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轲剌秦王

第37章


    燕丹恍然大悟,连连称是,又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
    荆轲坷沉思片刻,轻声答道:“想必那秦王的注意力定会集中在我这佩剑的正使身
上,不会太在意副使。故而,刺出这第一剑的,应是秦舞阳。到时秦王粹不及防,必定
阵脚大乱,我再趁机补上几剑,或许能多几分胜算。不过这样一来,我们还必须携带另
一柄剑上殿,而且最好是一柄短剑,藏于地图之中。”
    赵姬迅速反应过来:“荆轲,这样一来,你不就会……”
    荆坷却连正眼也不看她一眼:“男子汉大丈夫,生而何欢,死亦何惧!我荆轲早已
将生死置之度外。”
    “但是,……”
    “我意已决,不必多言!”
    荆轲粗暴地打断了赵姬的话,依旧面向燕丹,言道:“我有一对宝剑,是很久以前
从秦王雇用的高手匠人那里弄到手的一对铁剑。我会把雌剑交给秦舞阳。”
    听到此处,赵姬忍不住又失声叫出来:“荆轲,那是……”
    “没错,就是那雌剑。虽不如雄剑锋利,但短小称手,极为隐蔽。而且那铁产于赵
国邯郸,用它来刺杀灭赵的秦王也算为赵国死难的父老们复仇了。”
    “但是那柄剑,不正是秦王的……”
    听到他们的话,燕丹兴味顿涌:“有趣,有趣。用那秦王自己制造的剑来取他的性
命。”
    “正是。这也可称得上是一种宿缘吧,正所谓善恶有报!”说着,荆阿从怀里取出
雌剑,递给秦舞阳。秦舞阳接过剑,拔出鞘来,凑到亮处,仔细观察剑锋。剑刃已请其
他匠人精心削磨,虽比不上雄剑锋锐无匹,却也是寒光四射。
    “嗯,不错,这样就没问题了。”燕丹连连称是,荆轲则把目光转向赵姬,静静地
凝望着她。赵姬的眼角,隐隐接着晶莹的泪珠。
    演习重新开始。
    荆轲和秦舞阳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门口。二人沉着地走到燕丹面前恭敬下跪,递上铜
箱,然后缓缓展开地图。荆轲开始解说:“大王,请看。这是燕国最为肥沃的一块土地
――督亢的地貌图。此处四面环水,年年收成丰厚,且民风纯朴,毫不逊色于关中沃土……”
    卷轴拉至尽头,一柄短剑豁然而出。秦舞阳一把抓起剑,飞身扑向毫无提防的燕丹,
直刺其咽喉。与此同时,荆轲也抛开地图,拔剑疾刺燕丹的喉部。双刃齐下,毫无躲闪
的余地。
    清晨的易水河畔,浓雾弥漫。
    壮行的仪式刚刚举行完毕,四周又寂静如初。荆轲和秦舞阳转身钻进车内,燕丹、
赵姬和前来送行的燕国官员们仍静静伫立于浮动的晨雾中,目送壮士远行。
    突然,一个男子冲开人群,蓬头散发地跟随跑来,口中还不停唤着荆轲的名字。
    荆轲回身望去,原来是高渐离赶来相送,在他身后传来阵阵鼓声,数百名燕民敲着
鼓,跳着舞,从雾中濒渐行近,穿过送行的官队,来到荆轲的面前。
    荆轲不禁两眼有些发热,回想这些年来与高渐离虽相交若水,却也是友情日笃,如
今就要生离死别,忍不住感慨万千,跳下车来。
    高渐离举手示意,鼓队立即排列整齐,敲奏起激昂欢快的旋律。满面笑容的鼓手们
围着荆坷奋力地击鼓,动情地欢舞。只听那鼓点声时快,时慢,时壮烈,时轻柔。
    高渐离边舞边拉起荆坷和着鼓点跳了起来,荆轲刚一起步,鼓调骤然一变,凝肃而
沉重,像是一曲悲壮的哀乐。
    热泪湿润了荆轲的眼眶。
    听着鼓声,赵姬悲切地凝望远方,不知在沉思什么。只有燕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眼
前送行的队伍,尽量摆出一副谈然的姿态,心绪却也是起伏难平。
    人们似是沉醉在悲凉的鼓乐中,一个个热泪盈眶,尽情地敲着、跳着。良久,高渐
离举起手,鼓声嘎然而止。
    “时辰不早,好兄弟,该上路了。本想弹上一曲为你壮行,但未免太落俗套,还是
以歌相送吧!”
    说着,高渐离拉过荆轲的衣袖连振几下,微―俯腰,气沉丹田,放开嗓子高唱起来:
    “风萧萧中,易水寒,
    壮士一去中,不复还……”
    歌声虚无飘渺,在浓雾中久久不散。
    歌声中,荆轲乘坐的马车缓缓起行,鼓声又响起来,马车在稠密的鼓乐声中斯行渐
远,融人浓雾之中。
    夜幕降临,呼呼狂啸的夜风中,又有一辆马车划破黑暗向前飞驰。
    车内是盛装而坐的赵姬。
    马车也向着秦国的方向飞奔而去。
  
