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处男

  长城、故宫、天坛、地坛、琉璃厂、颐和园、香山、植物园、崇文门教堂、后海、三里屯、世界公园……，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特别是教堂，他们每周都去，罗伯特费力地给她讲述着圣经里的故事，讲述着上帝的慈悲，孙小纯也渐渐地爱上了那里宁静而肃穆的气氛，爱上了在她心中若隐若现的上帝。
  考虑到中国的国情，特别是孙小纯的收入状况，她一月的收入还不到自己的一天，罗伯特自觉地将AA制抛回了美国。李雁南也常常提醒过他：入乡随俗，爱情是有成本的。但实际上，自己并没有去考虑这个问题。罗伯特知道，著名哲学家和心理学家弗洛姆在他那篇被认为是爱情教科书——《爱的艺术》中说过，爱，就是奉献，不计成本，不计后果。
  他们也常常在周末走进餐厅吃上一顿饭，偶尔孙小纯也买次单，然后走进电影院，互相依偎着观看刚刚引进的美国大片。他们还喜欢走进“钱柜”引吭高歌。卡拉OK这样的娱乐在美国是很罕见的，仅仅存在于日本人、华人等社区，美国人不喜欢这种身体化的自娱自乐方式，而倾向于大运动量的户外活动。罗伯特也是在日本工作时，在日本同事的带领下，学会了这种娱乐，渐渐地还喜欢上了。罗伯特喜欢唱美国乡村歌曲和轻柔摇滚，孙小纯则喜欢唱港台歌曲和民歌。在卡拉OK的包厢里，两人你方唱罢我登场，互相学习、互相欣赏和鼓励，甚至为对方伴舞一曲，忘情地陶醉着。就是在这里，望着罗伯特那蓝幽幽的眼睛，满脸绯红的孙小纯羞涩地迎接了他温柔的初吻。
  有无数次，在罗伯特宿舍中，他们练习语言后，自己去超市买菜，自己做饭吃。孙小纯做厨时，罗伯特就做下手；罗伯特做西餐时，孙小纯就忙个不亦乐乎；一边看着对方展示厨艺，一边赞叹不已。吃饭后，两人去散一会儿步，回家依偎在沙发里看一场美国大片或中国电影。在剧情的带动下，他们也少不了亲昵之举，但他们基本停留在接吻和爱抚的阶段。有几次，罗伯特火辣辣的眼睛和孙小纯饥渴的目光咬合在一起，他们热吻过后，罗伯特喘着粗气，孙小纯闭上了眼睛，两人浑身上下瑟瑟发抖。如果罗伯特再有进一步的举动，孙小纯也不会有积极的抵抗，但就在一瞬间，突然僵持住了，罗伯特喃喃自语地说：“Sorry, Baby! I won’t break my promise!”(“对不起，宝贝！我不会违背我的诺言！”)
  孙小纯等了个空，疑惑地睁开眼睛看着罗伯特，罗伯特严肃地说：“Baby, I promised myself long ago that I won’t lose my virginity until my marriage.”(“宝贝，我曾经对自己许诺，不会在结婚之前失去贞操。”)
  孙小纯明白了，她感动得泪水涟涟，使劲揪他鼻子，罗伯特笑着问她：“Okay?”（“好吗？”）
  孙小纯放下手，郑重地和罗伯特拉了拉钩，两人一骨碌起来，上街去，罗伯特依依不舍地把孙小纯送上回家的车。在向回走的路上，罗伯特觉得自己真的很棒，得意地哼起了歌曲。一个女孩上前来搭讪，罗伯特礼貌地说：“Sorry, my girlfriend is waiting for me right now.”（“对不起，我的女友在等我呢。”）
  尽管罗伯特狂热地爱上了孙小纯身上浑然天成、未经雕琢的淳朴，但并不意味着她要永远穿着土气、廉价的衣服。罗伯特要的不是时尚和出位，他要的是自然、和谐、与时俱进。土气和淳朴是有区别的，土气是不合时宜，淳朴更多的是一种气质和人格坚持。罗伯特爱的是后者。
  经过很长时间的说服，罗伯特终于拉着孙小纯走进一家高档商场的女装部。罗伯特偏爱旗袍和贵州蜡染等中国服装。孙小纯看着那些服装、皮鞋卡片上的昂贵数字，怯生生地看着罗伯特。罗伯特温柔地点头，很有风度地上前，取下衣服塞给孙小纯。一个服务员手里拿着几套衣服站在一旁。孙小纯诚惶诚恐地走进试穿间，瞬间，一个耳目一新的孙小纯出现在罗伯特眼前，犹如出水芙蓉，令他啧啧赞叹。
  罗伯特挑剔地看着，直到点头满意。
  在一个高级发廊里，发艺师为孙小纯做头发，罗伯特在旁边看着，提着意见。一个小时后，焕然一新的孙小纯挽着罗伯特离开。
  每次李雁南见到罗伯特，或者通电话，都会在结束的时候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一句：“Are you still a virgin until now?”（“到目前为止，你还是处男吗？”）
  罗伯特总会抱怨一句：“Are you getting carried away？”（“你是昏头了吧？”）再异常坚决地说，“Of course I am! ”（“我当然是了！”）
