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鲁女生

第32章


  "根本不对!"迈克尔忽然说。
  "为什么?你说说看。"我喜出望外。
  "他明明可以回来嘛,只要他记得路线,他想回来沿着原路往回返不就行了?如果他不记得路线的话,那他根本就不应该在大森林里旅行。这个诗人真是傻蛋。"
  学生们大笑起来,我也微笑了。
  "有时候往回返可不那么容易呢,"我说。
  他瞪着我:"有什么不容易的,除非他很蠢!如果他真想往回走的话,有什么不可以?"
  "啊,迈克尔,有很多事情,在你做出了选择之后,以后就算你试图弥补和改变这种选择,事情都不可能完全像原来那样了。就像这个主人公,也许他还能找回到原路,但他再也不能回到那天早上,那个秋天,那种年轻--布鲁斯,尽管我很喜欢你对于主人公外貌的描述,我还是认为他在诗的开始是年轻的,一个好奇地张望着远方,想看到他的路究竟延伸到哪里的人,这种心态是年轻的。主人公到诗最后有什么不同呢?"
  "他老了?"梦娜说。
  "啊不错,他是老了。你看,在诗的最末,他在做什么?"
  "他在跟人说话,告诉他这条路的故事!"
  "不错。他从一个长途跋涉的"行动者",变成了一个回忆过去的"感慨者"。从动,到静;从做,到说;从展望,到回顾;从独自一人,到与他人交流……主人公变成熟了,你们看得出在诗的最后,他的心态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吗?"
  布莱妮微微地点头,迈克尔歪着头不看我。
  "因此,在某种程度上,他是再也回不去的吧。"
  "因为他再也不能变年轻了。"梦娜托着头说。
  "是的。"
  静了一会儿,我说:"迈克尔,你觉得呢?你觉得我的解释对吗?"
  "也许吧。"他用满不在乎的口吻说。
  他回到座位上去之后,我接着说:"我很高兴迈克尔提出了这样一个有意义的问题,这就是我们这学期英语课的主题之一。为什么有的时候,做决定如此重要呢?因为我们做的决定在很大程度上是无法挽回的,"路会引向路",而你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在这条分岔口的犹豫和徘徊,不就是一生中很多瞬间的写照吗?我们的一生,不就充满了很多这样的分岔口吗?比如说,我今天是穿红衣服还是蓝衣服,我的头发留长留短,我今天该改名叫梦娜还是斯塔芬妮。"
  孩子们嘻嘻笑起来,我接着说:"……有些决定的确是无关紧要的,但有些却十分重要,因为它们会影响到我们以后的生活方式,有时能影响到别人的幸福。梦娜,你做过的最重要的一个决定是什么?"
  梦娜想了一想:"嗯,五岁的时候,决定我到底还要不要个小弟弟。"
  我有些啼笑皆非:"你的父母让你作决定?"
  她有些不服气:"他们就是这样问我的嘛!"
  "你的决定是什么呢?"
  "我想了很半天,有了小弟弟他会很闹,但是他也可以陪我玩,做很多事情,所以后来我还是决定要了。我的父母很高兴,我的大弟弟现在已经六岁了。"
  "嗯,这个决定的确很重要。那迈克尔,你呢?"我装作不经意地转向他。
  他耸了耸肩,我期待地望着他:"慢慢想。"
  静了很长时间,他终于慢吞吞地说:"是参加足球队还是篮球队。"
  "不错,这的确是很重要的决定,"我松了一口气。"看来你们都做过这种选择。那下边,我给你们几个事例,大家来讨论一下,如果是你们遇上了这样的事,该怎样作选择。"
  我不同意把一部分乘客扔下海救其余的人!
  我发给每人一张纸,上面列了五个事例。其中第一个事例是:
  "你的朋友告诉你,她要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并要求你不要告诉别人。你很为她担心,但你已经向她保证了会绝对保守她的秘密。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会把她的秘密告诉一个你相信可以帮助她的大人吗?"
  "那还用说,当然应该了。"梦娜马上说。"显然是你朋友的安全最重要嘛。如果这都不关心的话,你还算什么朋友?"
  布莱妮和布鲁斯纷纷表示同意。
  "所以你们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告诉大人?"
  "对。""是的。"
  "唉,你们这么不守信用?"我开玩笑说。
  "是为了朋友好嘛!"布鲁斯说。
  "迈克尔,你会怎样做?"我又转向他。
  "告诉大人。"他说。
  "好,这个决定看来比较容易。下一个:你是一个船长。这天载着20名乘客出海时,起了风暴,船上载重太多,除非你马上减轻重量,不然就会沉下去,大家都很可能没命。水手来向你商量,要把五名乘客扔下去,才能确保剩下的人安全靠岸。你扔还是不扔五名乘客呢?"
