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狐之劫

第32章


  他没有理睬这个声音继续说:“话不能这么说,搞经营引进私人资本这也是符合中央精神的嘛,至于私人资本在原始积累时期来路不明,不干不净也是市场经济草创时期必然的社会现象,香港、台湾的这大王,那大王,早期干赌场,搞贩毒,现在发了,有的成了慈善家,有的成了政协委员,照样对社会作贡献。赖昌兴在当地口碑好得很呢,至于小林同志,我看是为改革开放作出了牺牲。对这些作出了牺牲的同志,我们也不能忘记他。他牺牲了,梅少婷不是成功了吗?没有皮小林同志的牺牲,能有梅少婷的成功吗,好了,不谈这个令人痛苦的话题,我们要从皮小林的牺牲中引出教训。不要老是纠缠于比尔与莱温斯基的流言中,我们同志不要搞得低级趣味,要振作精神,这也是董事长的意思。”最后,他指定一名副经理主持工作。草草结束了中层干部会,并悄悄嘱托那位副总经理照顾好皮小林的家属。
  中午时分,他被天奴接到了H市天地大酒店参加梅少婷专为他举办的接风酒筵,他与梅少婷频频举杯,应酬自如,谈笑风生,已是闭口不谈原始积累中的问题了。下午他小憩了一会儿又到市经贸委、市委、市政府兜了一圈,意思是为皮小林说说情,看看能不能让皮小林取保候审,并探探皮小林在刑拘期间有没有供出其他人,他知道老板从皮小林处得到的好处是不少的。这也是老板的意思呢,无奈H市的人口咬得很紧,只探听到皮小林双规后态度很不好,与检察院办案人员大吵了好几次,拒不认罪,听到这话他放心了,皮小林是条汉子,不会咬出老板来。服饰局局长告诉他,现在检察院只敲定皮小林受贿十五万元,至少要判十年徒刑。当他提出梅少婷在此案中的问题时,他们又异口同意地说:“她是个体经营者,又是市政协委员,没有证据证明她涉嫌经济犯罪,至于她给皮小林的钱,她咬定是正常的上缴给公司的承包指标,不过被皮小林贪污了而已。至于一千六百万库存,是经过皮总同意进的,皮总是法人,她只是经经手而已。再加上她多次给希望工程捐赠,给市领导的印象非常好,梅总现在已是H市私营经济发展的一面旗帜。市工商联合会副会长,私营企业家联合会会长。听了这些他有点有苦难言,哭笑不得,他觉得这女人实在是一个得逞了的女赖昌星。
  晚上,市公司举办酒会,席间有市经贸委主任和梅少婷作陪,他心情不好,胡乱地喝了不少酒,酒后又被那位上午刚刚指定为主持工作的副总拉到天地卡拉OK歌舞厅包厢内潇洒了一番。糊里糊涂中,主持工作的副总和梅少婷竟然消失了踪影,只剩下他和崔、潘、华三人和两个三陪小姐,分配给他的那个小姐是个乡下丫头,出道不久,既不黯风情,又不会跳舞,他们搂抱在一起全无感觉。他一人悄悄溜上了大街,潘晓虹竟尾随着出来,他们在那风光旖旎的河畔酒家又是一阵小酌。醉眼朦胧中他被潘小姐姿色和挑逗所诱感,又三分清醒七分醉地发生了点亲密的接触。后来在接受非典询问时,这段风流韵事被公安反复追问,他在尬尴中被迫作了交待。
  想到这些,他心中涌起了一丝不快,他狠命地用病号服衣袖擦拭着皮尔卡丹鞋,直到那鞋在昏暗的晨曦中发出锃亮的光,他才满意地笑了。他那穿着病号服的躯体再配上锃亮的皮尔卡丹,在病房里走了两圈,他又找到了当副总经理的良好感觉。
  他侧身打开门看到了隔离区观察室门口坐着打盹的保安,他没敢迈出去。他转身折回了病房,拉开了病房的纱窗,为了通风,窗是敞开的。他拼尽了全身的力气翻过窗台,却一屁股跌坐在窗外湿漉漉的草地上。外面的空气很清新,他只是感觉有点脑袋发沉,眼冒金星。他咬着牙艰难地用双手撑着地,站了起来。他想,他一定要坚持着跑两圈,让医生和护士们瞧瞧他绝不是什么非典疑似,他是一个健康的男人,只是由于工作劳累得了感冒或者胸膜炎一类的典型性常见病。
  他试着跑了一圈,只觉得穿在脚上的皮尔卡丹像是戴着沉重的脚镣,有点迈不开步子。他口中喊着“一二一,一二一”的口令,坚持着跑完了第二圈,已喘得不成样子,病号服已被虚汗所浸透。也许是护士听到他的口令声,也许是护士清晨来为他抽血化验,总之护士发现他在虚汗淋漓地跑步时吃惊地大叫了一声:“殷国鹏,你发疯了。”那声音虽然穿过二十六层纱布,却在寂寥无人的清晨显得分外清脆响亮,声音中夹杂着丝丝的甜味和美感。他眼前一黑,摔倒在泥地上,一只皮尔卡丹被甩到了两米开外。
  护士三步并着两步用力将他搀扶起来,他喘着气再次咳嗽起来,他笑着看着护士那全副武装的脸,对着那清澈纯明的眼睛说:“你看,我不是很健康吗?我,我很好,那里来的什么非典,还疑似呢。”护士小姐一只手扶着他的腰,一只手背着他的臂膀,他一只脚光着,一只脚蹬一双沾满草屑和泥土的皮尔卡丹被架进了病房。
  护士嗔怪道:“殷国鹏,我昨天怎么和你说的,在隔离期间,你不能由着性子来,要服从管理,有病就是有病不能逞能,不能讳疾忌医,你当你是什么人,还是副总经理呀,你是疑似病人。来张开嘴量体测。”他服从地张开嘴,却喘咳着合不拢,只能将体温表夹在腋下。
  护士抽出体温表惊叫道:“瞧,瞧,还说没病,高烧三十八度七,你给我乖乖躺下。”
  他想躺在病床上,小护士惊叫道“你身上脏死了,浑身是泥,你是怎么溜出去的,是翻窗的吧?”他无奈地点点头。“你给我把衣服脱了,洗洗澡再上床。”
  “我要方便方便。”他想转身去卫生间。
  “不行,你不能坐抽水马桶的,你只能在坐便器上方便,你的粪便要清毒的。”
  “像老娘们那样?”