美国处男第二十六章
  正当罗伯特和孙小纯的爱情柳暗花明、峰回路转之际，远在日本东京的宫本洋子也要来凑热闹了。到了这
  个时刻，宫本洋子更多地是要赌一口气，这个一贯骄傲的公主无法容忍罗伯特对自己的漠视。即使抛开一个漂亮的富家公主不可避免的性格缺憾和自恋的泡沫化成分，自己依然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公主，怎么到了一个美国傻小子那里，一切都不灵了，到底是什么妖精将罗伯特迷惑附体了。所以宫本洋子很想当面弄个究竟，能够挽回就挽回，不能挽回也要给这个家伙一个教训。老娘可不是好惹的！这是她的政策底线。
  上次在银座罗伯特的公司，宫本洋子的执著唤起了一个员工的同情，侥幸地得到了一句暗示，当时那人只对她说了一句话：“你不妨看看公司的网站。”宫本洋子如获至宝，回到家里，立即登录“日之锋”公司的网站，在公司新闻里，果然发现公司将罗伯特派往了中国北京。去一趟中国对宫本洋子来说太容易了，不过一次普通的旅行，但在行动之前，她得打听到罗伯特的行踪。她继续查询，居然找到了中国分公司的地址和电话。
  罗伯特这个家伙，口口声声说自己回到了美国，原来玩的是声东击西的鬼把戏呢。宫本洋子一度懊悔，怎么从来就没有想起看看他们的网站呢？随后又深感庆幸，信息时代真是没有秘密了。
  宫本洋子的侦察行动结束后，处理了一些私人事务，急不可待地订了前往北京的机票。
  关于中国，宫本样子既熟悉又陌生，自己旅行了几十个国家，甚至远到非洲，而近在咫尺的中国却没有去过，想起来实在是一种遗憾。宫本样子知道，中国的文化强烈地影响过日本，日本却伤害过它。近些年来，自己也曾经耳闻，这个庞大的国家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以致于一些西方人到了中国都惊叹不已。
  飞机只用了三个小时就抵达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宫本洋子下榻于北京国际贸易中心附近的一家五星级饭店，那里到罗伯特所在公司很近。这是宫本洋子在查阅网络地图和旅行资料后选定的。
  罗伯特对此浑然不觉，这几天他心情极好，他设计的一款游戏软件，刚一上市就旗开得胜，东京总部还专门为此来电祝贺。他已经给孙小纯打了电话，下班后要庆祝一番。他想吃了晚饭，和孙小纯再次去后海，他越来越喜欢那个地方，既可以娱乐休闲，还可以和孙小纯互相学习语言。
  罗伯特和秋田和茂谈完事情，秋田和茂走出罗伯特办公室。电话铃响起，罗伯特拿起电话：“Hello!”
  话筒里传来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罗伯特？”
  罗伯特吃惊地说：“It’s you? How did you get my number?”（“是你呀？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
  话筒里宫本洋子幽幽地抱怨着：“Are you unhappy?”(“你不高兴吗？”)
  罗伯特说：“No, I just get a bit surprised. Where are you now?”(“不，我只是有点吃惊。你现在哪里？”)
  宫本洋子说：“Downstairs.”(“我在你楼下！”)
  罗伯特惊叫：“Really? My God!”(“真的吗？天哪！”)
  宫本洋子说：“Never mind! I’ll just pay you a short visit during my China tour.”（“别着急，我只是到中国来旅游，顺路看看你。”）
  罗伯特说：“Sure. Just several minutes.”（“当然可以，等我片刻。”）
  十多分钟后，阳光灿烂的孙小纯走进大厅。一下班，她就马不停蹄地往罗伯特那里赶去。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果然如此，前些天，她还在为家里的反对以泪洗面、寝食难安，没有想到李大哥的一封信，就扭转乾坤。她刚开始拒绝罗伯特，还是出于文化、种族本能的抵抗。但她最近一次拒绝，却是出于家庭的压力。她扪心自问，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高大、健壮、善良、既聪明绝顶，又有些傻乎乎的美国处男罗伯特。自己已经无法抵御他那双蓝幽幽的眼睛、孩子般阳光的微笑、幽默的谈吐和宽大有力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