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死不缠绵

33 劫后


张冉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种令詹绵困惑的心痛神色。
    她望着他,努力地组织措辞:“张冉……我已经说过了。”
    张冉笑了笑。
    “是。你说过你心有所属。那个人是谁?”
    她未想到张冉会咄咄逼人,乃至于显得风度全无。
    詹绵一时间怔在那里,无言以对。
    “……这是很私人的事。我可以不说吗?”
    张冉又笑了笑。
    “是戴寒生?”
    这个名字,属于詹绵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但戴寒生,是她不能同人言说的秘密。
    这个名字,出现在张冉口中,先令她惊讶,继而令她警觉。
    “戴先生跟我在公事上隔着许多层,私底下更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你的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她心怀鬼胎,欲盖弥彰。
    张冉望着詹绵的脸孔,淡淡地笑:“我只是随便说一说。他跟你没有关系那是最好了,我还担心对付他会令你憎恶我。”
    对付他?
    詹绵怔在那里。
    她努力平复情绪,提醒自己不要在张冉面前露出任何马脚。
    她至今也不清楚戴寒生的敌人到底是谁。可是如果是张冉,戴寒生便不会不同她打招呼便由张冉做了她的助理。
    要冷静。不可以被张冉牵着鼻子走。
    她想到这里,沉住气,慢慢地道:“戴先生是觅香娱乐的执行董事,如果你有能力对付他,你又是何方神圣?”
    他望着她,眸光深沉,没有立刻答话。
    詹绵找到方向,不肯就此罢休,兀自盯着他的眼睛,道:“我不过是最普通的一个新人,你又为什么会对我这么执着?”
    她一心一意,想要刺探他的底细。却不知她对他突然而来的热忱,完全暴露了自己的心事。
    关心则乱。她此时所有关切与追问,不过因为张冉提起了那个名字。
    于她而言,是禁忌的名字。
    张冉心中通透。他压抑不甘和躁郁情绪,看定她,微微地笑一笑。
    他说:“绵绵。我喜欢你罢了。并没有那么复杂。”
    轻描淡写的一句,化解她所有色厉内荏的逼问。
    本来他才是故弄玄虚的那一个。但此刻,轮到她心虚。
    张冉口气里,带着淡淡自嘲:“算了。你还记得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么?”
    他刻意转移话题,詹绵却不敢继续在“戴寒生”的事情上纠缠,只怕他会更加生疑。
    何况张冉说的也是她十分关心的事情。
    她经此提醒,才觉得头隐隐作痛。
    “我陪周南去洗手间,有人对我用了迷药。”
    她说。
    张冉不动声色,道:“找到你的时候,你在一栋老式楼房的空房间里。带走你的人跑掉了,还在找。”
    他说了谎。
    带走她的人是跟周南早就相识的小混混,此刻已受到充分教训。
    他说的并不详尽,但詹绵不是傻瓜。她问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你怎么会发现我出了事?”
    真实情况是戴寒生先发现她失踪,找到他帮忙。
    但张冉不想表现得他对她的关心,比戴寒生少。
    于是他说:“我给你打了电话,你没接。”
    她垂下眼:“哦。那真的谢谢你。”
    张冉被她的冷暴力弄得无奈,想了想,道:“时间还早。你再睡一会儿吧。明天我替你请了假。”
    她望着他。
    张冉很快明白过来。
    他笑了笑:“你已经没事了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早上我再联系你。”
    他的体贴令詹绵由衷感激。她抬起眼看着他,道:“谢谢你。”
    ……
    詹绵的手袋被放在床头,手机还在,只是没有电了。詹绵忍耐着头痛的折磨,将手机插上充电,而后开机。
    一共有五个未接来电。前三个来自周嘉恒,后两个来自张冉。
    詹绵看着手机,迟疑良久。
    心里有股按捺不住的冲动,歇斯底里地叫嚣。
    手脚都有些发软。但詹绵挣扎着去洗了个澡,而后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上淡妆。
    她穿浅粉色的连衣裙,红色高跟凉鞋。
    收拾妥当后,詹绵出了门,搭乘出租车去戴寒生的住所。
    时间已到凌晨,他大概已经休息。当然也有可能尚在外应酬。
    詹绵知道自己的行为荒唐,却又忍不住。
    她在二十分钟后,来到了戴寒生住所的小区外。她站在街边,拨通戴寒生的电话。
    电话响了有七八声,直到她开始焦虑不安,才被接起来。
    “绵绵。”
    戴寒生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异常,一如既往地带着淡淡倦意。没有怒气。
    詹绵吸了口气:“我想见你。”
    戴寒生沉默了一会儿,道:“很晚了,绵绵。”
    詹绵道:“我就在你社区外面。”
    她不知道自己何以能如此镇定地恬不知耻。
    戴寒生这次沉默的时间稍长。长到她心虚起来,主动开了口:“戴先生,我只想见见你。”
    他再开口的时候,口气出乎她意料地温柔:“你等一会儿,我下楼接你。”
    他没让她等太久,便出现在小区门外。
    詹绵赶紧走过去。
    戴寒生穿着白色的家居服,显然是放下了电话就出来找她了。
    詹绵有一点窃喜,望着他微笑:“戴先生。”
    戴寒生淡淡地打量她一眼,没说话,转过头就走。她赶紧跟上去。
    一路上他都没跟她讲一句话。
    等进了屋,关上门,他才说:“有什么事这样急?”
