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飘雪

3
    回到家，父母都吃过饭了，应该看到白雪留的纸条，没有给白雪留饭，现在都在房间午休。白雪没有打扰父母，轻手轻脚进了自己的房间。
    心绪久久无法平静。
    一道伤口，这么多年过去了，白雪都不敢碰抽。都说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她以为时间可以抚平，只要自己的心愿意配合。只是今天，再见到旧事里的人，心里还是会不自主的心悸。原来，她还没有忘记，过去还那么深刻的存在着。
    白雪和秋亦辰三年前便已相识。
    彼时的白雪，还很幸福。
    那时，白雪有一个很爱很爱的男朋友，黎顾，他撑起白雪的半个世界。
    白雪第一次见黎顾是初二，黎顾比白雪高两届，已是高一生。因为黎顾和白雪的堂哥白展航是高中同学，二人经常一起打篮球，白雪便认识了黎顾。怎么开始的，早已记不清。白雪很喜欢黎顾，黎顾长得帅，而且对她好。白雪很努力，努力学习，追赶着黎顾的步伐，高考黎顾考到了北京最好的大学，学的医学，白雪也努力，终于她没有落下，跟着来了北京，学了和他一样的专业。
    初到北京时，是黎顾来接的她，带她熟悉学校，教会她很多，医学类专业，要学很多纷杂的化学课程，还有众多实验课，白雪学的是外科，解剖学总是让她犯怵，下课了便会跟黎顾抱怨，已是大三的黎顾已经可以很熟稔的进行一些普通的外科手术实验，解剖也游刃有余，便会在周末带她去实验室，手把手教她。这样的日子过了一段，白雪便慢慢习惯了解剖课，她和黎顾的关系也慢慢的起了变化。只是谁也没有说破。一次老乡聚会，黎顾喝醉了，拉着白颜的手不放，便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旁边的人就开始起哄，终于凑成了一对。
    白雪很黏黎顾。喜欢和黎顾待在一起，吃饭总是会等着黎顾下课一起，好几次黎顾做实验太忘我，忘记白雪等着，出来时已过了吃饭的点，食堂都快关门，白雪却依然等在原地，撅着嘴对他撒娇。所以，黎顾无法招架，每次想告诉她别等了，却都没有说出口。
    医学类专业，学的时间比普通本科要长，白雪的专业是本硕连读，要读六年。大二那年，黎顾已经大四，准备考硕士了，黎顾成绩优异，已经有多项专术论文在国家级刊物上发表，学校已经给了他去美国哈佛大学学习的名额。这样的诱惑确实很大，但是黎顾想到白雪，他如果去了美国，白雪便一个人在北京，留她一个人，他不放心，便放弃了去哈佛的机会。后来白雪知道后，对他生气了好几天，每天吃饭都是数落他，不知道珍惜机会，黎顾则笑着道，
    “我走了你舍得吗？”
    白雪会嘴硬道:“我干嘛舍不得！”可心里却很开心。他是为了她留下来的。
    到白雪大四了，黎顾已经规划好，两人一起去美国学习，他读博，白雪读研。一切很顺利，他们去了美国，同一所学校，同一个专业，都是外科。
    两个人一起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两年后，白雪硕士毕业，黎顾也发表完博士论文，二人学成归来。彼时，二人在医学上的成绩已经很傲人了，医院直接联系学校找到他们，考虑到两人在一起，他们选择了北京协和医院。在医院附近租了简单的一室一厅。日子过得很平淡，但是幸福。二人计划以后在北京发展，黎顾获得博士学位，得到了北京户口。
    然而，一个月后，这样的幸福支离破碎。
    那时，白雪和黎顾已经打算结婚。几天前一起去选了戒指，普通的钻戒。却满含爱意。
    那天本应白雪值班，黎顾轮休。但是因为要准备结婚事宜，二人打算选婚纱，照婚纱照，白雪便请了一天假。
