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念初心

“咚咚咚”门外传来一声急促的敲门声，“谁啊？”田璐疑惑地看着尹初玥，尹初玥摇了摇头。
    伴着田璐的“请进”走进了一个人。“吴梦帆！”尹初玥与田璐几乎同时叫出他的名字。尹初玥努力从床上坐起，脸庞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细细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渗出，眉头微蹙，身体虚弱的让她失去了往日的活力。他一阵心痛，要她躺着。
    “吴大医生，你这消息就很灵通啊，我都才知道初玥住院了你就来了。”田璐俏皮地打趣着吴梦帆。
    “听我儿子说的。”他笑了笑，不过儿子只是告诉了他“尹老师晕倒了”，他确实是多方打听才知道她住在这家医院，进病房之前他已经问过医生病情了，否则他也做不到如此从容不迫。
    田璐是他俩故事的忠实听众，从相识相恋分手到重逢，他们就是彼此心情的晴雨表。她故意咳嗽两声，看着他俩说：“我走的时候有点急，店里还有很多事情没交待员工，我先离开一会儿，你先帮着照看下初玥，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她顺势将手中的保温杯塞到吴梦帆手中，他一愣，还来不及说什么，田璐已经一溜烟地跑出了病房。
    他转过身看着她，他的眼眸仿佛是一汪清澈的流水，可以在不知不觉间流淌到她体内，穿透她的思维。
    “为什么不照顾好自己？”他问。
    她淡然一笑。即使是满面疲倦也难以遮盖她安静的美丽，迷离的双眼散发出浓浓的暖意，没有血色的双唇勾出半月形的弧度，温柔如水，美的让人眩目，美的让人心疼。
    他轻抿唇角，“来，把汤喝了。”他轻轻地扶她坐好，小心翼翼地一汤匙一汤匙喂入她口中。
    她不自觉地想起十几年前的那个冬天，她摔伤了腿，也是他，从遥远的南方赶过来照顾自己。暖暖的水伴着药送到嘴边的温柔，那是根植在记忆中的温情。每当脆弱与难过的时候，那个场景就像是电影画面不停地在脑海中回旋。她很幸福，有两个男人如此温柔地待她。只是今天，本该是高源守护在她的床边，她看到的却还是吴梦帆担心而关切的眼神。命运安排的，让人错觉这是今生仅有的一次幻觉.......
    他学医多年，知道引起低血糖的原因很多，如糖摄取严重不足或吸收不良、组织消耗能量过多等等。缓解这种症状最主要的是调节饮食，提高蛋白质和脂肪量，保证摄入全面充足的营养物质，使体质从纤弱逐渐变得健壮。只可惜，他不能天天守护在她身边照顾她，但愿她自己能多加注意。
    夜已深，病房里很静，尹初玥床头的手机适时响起，是高源。本打算明天回家的高源因妻子的善解人意推迟了回家时间，但对妻子的歉意，对家庭的愧疚让他变得惴惴不安，“田璐还在陪你吗？”刚打电话给妈妈时听她说田璐在医院陪妻子，有田璐在，他稍稍放心了些。
    尹初玥一时语塞，她该怎么回答，如实说田璐回家了，吴梦帆在？吴梦帆又是谁？京城名医？曾经彼此喜欢的初、高中同学？那估计高源会连夜搭飞机回来了。
    “喂，你在听吗？”见妻子没有回应，高源又问了一句。
    “嗯，是的，田璐在陪我。”她脱口而出，这究竟是善意的谎言还是为自己的荒谬找个借口。
    他没有离开的意思，她也没有说。
    窗外，幽香的花叶未曾开枝，她却闻到了深秋的孤寂，她害怕他的离去。她怀念他递纸巾给她，安慰她别哭；她怀念他们一起骑自行车去效外的河畔，那水中的芦苇，还有那展翅的白鹅；她怀念他坐一天一夜硬座来她的城市看她；她怀念他们手挽着手甜蜜地去参加同学的生日聚会；怀念一起看电影时把头放在他的肩上......记忆再次狠狠侵袭着她的心，来势汹汹，肆无忌惮。她自知，记忆从来就未放松过对她的纠缠，散发着甜蜜气息的牵扯，苦涩中蕴含着醇郁的香气。
    他久久地凝视着她，她微闭着双眼，似睡非睡，恬静而秀美的面孔，在微光的照射着显得更加迷人，他禁不住想凑身去亲吻她。她突然睁开双眼，又长又密的睫毛像两把刷子，随着呼吸轻盈地触动眼睑。她的眼睛如秋日晴空一般明净，侧视时，流露着一种羞涩、怯懦、推拒的神色。就是这种神色散发出使人不可抗拒的魅力。他未能抑制住自己，俯下身子凑近她的脸，吻了她长长的睫毛，她大大的眼睛。顿时，她变得局促不安，力避他的视线，旋转眼光，盯着天花板。他也变得紧张，不敢看她。四周一片寂静，只听到两个人急促呼吸声、心跳声。
    “你该回去了。”最后，还是她打破了良久的沉静。既然已无法再回到从前，何不刻意保持距离。他又何尝不明白，只是即便早已物是人非，当初种种记忆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它们会在特定的时候以排山倒海之势将你掩埋，伤你个措手不及。最初的爱，任时光流逝，任心如何坚韧，它都会不自觉地流露出来。
    “还在输液，我得留在这儿，等药水输完了，你睡着了我再走。”他将床头的椅子靠内移了移，坐了下来。
    他没敢再看她，眼睛盯着一滴滴缓缓流入她体内的药水。如果，所有的真心都能换来真情；如果，所有的坚持都能走到最后；如果，所有的情感都能够完美；如果，再遇时都能单纯的微笑，肆意的拥抱，该有多好！可是，如果只是如果，生命中有很多定数，在未曾预料的时候就已经摆好了局，生命中也有很多劫数，纵然知晓也难逃掉，就如他爱她，她爱他。
    朦胧的月光洒在她光洁的脸上，她终于安静地睡去。手表上时针已经走向了二的位置，他倚在冰冷的床头，透过窗户望着漆黑的夜空，脑海中不时显现出过去、现在、未来种种真实或幻想的片断。如斯的感情，失去时会疼痛，存在时有时会更痛，生命中的相遇与重逢，难道唯一的选择只能是擦肩而过？他小心地给她掖好了被子，万般不舍地离开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