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狐之劫

第33章


再加上华秘书所服务的副省长出了一点与秘书一样的小新闻,这新闻也有点桃色,社会上一炒就闹得沸沸扬扬。这主仆二人也就先后被送出了那幢神圣的楼,副省长平调京城,他被下到了服饰管理局兼服饰总公司,一来就被提拔为办公室副主任。办公室主任就是吴沧浪。提了副处的天奴管着几个漂亮的打字员、机要员、收发员,他这天奴自是寡人之疾难改,看到女人,特别是稍有姿色的女人嘻皮笑脸,半开玩半当真地拍着别人的手背或肩背轻声细语地恳求“给点机会”。遇有淑女型的脸一板,手一甩,天奴就很知趣地缩回手来,涎着脸笑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别当真。遇有情趣相投的,就进而由拍手背到拍胸部然后拍到臀部,最后就拍在一起抱在一起了。当然这些事都是在极其秘密的状态下进行的。尤其是娄副秘书长在就任省服饰联合会主席期间去中央党校深造时,海螺小姐为筹备全国服饰展览,常常和华天奴主任厮守一室加班加点,相互之间的兴趣就越来越浓,那个指挥部就设在银雀台大酒店。深夜时分他们共进夜餐,夜餐后就钻进一个客房一拍二拍三拍就拍到床上去了。至于在客房里干什么,谁也说不清楚,当然华天奴和海螺都不会说。只是从那时起华天奴和老婆的关系就不太正常了。
  老狼和他住在门对门,与天奴主任却住在紧隔壁,也就是一个1号门,一个2号门。2号门303室的吴沧浪看到1号门302室华太太夏天穿着小背心小裤衩,露着膀子光着腿竟睡在阳台上,阳台没有垫任何东西,华太太那睡觉的姿势有点像一头小羊羔,样子很可怜。最早看到华太太的是狼太太,狼太太有晨练的习惯,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到阳台上对着晨曦又甩手又弯腰的。狼太太在那法国式的拱形小阳台上那么随便的一瞥,就发现了华太太成天背手抱胸,双腿紧蜷着光身睡在阳台的地砖上,那眼角还挂着泪,就感到很诧异。回屋就和老狼咬了一阵耳朵,老狼也去阳台看了一下。老狼是有点假正经的人,只悄悄看了一眼,便有点不敢看下去。因为那小汗背心、小三角裤衩实在不雅,正经男人偷偷去看这种近乎赤裸的女人睡觉是很不道德的。于是狼眼一闭仿佛什么也没看到似的,作掩耳盗铃状,回去就悄悄和狼太太说:“八成是夫妻吵架了。这华天奴啊!人称色狼,色狼的夫妻关系是不会好的。”华天奴早年在省政府办公厅里跟着副省长当秘书的,下来之前是科长,下来之后戴帽当了办公室副主任,上级机关下来的秘书一般都喜欢带着大帽子下来,有选择岗位和职务的权力,虽不是明文规定,但却是行之有效的陋规。官场陋规一多,正经八百的规定就形同虚设,就有点使普通老百姓看不惯,看不起。
  老狼离开办公室主任位置去执法处当了处长,华天奴接了老狼的班。这时天奴主任和前妻已闹得离了婚,离婚之前就搭上了现在的妻子,当时还是女朋友。这女朋友怀了孕,华天奴三心二意的,不肯结婚,天奴是不想用婚姻来套住自己的脖子,而失去生活上的自由自在,一个处级干部生活上的不检点,自然引起了机关女同志的公愤。于是由工会女工委员会发起,集体找华天奴谈心。当然谈心活动搞得很温馨。大家先包饺子,等饺子煮熟端上来。女同志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就对华天奴主任开展批评。搞得华天奴红头胀脸,羞愧难当。女同志们获得了胜利,华天奴终于答应和女朋友结婚。因为女朋友肚里已有华天奴的女儿。
  华天奴这婚姻是玩儿出来的,不是正经八百谈出来的,基础就不太牢固。这婚姻自然不影响天奴同志和海螺同志暗中寻戏作乐。至于海螺同志更是认为娄副秘书长这官是她用裙子托上来的,在H市掀着裙子去贴市政府领导,把娄科长托成娄局长,调到省城娄局长又成了娄主席,娄主席办了一张《服饰导报》,以宣传服饰为名又登了一些不登大雅之堂的照片,虽是介绍服饰为名,却有点像是三级片的宣传广告,被人举报到高层,高层领导批示要严肃查处,追究主要负责人的责任。娄主席兼娄主编捻了捻那撮毛就起草了一个报告,把责任全部推到值夜班的副主编身上。报社被整改撤销。娄主席却改由虚职平调为握有实权的省政府副秘书长。
  对娄主席,省委分管书记是有说法的,说此人写文章是剪刀加浆糊,言下之意是剽窃高手,不可重用。娄主席确实写了一本专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服饰导论》,再加上此人善于跑官,名声不太好。也算娄主席走运,H市市委书记调任了组织部长,市长调任了经贸委主任。乘着省委分管书记出访期间,提交常委会研究娄副秘书长任职得以通过。当然这还要在省长常务会议上走一走程序。这程序还未走完,娄副秘书长就急着去报到上班了。于是省政府大楼内出现了娄副秘书长高大魁梧的身影,提着热水瓶去亲自打开水。等工勤人员弄明白,才知省政府又多了一位副秘书长。
