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在浦之上

第10章


是神明派过去救永乐帝啊。张天师就将皇帝赐的碑立起来,当晚就睡在灵济宫里,结果来了很多青蛙,一整夜叫得睡不着,是学林来报仇的。张天师火了,就出去,掏出纸,用剪刀剪出锁和铁链,向外一洒,青蛙一下子没声了。那时起,灵济宫附近都没青蛙了。 
  张天师由灵济宫回时,过乌龙江,想起下面那只龟,就问当地人,这龟什么来历。当地人答是南宋端宗赵星身上丢下的那一块玉佩变的。张天师讲,那得将它叫上岸去。上岸去哪里?张天师想起永乐帝赐给灵济宫的那块圣旨碑不是还没有底座吗?就把龟弄到那里去了。 
  总的说,那个泰山高僧讲的很准吧,宋朝就是这样的嘛,最早定都开封,以前就是叫汴京。接着定都临安,临安完了就到福建,就是闽,然后由闽逃,逃到广东崖山,被元军灭在那里,都死光了,一个朝代没了。 
   
  书摘一:陈抟一席话 
  书名:《闽都别记》(小说话本) 
  作者:里人何求(清) 
  是时,篡夺朝位,干戈不定,民不聊生,人皆叹说:“何时得见真命天子,以安天下之民?”适陈抟骑驴走遇,答日:“真命天子现在街上挑卖,怎说无也?”陈抟,莫知其所始。相传有渔人,举网得一物甚大,形如肉球。携之回家人锅煮,欲食之。锅中水初煮热,俄而雷电绕屋大震,渔人大惊,捞取肉球.忽开裂,出一婴孩,渔人抚养为子。此陈姓乃从渔人之姓,单名抟,又名图南。隐于太华山,善睡,一睡不知多少日始起,有人登其室,见其门被尘封掩,鼻无气息,以为死去日久,谁知其气息是由耳出,名为龟息。时干戈四起,人多逃徙。赵弘殷肩挑二子,由街而过,一乃匡胤,一乃匡义,陈抟见而知之,日:“一担两天子”,因此故言挑卖也。后来陈桥兵变,陈抟骑驴下山沽酒.闻说赵检点为帝坐位,_遂拍手大笑,不觉落地。人问其故,答曰:“天下从此定矣,因喜极,不觉跌也。”宋太祖既有天下,召陈抟至,问天下始终之事,陈抟答以“一汴,二杭,三闽,四广”。再问其故,曰:“非臣之所知也。”便不再言,至后果应之。 
  注:赵弘殷乃宋太祖赵匡胤、宋太宗赵炅(原名赵匡义,后因避其兄太祖讳而改名光义,即位后又改名“炅”)之父,曾是后唐庄宗李存勖的爱将。 
   