    二人在婚纱店里选了婚纱，正在拍照，医院来了电话，说一位病人发生车祸，急需手术。黎顾便赶了过去。白雪说医生，知道病人在等着，让黎顾赶紧去医院，婚纱照的事以后再照。
    目送黎顾离开，白雪心里莫名的不安，看着他把车开除停车场，她追了出去，道，“路上小心。”
    黎顾回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便驶入车流里。
    路上，医院又给黎顾打了电话，情况实在紧急，而此时路上又比较拥堵。黎顾为了赶时间，便打开了急救铃，开始加速前往医院。一路过了几个红灯，车速保持着前行。就差十几分钟便到达医院了，在路过最后一个红灯时，黎顾减速了不少，打算慢行通过。只是，刚过了一个路口，准备右拐，一辆白色轿车从左边驶了过来，显然，对方也措手不及，直直地撞上了黎顾的车，而黎顾在驾驶座，正好被对方车头撞上……
    白雪在婚纱店里，看到黎顾走后，总感觉心神不宁，脱下婚纱，和店里工作人员交代了以后再过来拍照，便匆匆坐上了去医院的出租。
    赶到医院，外科楼层人潮拥挤，白雪一眼便看到了科室主任，他满眼焦急。
    白雪走进，道，“主任，黎顾过来了吗？他听说医院有急救病人就先赶了过来。”
    主任面色已经变了，道，“白雪啊，黎顾刚才在路程中发生了车祸，正在急救……”
    没有听到下面的话，白雪已经懵了，她使劲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
    白雪看了一眼手术室，道，“主任，我也是外科医生，让我进去救他吧！”她想陪在他身边。
    主任没有再说什么，这样的事太让人心痛，黎顾推进医院时他也震惊了，希望吉人自有天相。
    白雪拿着手术刀的手都在颤抖，她的汗和泪一起流，护士一直在旁边帮她擦拭。做了那么多手术，白雪从没有这一次那么害怕，她小心翼翼的完成手术的每一个步骤。
    只是，看着心电仪上的数字慌乱的跳着，她的心也慢慢跌入谷底。其他医生不断的施行心肺复苏术，一次次的电击，震痛了白雪的心，她实在忍不住，丢下了手术刀，躲在角落里，一直在心里祈祷，希望上帝能听见她的求救，帮她把她的黎顾拉回来。
    直到最后，心电图变成一条不再变化的直线。白雪的心在颤抖，她只是呆呆地看着躺着的黎顾，眼神已经没有焦点，只是流泪。这样的她真的让人心疼，医生护士没有打扰她，都出去了，留下她一人在手术室。
    晚上，白雪自己走出了手术室，她和护士一起把黎顾送进了太平间。她的黎顾就这样走了，没有留下一句话。
    黎顾的爸妈从武汉来到北京，白发人送黑发人，太残忍。这时的白雪需要冷静，她不能倒下。她静静地打理着后事。黎顾父母把黎顾的骨灰带回了武汉。白雪没有一起回去，她还有事情要处理，车祸不会那么意外，总有一方有差错，而事故发生这么久，对方却没有任何回应，她作为受害一方，一定要一个解释。
    白雪问了当晚接受黎顾的医生，对方说是一位中年男士把他送来的，过后人太杂，对方便不见了。
    白雪便去搜了医院监控，是一位黑色西装的男士，他把黎顾送来医院后坐在等候区等了会，后来接了一个电话后便离开了。
    这起车祸，交警也已立案，只是一个多星期过去了，却依然没有消息。白雪便自己去了交警大队，一位值班交警帮她看了看档案，告诉她案件正在调查中，让她回家等消息，只知道肇事者是一位叫秋依灵的女性，便没了下文。
    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白雪憔悴了许多。她跟医院请了长假，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回医院上班，那里有不好的回忆，拿起手术刀，她便会想起黎顾，她没有能挽救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