  “是的。”护士坚决地说并指了床底下白色的搪瓷的坐便器。“你先把外面的病号服给我脱下来,我给你取干净的来换。”
  他当着小护士的面脱掉了脏兮兮的病号服,只剩下大裤衩和背心,一时显得有点狼狈,好在护士脸上很平静,好像见惯不怪似的。他灰溜溜提着坐便器进了卫生间,扶着马桶他蹲在坐便器上,咬着牙下死劲挣着肛门,直到一股快感一泻而下,一股臭烘烘的味道传入他和鼻腔,他才感到一阵轻松。
  小护士在门外吩咐道:“喂,你这人大小便不要随便倒,我们要化验的,还要作消毒处理。”
  他点点头说:“知道了。”他擦净肛门上的屎,把坐便器递给了护士,又郑重吩咐道:“我要洗澡,你不要进来了。”他发现这卫生间的门根本没装锁,护士从门缝里给他递进了一套浆洗得干干净净的病号服。他拧开了水龙头,一柱温热的流水缓缓喷洒而出。他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将自己融进了热水之中,顷刻之间盥洗间布满着雾气和“哗哗”的流水声,他感到非常非常的舒服。
  当他擦干净身上的水珠,换上干净的病号服,走出卫生间时,病房里竟充满着温馨的阳光,一碗冒着热气的青菜肉丝面使他胃口大开,他才感觉到了饥饿。他贪婪地吃完肉丝面,感觉到力量又在身上恢复。他打开了电视机,省台的早新闻开始播出了。
第九章
  电视中出现那幢熟悉的大楼,那是省委大院书记办公楼。这幢咖啡色的办公楼,高高地矗立在栽满绿树的山坡上。这幢大楼建于60年代,那略显陈旧的耐火砖墙面,是时代风雨的见证。是数十年来全省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
  从电视屏幕上可以看到这幢楼内灯火通明,书记们带领着工作人员都是彻夜未眠,这是全省抗击“非典”的总指挥部。指挥部设在九楼的大会议室,这里正在召开省委常委扩大会议。他看到了一些熟悉和不熟悉的面孔,他所十分熟悉的吴仕昌副省长只能列席常委会。吴副省长旁边坐着那张熟悉的四方脸,四方脸的右下巴上有颗明显的黑痣,有点像已故伟大领袖下巴上的那颗,只是比领袖的那颗伟大黑痣多了一撮毛,就有点像是座山雕的部下,少了点伟人气,多了点小人气。那是自我感觉极好的省府娄副秘书长,娄副秘书长是很为下巴上这颗黑痣骄傲的,也为那痣上多的一撮毛烦神。老娄自称这颗痣是伟人痣,似乎有了这颗痣的娄副秘书长就具备了伟人的智慧,而对那撮毛他多次极欲除之而后快,但总是剪草难除根,反而越剪越黑,越剪越粗,以后索性就不管它了,任其生长。其实省级机关私下里都知道,老娄这官就像他下巴上那撮毛一样有点来历不明。有人说这人只不过是老婆海螺小姐裙子托上来的正厅级干部。
  海螺当年在H市是有点名气的女人。对这女人,官场有许多私下的传说,H市官场的传说,显得很神秘,也很淫亵,描绘得有如下三烂的地摊文学,有点难以启齿。自随娄副秘书长到省城服饰系统后,就传说和华天奴有了一腿。这一腿到底是大腿还是小腿,坊间传说至少在大腿以上肚脐三寸之下。
  华天奴对老板虽然恭敬得像是奴才,而女人们则称为“色狼”。这绰号使老狼特恼火。老狼经常地要解释,说是此狼非彼狼,这种色中饿鬼竟混迹于我狼群中,实在是狼们的耻辱,老狼建议还是称华天奴比较好,也即天王老子的奴才,省得玷污了我狼之种群的纯洁性。了解天奴来历的人都知道这奴才是确有些来历的,想当年在省政府办公厅当秘书时,就因为闹第三者被老婆骂到了省政府办公大楼,那泼妇闹得大楼鸡犬不宁,天奴自也在这楼内有点混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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