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大师

因为到的时候有些晚了，这天晚上向阳就留了下来，和司淼一起睡在了司振远专门给她留的那间房里，而宋嘉当然还是睡的那间客房。对于这次司淼能乖乖地睡在那间房里，全靠向阳的一句话说服了她：
    “你连他给你的两套房子都能收下，这小小的一间房间还矫情个屁？”
    这句话充分证明了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个道理，一向说话温柔软糯的向阳偶尔硬气起来，连司淼这个向来毒舌的人都只有乖乖认输的份。
    明朗皎洁的月光被两层窗帘无情地阻挡在外，房间里一片漆黑，安静得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见。向阳的肚子五个月之后睡眠就不太好，现在换了个地方，一时之间就更加睡不着了。
    她翻了个身面朝着司淼，轻轻地说道：“哎，你别说，你爸对你真的挺好的。这房间弄得，多用心啊。”
    司淼正在酝酿睡意，听了这话眼皮都没抬，“我知道。”
    向阳：“那你原谅他没？”
    司淼：“哪有那么容易。”
    两人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司淼才又说道：“总得慢慢来吧。”
    向阳轻轻一笑，右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仿佛对自己能猜中司淼的心思很得意般地说：“我就知道！”
    又过了一会儿，向阳又问：“你觉得我弟弟怎么样？”
    周公已经在向她招手了，司淼有些不耐烦，咕哝着道：“怎么又问？”
    向阳自己睡不着，脑子里一想到这件事情就更清醒了，心里兴奋得要命，抓住司淼的右臂来回地摇，问说：“我弟弟是姐弟恋忠实爱好者，这个我跟你说过的你知道吧？”
    司淼：“知道知道。”
    向阳更来劲了，又凑近些问道：“他这么对你献殷勤，你就没有过半点儿想法？”
    本来已经近在咫尺的周公被向阳这么一摇就给摇散了。被向阳这么一问，司淼不禁就想到了昨天晚上那个吻，又想到这几天来宋嘉的种种行为，她瞬间就清醒了过来。虽然或许有那个可能吧……但是要说是纯粹出于帮自己姐姐好朋友的忙也未尝不可啊，于是她迟疑地道：“能有什么想法？”
    向阳嘴角一弯，知道她既然这么说，心里肯定也是有怀疑的了。按司淼的个性，她如果认为没有的事情，是一定会直接说“不可能”的，不会这么模棱两可地回答。
    “我的弟弟我当然了解，就算你是我最好的闺蜜吧，但你们俩的交情能深到哪里去？你就没怀疑过他的目的不纯？”
    司淼原是平躺着睡的，说到这里，她也忍不住转过头来问道：“是不是他跟你说什么了？”
    向阳微挑了挑眉，自带一分不晓得为什么来的得意说道：“还用他跟我说什么，他这么个人，我太了解了。无事献殷勤后面半句你知道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司淼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反驳道：“不会吧……”
    向阳：“哼~那你就等着看吧！”
    了却了心头一件大事，向阳没过多久就睡着了。可怜了司淼，被向阳最后那句信心十足的话搅乱了心神，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还有一个失眠的，是那厢睡在客房的宋嘉。他没想到向阳会这么突然跑过来，之前为了向她取经才跟她说了他对司淼有想法的事，现在她们俩睡在一个房间一张床上，她们俩又向来无话不谈，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跟司淼说什么不该说的话。还有他偷亲司淼的事，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跟向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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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振远动完手术之后的两天情况都还算稳定，医生也说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接下来只要再住院疗养一段时间就能回家休养了。但由于车祸的时候压到了右腿神经，瘫痪倒是不一定，但要想恢复正常行走，是需要很长时间的治疗和复建的。至于痴呆，医生说这个还得看他脑子里那块由于难度过大而无法安全去除的血块的后续发展情况，目前还没办法下定论。
