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lo 医生

  他眯眼笑着：“不笑就像老头子吗？”
  “你这孩子…”笑着无奈地用手指点了点他的头，“看什么书呢？”
  “《犯罪心理》，很喜欢这样的书。”他摸了摸书皮，继续笑着。
  “是你哥哥给你的吗？”
  他突然收起笑容，停下抚摸书的手，半天他才回答：“是的。”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默不作声的少年：“别在心里藏太多事，这个年纪的你不该承受沉默，你要学会哭泣。”
  “眼泪的流下是泪腺的事情，但心里的哭泣该如何？”
  我突然一愣，是啊…眼泪是流出来了，可是悲伤依旧存在，这孩子比我想象中还要成熟，必定承受了太多不该承受的东西…
  “悲伤总会被分泌出体外的…”手机突然响起，我退了几步向他点点头。
  “金奈贤。”
  “金医生，之前车祸的女孩出现术后并发症，请立刻赶到手术三室。”
  挂下电话，拍拍他肩膀：“我有事，快点休息，一切都会好的。”
  快步走向手术室，远处传来不同的脚步声，又是一夜不眠。
  
  ☆、再次上新闻
  
  “体温38度9。”
  “阿司匹林一毫克入壶。”
  “止血钳！”
  “纱布。”
  “还有出血点，继续找。”
  “准备局部消炎。”
  “加快速度，止血与胸腔穿刺同时进行。”
  盯着一排数字，心跳也同样在随之加快，抿着嘴唇手上的动作不能有一丝瑕疵。
  “穿刺成功。”我抬起头对王主任说，这些日子里第一次见到王主任，他冷静地盯着屏幕，一步一步在死神手中抢来时间。
  他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们是在与死神做斗争，在死神手中抢人，也许就一秒钟，你就彻底输了。
  “A型血2000毫升，一袋血浆。”
  汗水流进眼角，忍不住眯起眼睛，等着护士擦干额头上的汗水。看着血压不停地往下掉，抬起头看着王主任：“需要下通知书吗？”
  他没有说话，动作继续着，皱着眉瞟了一眼显示器，半天才开口：“去吧。”
  我点点头，摘掉手套扔进桶里，等护士拿掉我的护目镜后走出手术室。
  半扯掉口罩找出病危通知书，写上病人的名字，夹在夹板上，快步跑出办公室，往出口跑去。
  “你们是禄琳的家长吧，这是病危通知书，请你们在这里签个名。”职业地俯首递上通知书，他们绝望地眼神早已习惯，在手术室门口看到过太多绝望伤痛的表情了，伸手扶住快要站不稳的中年妇女残忍地继续说着，“请你们在这里签名。”
  妇女闭着眼睛手拉住我，一下子跪了下来，边上的男子来不及反应只能半搀着，女人半瘫在地上我跟男人再怎么用力都搀不起女人。
  “求求你了，我女儿才那么年轻，她还要唱歌的，她都考上她想要的大学了…”女人扯着我的手嗓子都哑了，“救救她吧，求你了，医生…求求你的。”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阿姨，您先起来，我们会尽全力抢救的，请你们先签字。”
  女人似乎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只是拽着我不停地哀嚎着，她身边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把我手上的病例拿过去，我一只手扶住低着头瘫在地上的女人，另一只递上笔。
  他签好名字后，扶住女人，我职业性地说：“我们会尽力的。”
  再次走进手术室，迎接我的确实一片静寂，所有人都停下了静静地待在那里。猛地反应过来，慢慢走进手术室，王主任摘下手套从我身边走过，吴世严站在手术台边，一点一点地缝着伤口。
  太晚了…
  心还是痛了一下，习惯望了一眼手术灯，把手上的通知书递给边上的人，转身轻声说：“去跟他们说一下。”
  凌晨两点半
  走在只剩下路灯的街道上，一步一步地…裹紧外套还是好冷，最后的睡意都被风吹散了。就这样在我们医生眼里的那些小插曲，都是别人毕生的疼痛，无法用时间抹去…
  第二天刚进科室就看到几个人背对着我站在陈暄一的办公桌前，走进一看坐在椅子上抱着手臂的陈暄一，满脸的严肃，皱着眉头，就差在脸上写上“我很不开心”了。
  我扫视了一眼站着的那些人，不就是之前的那些实习医生吗。
  “怎么了？一大早就板着一张脸。”我走到他边上手搭在他的椅子上，“你等下还要查房，不打算休息会儿吗？”
  “一堆破事。”他缓缓吐出四个字，一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那些人，“你们先回去，这事情不可能那么简单就了事，你们最近就安安份份待在办公室。”
  那几个人心有不甘地走出科室，看着门关上后拍了拍陈暄一的肩膀，自己从来没有看到过他那么生气，连语气都变得犀利了。
  “之前出错都是小事，现在是技术上出错，这群人真的是在名牌大学毕业的？我看是野鸡大学吧，连葡萄糖酸锌跟生理盐水都会搞错，这样还叫医生？不杀人就不错了。”他把笔丢在桌子上，长叹一口气。
  我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拿出病例本：“不用理会，交给潘老师处理，他们应该会打包走人的。”
  “嗯。”
  看着病例报告，心里有些小波澜，这些破事情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抬头看到电脑上刚刚弹出的新闻窗口。
  “家属集体奖XX医院告上法庭，医院方表示依旧沉默。”
  叹了口气：“我们医院又要摊上事了。”
  “真是祸不单行。”
  “请外科的金医生，陈医生，郑主任，放射科的主任，心外的刘医生到手术室三。请外科的金医生，陈医生，郑主任，放射科的主任，心外的刘医生立刻到手术室三。”
  广播刚响起就放下笔站起身快速离开科室，一大早的还没睡醒就要跑起来，心跳开始加快了。
  “这不就是之前那个大小姐吗？怎么出院了又回来了？”
  “谁知道呢？”
  “听说是怀孕了，因为出血入院的。”
  