  母亲 
  母亲死去的那天,陈宜中整个人差点崩溃。 
  他的母亲不是美人,智慧也有限,性情恬淡,低声轻语,总之看上去相当庸常。但是作为母亲,陈宜中认为足够了,全部与他的心意契合。人与人之间必定存在一种神秘的不可捉摸的渠道,要陈宜中来比较,他与严厉刻板的父亲之间的渠道是干涸枯竭的,几乎难见多少水光,而跟母亲之间,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就泉丰沛,浪汹涌,始终如一,日日未绝。 
  可是,现在渠断了,断得那么突然,前一刻还在哗哗流淌,下一刻就戛然而止,于是水一下子乱了方向,掉头扑来,将他猛地吞没。 
  这是在临安城摇摇欲坠的紧要关头,在他觉得丞相这个官职如同鸡肋让他欲罢不能的为难时刻。 
  那天母亲病危的消息从永嘉传来时,陈宜中刚刚下朝,累赘的官服还披挂在身上,一进家门,夫人就哭丧着脸迎上来。还不待她开口,陈宜中脑里立即闪过母亲的脸,那脸蜡黄而且倦怠,一根根皱纹似~堆乱麻,纵横扭到一起。怎么了?他问得非常紧促,心怦怦直跳,衣襟都被震得微微耸动。夫人支吾着,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然后一伸手,将老家来信递过。她是个细心的女人,见丈夫接过了信,就一手扶住他的腰。她有点担心,怕他难以接受,一下子晕倒。陈宜中低头看了很久,不认识上面的字似的。 
  几个内戚已经全部出来,团团围着,却没有一点声音,厅堂里只剩下一股粗粗的吃噜吃噜的呼吸声,那是从陈宜中的喉管里发出的。时间在这一刻完全静止了下来。突然间陈宜中动起来,他向内室疯了似的跑去,边跑边用手扯官服,动作幅度很大,下手也很重。内室的门猛地开了,又猛地关上。再出来时,陈宜中换了一身行头,布衣布裤布鞋。他的脸铁青得像一块坟头的石板。下人已经备好了车马,他们早就猜出主子的去向。 
  回去,回永嘉去! 
  鞭子恶狠狠地抽向已经尽力奔跑的马,但陈宜中还在催促快点快点。快一点兴许还能和母亲见上最后一面。他需要这一面,这一面就是再大的代价他也会毫不犹豫付出了。 
  因为他,母亲的后半辈子确实衣食无虞了,金也披上了,银也戴够了,可是,母亲的一颗心却平白添上多少担忧!高处不胜寒,伴君如伴虎,这样的概念处于乡野之中是无法真正体会到的,母亲私下里可曾后悔让陈宜中离家寻封侯过?日复一日,她哪一天不是在担惊受怕中入梦的?况且踏上仕途,一去千里,空留一个虚幻的影子与她相伴,即使不长的距离,也一年难见上几面。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面了。 
  这一面如此脆弱而且短暂。奔进门时,母亲已经气若游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她已经黯淡的双眼一下子放出光,直盯盯地落在陈宜中身上,而手则像一根深秋的枯草,那么萧条、又那么急切地伸向儿子。 
  陈宜中扑过去一把抓住这只手。他觉得摆在他面前的除了母亲,还有另外一个人,那是死神,死神正拖住母亲的另一只手,气势汹汹地跟他较着劲,所以他双脚腾起,双目圆睁,骨骼挪移,血液汇拢,浑身的狠劲都一丝不留地全部往双掌里运去、攥住,他要把母亲从鬼门关上拖回来。最后哩?最后他输了。母亲死了。她闭上双目时,那么多的留恋流淌在眼中,她也不愿就此离去,无论如何她都无法将在官场上踉踉跄跄地行走的儿子放心得下。 
  陈宜中呆呆站立着,脑中一片空白。 
  然后,他向着天空狠狠地仰起了头,身体呈现极度的反弓之态,接下去,他肚皮风箱似地抽动几下,猛地发出狼一样的尖利嚎叫,脸迅速被湿漉漉的泪水完全占满。 
  多少年了他没有这么酣畅淋漓地哭过,多少年都将心事压缩在腹底深处,隔着厚厚的面具,不将哪怕一丝的真实情绪在人前表达出来,这么一想,他的悲伤里又添加了一些其他的成分,它们如一团烂泥搅在一起,在他胸口横七竖八地扑腾。接下去怎么办呢?母亲没了,没有了母亲,世界一下子就空了,他的母亲不可能如遍地的草木一般,一岁一枯荣,今日去了,明日再长出来。她去了,便永远失去,多高的官、多厚的禄、多巍峨耸云的金山银山都不可能将她换回来了。 
  腿一软,陈宜中跌坐地上。这一刻,虚弱不过是一个宽泛不及义的词语,他觉得自己整个人已经被掏得空空的,远不是虚弱一词可以说明。 . 
  年轻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不会否认他是有过骨气的。宝佑年间,他还只是太学里一名普通小生员时,奸邪无能的丁大全被理宗赵昀所宠幸,擢升为殿中侍御史,成为红人。这种事其实也平常,黄钟毁弃瓦釜雷鸣本来就是官场上的最常上演的一幕,别人都已经不想再费口舌说些什么了,说了无益反而可能惹祸。可是,陈宜中却没按捺。那时他多年轻多气盛,看到那个姓丁的家伙上台之后并不收敛,反而倚仗权势,更加气焰嚣张地欺这霸那,便与同学黄镛、林则祖等六人联名上书了。他做得很磊落,不遮不掩不隐不藏,每一行每一字的矛头都直通通指向丁大全。就是要摸你的老虎屁股,就是看你不顺眼。老虎威风惯了,猛被人这么一戳,他的不高兴就与小书生完全不一样:让监察御史关衍弹劾陈宜中,取消他的太学生资格,并发配到地方。陈宜中怕了吗?没有。不过发配而已!临行那天,太学司业带领十二个学生衣冠整齐地将陈宜中送到桥门之外,陈宜中一直脸上带笑,他很自豪,京城的百姓已经私下将他和五个一起上书的学生誉为“六君子”了。若干年后,他已经位高权重颇具城府了,又一次不管不顾地向还浑然不谙世事的小皇上递书,要求惩治误国丞相贾似道,要求将其立即革职…… 
  在外拼拼杀杀时,他极少将这些事跟母亲的感受连在一起。潜意识里,他觉得母亲是一座无边无际的森林,无需阳光雨露,总能日日葱茏,永不枯萎,怎料想,突然之间,呈现面前的却是一具渐渐冷却远行的冰凉躯壳,不再笑,不再言语,不再为他每一次仕途上的起伏长吁短叹牵肠挂肚。 
  人生原来竟是这样,虚幻得如此彻底,又荒谬得这般残酷。伸长双臂不舍昼夜地又抓又抢,即使已经钵满盆满了,一夜之间它们又可能潮水般一下子退净,留下的只是斑驳与杂芜。他累了,累极了。这时候,他内心剩下的唯一愿望便是挨着母亲坐下,贴着她身体,她的身体能继续散发着温暖,能低声说话,能微微喘息。 
  可是母亲却死了。 
  更楼 
  从一二七六年至今,伫立在村东头的更楼,模样几乎一成不变。 
  那年建楼的时候,所有人的心情都很烦躁。他们还是宋臣,自当伺宋,可是元的步伐那么凶狠有力地追在背后,高举大刀,随时砍下来,此时还要兴土木?抓些民工倒是不难,弄点黄泥杉木,问题也不太大,但该建成什么规模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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