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念初心

“当当当”墙上的闹钟指向十二点，新年的钟声如期敲响，时光的车轮又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不过，在医院里，医生也好，病人也好，家属也好，没有人有心在乎这个除夕的夜晚应该是怎样的热闹。他们只关心自己的朋友、亲人是否能平安出来，窗外响起的喧嚣热闹的鞭炮声与这里的沉静、凝重是两个世界。
    他脱掉白大褂，换上了自己的外套，与同事道别后，他径直走向电梯口，恰好碰到几个同样这时候下班的同事。“新年好！”大家互贺新年。
    “要不咱们几个出去喝几蛊，反正这个时候回家家人也睡着了。”有人提议。
    “好啊，这主意不错，一年到头咱们也没几个时间聚。”马上有人附和。
    “吴医生，一起去没问题吧，赵医生也不会在新年里为难你的。”年轻的小柳用手肘碰了碰他。
    “就这么说好了，任何人不得缺席，怕挨训的可以先打电话请假。”最先提议的闫医生边按电梯楼层键边说。
    小柳冲大家挤了挤眉眼，“不用打电话请假，往年的晚班是从下午六点到次日清晨六点，我可没和我夫人说今年值班制度改革。”
    已过零点，但大街小巷依然“噼噼啪啪”爆竹声响个不停，夜空仿佛一个偌大的电视屏幕，正在播放着万家庆新春的精彩节目。
    大街上还在营业的酒店并不多，应该都关门回家团圆了，好不容易在小巷的尽头找到一家小店，大伙也不在乎这小店子与平日里出入的酒店有千差万别，马上找位置坐了下来。
    “这个小店虽然有点寒碜，不过在这辞旧迎新的时刻，不在乎身在何处，因为在何处都是新的开始，在何处心情都非常好。”小柳环顾四周，又开始贫嘴，“哥几个，今天不醉不归，既庆新年，也庆咱们医院值班制度改革，要不然，此刻我们都还呆在值班室呢。”
    “说的好！第一杯酒，共祝美好的新年，干了！”闫医生起身。
    紧接着，汪医生，李医生纷纷举杯。几杯下来，大家都有点醉意。
    “相聚都是知心友，我先喝杯舒心酒。”“路见不平一声吼，你不喝酒谁喝酒。”小柳口中的劝酒辞也越来越多，吴梦帆被劝说着连喝三杯。
    “不能再喝了，再喝我就醉了。”他推辞着又要准备举杯的小柳。
    “没事......没事.......喝醉了咱哥俩就......就不回家了。”小柳明显已经喝多了，说话有点结结巴巴。
    大家在劝酒、干杯、劝酒中不停地闹腾，一直到凌晨三点才准备离去。一行人在大街上东倒西歪，全没有白天上班时的严肃谨慎。吴梦帆虽然没有喝醉，但眼神也有点迷离，他停住了脚步，靠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下，看着他们踉踉跄跄地前行。他是个自制力非常强的人，不管是请人吃饭，还是朋友聚会，没有谁能劝他喝酒喝醉，关键时刻他总能把持，所以有他在的饭局常常出现“众人皆醉他独醒”的局面，除了十五年前的那一次，他让自己喝醉以解千愁，思绪不自觉地飘离到那一天。他以1:3的比例入围系里本硕博连读名单，当时他就读的是本硕七年制。大四时，学校培养模式创新，每个系增加一个本硕博八年制名额。吴梦帆不管是专业基础，还是综合素质以及外语水平都是同学们中的佼佼者，他被推选为这一届的本硕博连读候选人。但他只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爸爸妈妈，没有告诉她，因为他想等到最后定下来后才给她个最大的惊喜。只是考查时间有点长，入围的同学还要准备很多材料，这段时间他不能像以前一样经常去看她，可能联系也不会像以前一样频繁。怕她误会，他还是准备先和她说一声近段时间有点忙。他拨通了她的电话，没人接听，她也没有回复；第二天，通了，依然没人接听，他等到很晚，也没有接她的回电；第三天，通了，响了很多声，她终于接了，不过她的声音听起来全无昔日的雀跃。
    他以为她病了，焦急地问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事，以后你不要打电话给我了，我很忙！”她的声音听起来冷若冰霜，特别是最后那三个字更是深深地刺痛了他。
    “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吗？”他大脑一片空白，茫然不知所措。
    “我已经说了，我很忙！”她的语气依然冰冷，在电话这一端，他能感觉到她拒人千里的冷漠，他倒吸了一口气，原本到嘴的话都因为她的一个“忙”字没能说出口。他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当天晚上就坐火车去了她的学校，他要马上见她，问她离开自己的原因，结果他见到了他最令他心痛的一幕。虽然分开了，可一种直觉告诉他，他们俩之间的感情不可能不堪一击，她不可能在与他相恋的同时爱上了别人，她一定有什么难言的苦衷，直到她告诉了自己真正的原因......
    天空是灰色的，是那么无助。在她的世界里，他常常被她驱逐，她将爱他的情感深深地藏在内心深处，留下了一道永远无法磨灭的伤痕。多少情多少爱，就这样无疾而终，他与她，有情却成了无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