    司淼原本就只请了两天的假，眼下两天已经过去，司振远的情况又还算乐观，就和向阳两个人定了下午四点多的高铁票准备一起回南京。
    本来宋嘉还说要开车送她们回去的，结果被司淼的一句话给挡了回去：“你出来这么多天了，还是快点回家吧。”
    向阳也在一旁附和：“对对对，反正高铁方便得很，你这开车一来一回的，还得折腾，算了吧，你还是回家吧！”说着还一边给他使眼色，大意是“有我在，放心吧”，也不知道他看懂了没。
    回到南京之后，司淼的生活就像重新走上了正轨一样，每天上班下班，晚上看书跑步，然后早早睡觉。跟以前不同的是，她现在周末会坐个车去W市看看司振远。
    司振远的身体状况还算可以，但精神状态果然不是很稳定，她去看他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里他是不认识她是谁的。不过，这也是为什么她愿意去看他的原因吧。他如果一直清醒，她反倒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了。
    至于宋嘉，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每次微信找她的时候都是匆匆聊几句就说晚安了，聊的也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题，譬如工作忙要注意休息、这个时间适合去海边旅游、最近什么电影又上映了很好看、Y市新开了一家韩国料理很好吃之类的，对于请她帮忙出谋划策追女朋友这件事倒是没有再提。他不提，司淼也按住了不去问。
    时间一晃就到了月底，这天司淼刚到W市，就接到了来电显示为“圆圆”打来的电话。每次看到这个名字她都忍不住想笑，接起来的时候声音里便多了一分明快。
    同样宋嘉的声音听起来心情也不错，他说：“你妈刚刚打电话来了，说你现在也不回家了，问我们俩是不是还好着呢？”
    司淼急忙问：“她打电话给你了？那你怎么说？”她嘴上这样问，心里想的却是或许她能趁这个机会跟这个谎话做个了断，这样以后就不用再撒别的谎了！
    宋嘉却说：“我当然说是啊!”这么好的机会，这次错过了下次可就不那么容易再有了，“你不回家，我可以去找你啊！说吧，你现在在哪呢？今天是周末，在家还是在我姐那？”
    当下司淼一句“你不会是当真了吧？”便要脱口而出，但她很快就想到之前向阳跟她说的话，心头、脑子一阵发热，便问道：“你前段时间那么忙，现在好不容易有空了却要来找我？你之前说喜欢的那个人呢？怎么不去找她？你也很长时间没见到她了吧。”
    电话那头的宋嘉仿佛被问住了，一时间没了声音，但很快，就听到他声音中夹着笑意说道：“哦，忘了跟你说，她也在南京。我去看她，顺便去看看你，做戏也得做全套不是？”
    司淼：“那不巧了，我在W市，不在南京。至于我妈那边，那太好应付了，你来不来的都没人看见，只要我们俩套好话，你说来了又有谁能戳穿你？”
    宋嘉微微一皱眉，“你在W市？你去看叔叔了？”
    司淼对他这种兀自打断她的话略感不爽，也不回答他的话，继续说道：“不过以后咱俩也别再撒这个谎了，改天我就跟我妈说我们俩已经吹了，叫她别再打电话给你，你也不用为了应付我妈再演什么戏了。”
    宋嘉愣了愣，这是要跟他撇清关系的意思？
    “那你打算用什么理由跟你妈解释我们俩吹了？”
    司淼：“你放心，全是我的错，你家里的生意不可能丢下不管，我又放不下南京的工作不愿意回家，异地恋嘛，无疾而终，很正常的。”
    宋嘉轻哼一声，“你倒是想得挺周全。”司淼刚要接话，就被他抢先说道，“之前也不知道是谁跟我说的，有志者事竟成，还信誓旦旦地鼓励我说异地恋不是问题，让我勇敢地追呢，现在居然又说异地恋无疾而终很正常。那你说，我现在到底还要不要继续追我喜欢的那个人呢？嗯？”
    司淼被那最后一个故意上扬的尾音问得莫名有些心慌，若她心无旁骛，她自然会理直气壮地回答他“追啊，为什么不追。那番说辞只是为了糊弄她妈妈说的借口而已，真心相爱的话，异地恋又能是什么问题？”但她现在偏偏没办法做到心无旁骛。自从上次向阳跟她说了宋嘉有可能非奸即盗的目的之后，每次她和他聊天的时候都会情不自禁地想到这个问题，反复地问自己他喜欢的人会不会就是自己，然而却从来都没有得到过解答。
    世上的事情都是这样，三人成虎，一件事情被说的次数多了之后就会变成真的。同样，一个问题反复被问了很多遍之后，即使是再不确定的事情，心里那个隐隐的答案也会慢慢地根深蒂固。这也是为什么这段时间以来宋嘉不跟她提那件事，她也就不主动问起的原因。她是不敢。
    细想来，如果他喜欢的人真的是她，那他现在这么问，岂不就是在问她要不要他来追她？这要她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