    她有些委屈,吸了口气,道:“你大人有大量,可不可以不要再生我的气?”
    生她的气?
    他愣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上一次他去见她,结果闹得不欢而散。她一直傻子一样地每日给他发短信,厮缠不休,而他从来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戴寒生看着她脸色里流露出来的恳求,迟疑再三,才道:“我没有生你的气。”
    詹绵听他口气松软下去,不由笑一笑。
    她的笑令他动摇。
    戴寒生侧过眼不看她,去冰箱里找出来两瓶橙汁,道:“坐吧。”
    她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接过他递来的饮料。
    “戴先生,我今天出了一点事。”她说。
    她出了什么事,他清清楚楚。但戴寒生睁着眼装傻。
    “嗯?什么事?”他问。
    她迟疑了一下,避重就轻地道:“周南暗算我。我被迷晕带走了,不过张冉找到了我。”
    他拧着瓶盖的手微微停了一下。
    戴寒生问:“你有没有受伤?”
    一见面他便想问这件事,但直到现在才找到机会。
    她摇了摇头:“没有。”
    他没有多问,继续拧开瓶盖,喝下去小半瓶橙汁。
    冰凉液体透胸而入,带来强烈的刺激。
    他尚在思索着要如何同她进行接下来的谈话,却听见詹绵在耳边说:“张冉好像知道我跟你有私交。他要我同他交往。他还说会对付你。”
    戴寒生抬起眼,碰上詹绵的眼光。
    她认真地看着他,似乎要把他的每一个反应都牢牢地看进去。
    戴寒生觉得焦躁。
    他看着詹绵,道:“张冉是觅香娱乐一位大股东的独子。除去背景深厚,他本人亦可算年轻有为。”
    一句话说的他口干舌燥。
    他看见詹绵的目光闪过一丝黯淡神色。
    詹绵沉默了一会儿。
    她很想说,背景深厚又怎么样,年轻有为又怎么样。
    她已经是一个盲人,看不见张冉的任何好处。
    可是张冉是觅香娱乐大股东的独子,在觅香娱乐势必有相当话语权。
    她不能为戴寒生带来多余的阻力。
    詹绵沉默了一阵子,才笑了笑:“这么说,我运气真的不错。”
    戴寒生忍不住抬起眼,看了她一眼。
    詹绵亦在看着他,脸上带着笑:“周南已经丧心病狂,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做出不利于你的事情。戴先生,你多小心。”
    他点了点头。
    詹绵等不到他更多回应。——本来么,他从头到尾都是这副模样,痛苦也好快乐也罢,始终不过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罢了。
    她还期待些什么呢。
    詹绵站起身来,道:“我回去了。”
    戴寒生愣了一下。
    挽留的话就在口边,但他没有说出去。
    他最后只是道:“我送你。”
    她立刻拒绝:“很晚了,我不能耽误你的时间。”
    戴寒生看着她,笑了笑:“我送你。”
    他只是重复了一遍原话,没有说任何理由,却令她屈服。
    她沉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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