  一阵沉默,然后梦娜果断地说:"扔。"
  "为什么?"我问。
  "因为15个人比五个人要多呀。五条命换15条命,扔了比较上算。"
  "我想也是扔了好,"布鲁斯也说。"不然大家都活不了。"
  "嗯。"布莱妮表示同意。
  看来大家的意见又是一边倒了?"迈克尔,"我说:"你也赞成吗?"
  第52节:以谋杀罪被起诉
  "现实生活中根本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他说。
  "哈哈,你恰恰错了。这个故事可不是我编的,是发生在美国十八世纪的一件真事。一艘船要沉了,必须减轻重量,水手们就合力把其中一部分乘客抛下水去,以保住剩下的多数乘客。船安全靠岸后,几个水手被抓起来,以谋杀罪被起诉。"
  "后来呢?"梦娜问。
  "他们为自己辩护,用的理由和你们刚才说的大致相同。后来都被无罪释放了。"
  "我说吧?"梦娜洋洋得意,"就是该扔!"
  "看来大家都同意应该把一部分乘客扔下去,是吗?"
  "不对!"迈克尔突然说,"我不同意。"
  梦娜叫起来:"你是说让这些乘客都死掉?"
  "可能死掉。上面说"可能"死掉!"迈克尔声音突然高起来。
  "很有"可能"死掉。"布莱妮加重语气说。
  "那也只是"可能"。"迈克尔耸耸肩。
  "但是你如果把人扔下去,剩下的人就一定能活着。"我说。
  "但被扔下去的人就一定会死。"他气哼哼地看着我。
  "但他们只有五个人,活下来的却有15个。你算一算呀?"梦娜说。
  "如果你是被扔下去的人,你愿不愿意?"迈克尔说。
  这一下梦娜哑口无言。我马上帮帮她:""不愿意"和"认为某事正确"是两个不同的命题,你可能在感情上不愿意做某件事,但却不得不在理智上承认它是对的。"
  "那,那就应该把所有认为该扔下水的人自己扔下水去,这样才公平。凭什么让他们扔别人?"
  我们争论了好几分钟,谁也没有说服谁。孩子们有的帮我,有的帮迈克尔,有时犹豫不决。最后我叹一口气说:"好吧,我没有能说服你。但是我希望我们大家都想想对方的看法--至少我就觉得你是很有道理的……"
  迈克尔瞪大了眼睛:"那你跟我争论这么半天干什么?!"
  我笑了:"你以为你不开口,别人就会自动认为你的意见更有道理吗?"我停了一下,"再说,就是为了让你多开口跟人家交流一下,也值得。"
  他耸了耸肩,但是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掠过嘴角。这是不是我自我感觉太良好呢?我不知道,但迈克尔在班上确实越来越口若悬河。这是后话了。当时光注意他的笑意,一看表,大吃一惊,已经过了下课时间十多分钟了。
  要"乘胜追击"。在这个星期给迈克尔的奶奶(他只与奶奶住在一起)打电话的时候,我大为赞赏迈克尔在课堂上与老师的争论,表扬他虽然开始沉默寡言,但却很有见解,而且越到后来,越敢于与大家分享自己的见解。
  富校坐落在穷镇
  刺杀亲王与废除高中--美国教书笔记之二
  富校坐落在穷镇
  耶鲁大学所在地美国康涅迪克州纽黑文,在全美国声名狼藉。我来耶鲁之前,听到了不少关于它的治安的风言风语,包括那个著名的以电灯泡来嘲笑纽黑文的笑话。
  那实际上是个系列笑话,讥讽了一大批所谓美国名校。这些笑话都以一个同样的问句轮番问各个名校:"需要几个学生来换一个电灯泡?"
  从麻省理工学院到普林斯顿大学,"两个"、"三个"、"五个"、"十个",答案五花八门,理由更是让人捧腹。例如:
  哈佛大学:一个学生--他握着电灯泡,全世界都围着他转。
  哥伦比亚大学:76个学生--一个换电灯泡,50个举行集会要求不换电灯泡的权利,另外25个举行反要求的集会。
  耶鲁大学:零个学生--因为纽黑文在黑暗之中看起来顺眼些!
  注意到了吧:对别的学校,调侃的都是学生的自负、偏激,惟独对耶鲁,嘲弄的却是所在的环境。
  "黑暗"是纽黑文这个破落小城的外观,贫穷才是症结所在。城里的居民贫穷,没有购买能力,许多商店、餐馆、咖啡馆自然不愿在这里开业。到晚上举目四望,只有校园一带的几条街比较繁华,商店餐馆灯火通明;稍微走远一点,就满目尽是残败破落,昏黑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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