”
  躺在床上的人突然回过头瞪着我，我一愣也看着他，他缓缓开口但很明显就能感觉到他对我的敌意：“医生，都是这样不负责任地说话吗？”
  声音依旧是卡带刺耳的声音，女人心痛悲伤的表情突然提醒到了我，她之前说的是这个，我居然回答那样。
  皱着眉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愣了不知道多久低头说：“好好休息，阿姨请过来我们需要签字什么的。”
  “好，好。”女人急忙拿起包跟着我，我回过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他依旧瞪着我，看不清楚眼中的东西，便回过头继续走着。
  “我带你去找负责他的主任医师，我们会告诉你关于他所有的病情。”我把病例本递给她，“这些都是需要家属签字的，请你签一下。”
  “你先在这个办公室待一会儿，我们的主任医师刚刚下手术台，想要水还是茶？”我拿着一次性杯子看着她。
  “不用不用…我不渴。”她坐在沙发上摆摆手有些慌张的。
  我轻轻一笑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她面前：“不要太拘谨。这是医院，不是公安部门。”
  “那…你能告诉我，我儿子的情况吗？我上午才知道他出事了，刚刚从乡下赶来，一路上快急疯了…”她紧握着拳头。
  我只好安慰她道：“放心，我们会全力治疗的，等会你要去交一下钱，之前他住院后有人留了一笔钱，在今天刚好用完。”
  “啊…好好…”她抿了一下嘴，皱起眉，似乎在忍耐着什么心情波动。
  我收起目光的注视，病人以及别人家属有太多东西我们不应该去打听，这也是医生的必须拥有的道德。
  门突然打开，回过头看见郑主任拿着一盒盒饭走进来看到我点点头：“我放下饭，你先把资料拿过来。刘妈妈是吧，您先等一下，我很快就过来跟你讲。”
  走到办公室的资料架上拿下之前就放在上面的文件，然后走出办公室到护士台去取所有的报告与病人资料。
  “您要做好心理准备，因为您孩子的病情严重。”刚走进办公室与主任四目对视，他轻眯眼，我立刻会意。
  把病例报告递给他，坐在女人边上：“阿姨，您孩子还年轻，不要失去希望。”
  “从检查报告上看，病人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但是他的肝脏受损，最重要的是他的嗓子，受损太严重，需要我们医生制定详细方案进行治疗。”老郑放下报告，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还有您孩子的心理状态需要特别注意，心理状态对于治疗有很大的影响。”
  “这孩子的嗓子变成这样，我都觉得天快塌了。”女人用手掩住脸低下头，声音哽咽“这孩子是要用嗓子活的，拿走了他的声音，他还怎么活？”
  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就像夺去外科医生的手一般，生不如死的感觉。
  身边这样可怜的例子太多太多，多到自己早已麻木，晚上下班又走到了那间病房外，敲门而入。
  
  ☆、我喜欢你 你知道吗
  “阿姨，还没休息吗？”
  “没有呢，过来坐过来坐。”床上的女人听到声音后放下手中的书，“林晗他刚刚发信息说堵车，过会就来。”
  我点点头：“阿姨，为什么世界上太多年轻的生命会凋零…”我叹了口气，“其实有时候觉得自己挺矫情的，明明早已经习惯了，可是还是会难受。”
  “每个人都是有自己的生活轨迹的，这些都是我们无法掌控的，无论再怎么有本事的人都无法改变这些。医生，是一个职业，而不是上帝，医生是人，是普通人。”女人合上书看着我的眼睛，嘴角的弧度从未变过，“你要放松点，要活的自私一点。”
  我说不上话，只是看着手中的手机屏幕，长呼一口气，抬起头眯眼笑着。
  “妈。”
  回过头看到林晗跟着一个中年男子走进来，立刻起身退到一边俯首：“叔叔好。”
  男子一笑，高贵优雅的气质看到了林晗的身影，暗蓝色的大衣毛呢里面穿着黑色西装，而林晗穿着暗青色毛衣内搭一件格子衫修身灰色西装裤，举手投句间两人真的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