                            第三十二章 壮志未酬
    黎明时分,天色昏暗,秦王缓步走人江山阁。守卫四海归一殿的侍从们连忙跪下行
礼。
    秦王已不复昔日神采,身体开始变得臃肿起来,两眼黯淡无神,空洞洞地似乎什么
也看不见,只是机械地迈着步子走向龙椅。盛装之下的秦王却显得那样的孤独忧郁,不
带一丝生气,仿佛只剩下一具空壳。
    秦王登上台阶,在龙椅上坐下,两名侍从照例上前搀扶,秦王烦躁地挥手示意二人
退下,独自坐在那里发呆。
    显然大王今日心绪不佳,侍从们知趣地恭立在一旁,连大气也不敢出。
    过了半晌,秦王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招手让侍从们近前。
    侍从们慌忙跪倒在地,连连叩头。
    “不必了,来,你们大家都坐到我身边来。”秦王的神色显得格外柔和。
    侍从们畏畏缩缩地遵命在秦王面前席地面坐,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竖
耳恭听。
    但秦王迟退没有开口,低着头,仿佛在苦苦地冥思着什么,许久才忽然指着正对面
的年轻侍从问道:“你多大了?”
    侍从吓了一跳,低声答道:“小人十五岁了。”
    “呵!才十五吗?长得很壮实嘛!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比你瘦小得多了。”说
罢秦王又低头不语,面色暗淡,目光呆滞,像是望着某个遥远的地方。
    许久,秦王又叹了口气,徐徐说道:“想想,还是那时候好。虽然衣不挡寒,食不
裹腹,却日夜思盼能够早日回到秦国,继承王业。再说,还有赵姬日夜相伴……”秦王
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便立即板起面孔,声音威严地说道:“当时,我就
曾发誓,有朝一日倘若能够登上这宝座的话,绝不忘往事,一定要铲灭六国,一统天下,
以报国耻家恨。”说着,环视身边的众侍从,“你们说,我现在这样做了,有什么不对
吗?”没有一个人有任何反应,侍从们仍旧低着头,静静地凝听。
    秦王的思绪像是又飘回了遥远的过去,喃喃自语,语调凄凉:“如今当上这秦国国
君,又有望实现一统天下的梦想,可我,还有些什么呢?还剩下些什么呢?”
    没有人敢打破接下来的沉默,秦王以手支头,侧身坐在龙椅上发呆,围坐在周围的
侍从们更是噤若寒蝉,生怕一个不小心,触怒了大王。
    正在此时,有太监自外面进来禀奏:“启奏陛下,今有燕国使者携礼品已经抵达咸
阳。请问陛下何时召见他们?”秦王的眼睛一亮,坐直了身子,似乎又注入了一丝新的
活力。
    “好。来者何人?”
    “正使名唤荆轲,听燕国人讲,此人使得一手好剑。”
    秦王一扫刚才的悲伤失落,变得精神抖擞,仿佛一只猛虎看见了猎捕的对象:“太
好了,等的就是他。传旨明日召见,特准他佩剑上殿。”
    太监喏喏连声,俯首退下。
    奏王得意地笑着,费力地站起来。侍从们也忙不迭地爬起来紧随其后,向门口移去。
    奏王忽然回过头,大喝一声:“我还没叫你们起来,都给我跪下!”
    侍从们慌忙跪伏在地,吓得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秦王哼了一声,转过身自顾自地走出了殿外。
    清晨,王宫里派出的仪仗车马已早早地停在了驿站门前,准备恭迎燕国使臣上朝面
君。
    旭日初升,在秦国典礼官的引导之下,身着礼服的荆轲、秦舞阳走出了驿站,二人
一色地昂首阔步,神情自若,再加上锦衣玉饰,更显得气宇轩昂,身后是手捧礼盒与地
图的随行侍卫。
    一行人按照典礼官的安排,依次坐上仪仗车。上得车来,荆轲便闭上双目,休养精
神。
    车辆队伍在街道上缓缓而行,立时招来行人的注目。以往的使者,无论来自何国,
均是幅旗息鼓,悄悄人宫。而今日燕国一行人马却是大张旗鼓,好不威风。
    当先的仪仗车上,正使居左,副使居右,仪表威严,镇定自若,更是令围观的秦国
人也不住赞叹。
    车辆向王宫的方向慢慢驶去,荆轲端坐车上,努力镇摄心神,却仍是禁不住心潮澎
湃。赵姬俏丽的身影又在眼前晃动,那段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免令他有些留恋,转念一想,
今日一去,早已不作生还的打算,浮生半世,能够完成这样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也算
不枉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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