  这时老板开始对她原本不屑一顾的娄太太海螺小姐刮目相看起来。也就在集团和局分家的前夜将风流时髦的香水妖精从副处级机关党委副书记提成了正处级机关党委副书记。在机关党代会开会前夕生怕声名有点狼藉的海螺选不上,特别嘱咐分管业务的副总经理兼党委副书记肥肥去各支部游说,务必将娄副秘书长的太太选为正级处副书记。海螺如愿以偿于是枕头风吹得呼啦啦响,将老板的意图变成娄副秘书长的意见,这意见自然影响到省政府分管领导的决策。如今官场这种以权谋私而又不至于失手被捉的手段实在很高明,安插子女、亲信、婆娘……有权的人相互给自己的亲人送官、送岗位,实在比送钱、送物安全可靠得多。老板当然知道她给娄副秘书长太太送的这个正处级官位,按企业年薪收入超过二十万。娄副秘书长一定会有回报的。这回报就是娄副秘书长在局社分家时的倾向性意见。这意见打着“改革”的旗号就是冠冕堂皇得多,以权谋私就像当年地下党干革命工作那样神圣。
  吴仕昌副省长原是学环保的博士出身,大学的校长,博士生导师,搞学问是一把好手,至今还带着好几个研究生。所以从政是因为他入了民主党派,政府需要一名民主党派当领导,这吴仕昌就成了省政府分管服饰业的领导,自然对理论和实践性很强的企业改革,尤其是产权理论半通不通的,只是被老板那一套套打着改革开放旗号的服饰集团集权理论所感动,再加上娄副秘书长不时在旁吹风加油,于是这种翻牌公司就几乎真的成了现代企业制度的典型,老板的话成了娄副秘书长的话,娄副秘书长的话变成省府分管领导的话,娄副秘书长和老板就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作为失势诸侯白文龙虽然理论上看得很透彻,但一般下级见了上级的心理障碍主宰着他,也只能顺着风扯大旗,昧着良心和党性跟着“顾全大局”。有点类似聪明的猫看透了老鼠偷食的伎俩,不敢吱声,因为老鼠背着偷来的粮食得意洋洋地骑在老虎的背上,猫也就下手不得。这娄副秘书长先入为主式地敲敲边鼓,再类似于京剧的票友那般伴着鼓点走走台步,唱句把西皮流水,二黄慢板之类的唱词,就真的自以为是个角色了,就有如这男扮女装的贵妃身边的太监,随着贵妃的唱腔哼句把阿谀奉承的道白。这半吊子的票友就真的以为进入了角色,成了京剧的名角,其实老板才是花钱捧场的看客,鼓动着一帮人,大声喊好。娄副秘书长更加假戏当成真戏来唱,演得一本正经,轰轰烈烈,热热闹闹。
  他看到电视里学者型的吴副省长正在娄副秘书长的陪同下认真地聆听省委书记的讲话。娄副秘书长不停地捻着下巴上那撮毛,表情极为严肃,还不时地在小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省委书记和省长脸色非常严肃,可以从浮肿的眼圈和疲惫的脸上看出他们彻夜未眠,他们确实是忧心如焚的。这位衣着俭朴,不修边幅的省委书记在全省人民心目中,向以作风务实而着称,在省城担任市委书记期间,大刀阔斧地整顿吏治,对市级机关实行“末位淘汰制”。凡群众评议投票后三位的市级机关领导一律下岗。前年一位公用事业局局长一贯牛B烘烘,自恃背后后台硬朗,带着一帮随从酒醉银雀台大饭店,点着名要“三陪小姐”。银雀台大饭店的保安又将这批出言不逊,口中骂骂咧咧,外表类似“公仆”的人,当成了公安部暗访组的。遂婉言谢绝了他们的要求,引得局长大人大发雷霆,竟带着随从大打出手,直到呼来了110,才平息了事态。事件报到市委,刚刚由省委副书记兼任了市委书记的年轻老干部,立即在全市市级机关掀起了“整顿市级机关作风”的大讨论,牛B烘烘的局长大人被撤职查办。
  殷国鹏还清楚地记得,他和老板曾陪同这位省城最高长官视察集团公司投资入股的中日合资服饰企业,这位长官一口标准的京腔,一套建立现代企业制度的理论,谈到服饰企业中外合作的前景,长官显示了浓厚的兴趣。想与日方董事长山本君交流一下,将来合资开发本省服饰生产流水线的问题。也是老板一时疏忽,竟然在市委书记突然造访这片地处城郊的大型企业时,忘了请日文翻译随行。市委办公厅主任急得团团转,责备的眼神在老板极不自然的脸上扫来扫去。老板嫁接了办公厅主任的目光,扫到了他这个分管基层工作的副总脸上,使他心中直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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