  ☆、再遇前任 少年发病
  手术室
  “血常规，血型，凝血全套，交叉配血。”
  “准备全身麻醉。”
  “心率，血压，实时监视。”
  “出血太严重，CT片显示有阴影，怀疑是宫外孕。"
  “先止血，同时确定是不是宫外孕，还有叫妇产科的一线医生过来。”
  时间在一点点地流逝着…
  我看着数字的跳动，心跳开始直线往上升，手上的动作丝毫不敢停。
  “小金，把通知书拿去给家属签字。”
  “好。”
  快步走出手术室，突然一愣，看到那个数字的身影，笔差点滑落在地。缓了缓劲把通知书递给已经走到我身边的一对夫妻。
  “我女儿怎么样了？”
  我扯下口罩：“需要让你们决定一样事情，因为我们医生在CT片上发现一处阴影，进一步确认为是宫外孕。请你们决定是否要切除一边的输卵管，不切除很可能病人会有生命危险。”
  那两个人的表情瞬间就变了，我再次递出手上的同意书，女人看着扶着她的男人，两个人的眼里充满纠结，心痛，无奈…
  “请您们快点做决定，现在的情况对病人很危险。”我再次开口，已经五分钟过去了…
  男人叹了一口气，抿了抿嘴接过同意书，在上面签了名：“请你们一定要救活我女儿，我跟她妈只有一个女儿。”
  我点点头：“我们会尽我们最大的努力。”
  转过身瞟见站在一边的那个男人，他看着我没有说话，四目对视却看不见他的眼里有什么，移开目光走进手术室。
  快速跑到手术室的门口递给护士，转身去做消毒工作。
  再次走进手术室，潘主任站在手术台上皱着眉头，手在小心翼翼地移动着。
  “怎么样了？”我穿上手术服，瞟了一眼站在边上的陈暄一。
  “情况不好，止不住血，现在一边止血一边进行切除手术。”
  “嗯。”
  “止血钳。”
  我接过钳子夹住已经一片模糊不清的红色，看着血压的显示。
  “棉花。”
  纯白的棉花瞬间变成鸯红色。
  “止住了…”
  松了口气，继续看着显示器，思绪却不自觉地跑到了另一个地方…
  再次看到他，心里还是一样有些变扭，那个爱了整个青春的男人，不断提醒自己那些都早过去了却依旧在见到他的时候不争气地去想。年少的时光满满都是他，整个青春他似乎都在场，只是他在换篇章的时候永远地退场了…每一次见到他，总会矫情地想起以前的事，只是一次比一次多了无奈…
  “小金…小金…金奈贤！”
  “啊…啊？”
  “发什么呆，让你缝合，叫了你半天。”
  “哦哦…好。”
  走上前拿过工具，快速地缝合着，潘老师摘掉手套走出手术室，只听到门一开一关的声音了…
  走廊
  “怎么回事？你第一次在手术台上发呆啊。”他理着白大褂看着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我摇摇头：“看到前任而已。”
  “哟，说曹操曹操到啊。你看，他在手术室门口站着。”他抬了抬下巴冷笑道，“他老婆要生也不是这个时候生吧，是不是出事了？”
  我拍了他手臂一下：“别诅咒别人，到时候苦的是我们医院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