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凶猛(重生)

第50章


如果让梨园的人排上一出,以后父皇便又多了个消遣。”
  李定业神色稍耸,颇为受用这几句话,静默地稍作停顿,才拊掌道:“怀柔有心了。”细数各位皇子皇女,反倒是只有这个挂名公主对自己最为关心。自己却因为制约柳家,将她留在宫中,看似公主,实则质子,实在有失君王之大度。
  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轻轻细数着柳家过去所做之事,算来算去,都没违君之心。
  柳卿自被贬谪后,似是已灰心离去。平心而论,还是他猜忌心太重。
  正当帝王沉思中,泠之已经开始讲起了志怪故事。
  “据说城东有户人家,专门养牡丹花。经过数代经营后,他们家虽无人再会养花,可先辈以前种下的牡丹经常大如碗口,并且某年某日,长出了一朵鹅黄色的牡丹。”
  众人齐齐凝神认真聆听,“咿”了一声,甚给面子。
  “那株牡丹乃是一株三干,大如小斗一般,枝叶嫩绿,长势极好。不出三天,便已经错出檐甃之上,十分喜人。又过了几天……”
  她说道这里,突然闭口不谈,卖了个极大的关子。
  众人正听得兴致盎然,被这么一打断,心里好奇不已,像是有只猫不断抓挠着给自己挠痒痒,还带着水汪汪的猫眼看着自己,真是恨不得立刻就知道下文,遂又七嘴八舌问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牡丹是不是长到天上去了?”
  泠之点了点指头,笑道:“那牡丹旁又生出了几株分支,依次吐芳,画意非常。那户人家便掘了旁边的分支去卖,果然得了个好价钱。又过几天,旁边又生出了小枝。这家人便想,定是这株大牡丹内另有乾坤,说不定,花苞里有花种,花种播下去后,会有更多珍贵的牡丹长出……”
  众人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后事,长吁道:“这人怎么糊涂至此,竟然连牡丹花种如何得来都不知道,白白糟蹋列祖列宗的一番心血。”
  “是啊是啊,这个草包!”平时看起来文绉绉的兰寿,竟然也用了市井俚语,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一位武将抢着粗声大嗓门道:“我是个粗人,都知道花种怎么得到的,他们都不知道,真是大粗人!”
  惹得众人哈哈大笑,互相调侃。
  气氛反倒比江飞凰出现时活跃了许多,江飞凰横眉怒对,显然很是生气,凭什么李怀柔三言两句就让所有人都瞩目,她却不行,还亏她费劲心思用了天香丸引来闻香鸟,结果风光都被这个安平公主抢走了!实在可恨,只怪自己没料到这点,白白让她捡了便宜。
  薛妙烟一扫她眼神,便读懂她心中所想,暗暗掩着袖子发笑:你自己做的孽,还怪起了别人。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滋味,可算好呢?假凤凰?
  泠之冷笑道:“那家人便拿了铲子,掘地三尺,却没找到花种,又干脆拿了剪刀,把牡丹弄得支离破碎,最后什么也没得到。在那家人入睡的时候,突然梦到有一位着翠玉黄衣的女子踏着彩云飘飘而来,面有怒色。” 
  她来回踱步,步伐紧张,显然是在模仿那黄衣女走路的姿态,犹见心烦意乱:“那黄衣女子大愠,叱道:‘吾本天庭花神下界历凡,投于君庭,神识初生时,愿以牡丹报恩。
  你却不知好歹,竟然见利眼开,毁坏吾托生肉身,害吾历劫失败,神格消损!
  吾身为花神,必要这满园花朵再无重开之日!’”
  故事讲到□□处,众人皆如身临其境,眼前看到仪态雍容的黄衣女子神色俱厉,眉峰冷对自己,挥出腰间宝剑直向自己面门扑来!
  泠之丝毫不觉口干舌燥,扬声道:
  “说罢,黄衣女子眉心绽出一道牡丹花,那艳丽的牡丹花瓣四处飘散,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那家人户才追悔莫及,痛哭流涕。
  可是为时已晚,又有什么用呢?”
  话语落地,声如惊雷,骇的诸人连连吁叹,称奇道怪。
  君王拧眉,额角处细微的变化被泠之一一看在眼底。
  帝王内心长久没出现的情绪此刻不断涌现,安平所述的花种之事虽是志怪奇谈,可无一不像他自己的故事。
  他就是那错毁牡丹的人,而那朵牡丹本该开出倾城之姿,香满天下。
  柳卿啊柳卿,是朕小瞧了你。朕不放心的并不是你,而是柳家背后所掌控的权柄与牵连。
  该如何办是好?
  自己难道真的要做那个愚夫,将栋梁变成朽木?
  帝王少有举棋不定的时刻,这步棋,太难下了。
  李定业张开阴鸷森冷的眸子,如鹰一般锐利的目光可怕而冷酷,九龙冠冕挽起的鬓发虽染着点点白色,却丝毫不减往昔杀伐果断的气势。
  君王嗜血的目光一闪而过,眼中的暗红色终于褪去。
  柳卿,既然你的女儿在这里,朕便给你一次机会,让你与女儿团聚。
  朕倒要看看,你能替朕如何管理这朝堂,这家国、这万里河山!
  君王的目光闪烁,似是透过重重迷雾望向泠之身体的最深处,窥探其中藏着的灵魂。
  泠之意识到李定业紧盯的视线,不动神色地缓缓让妙烟挡住自己。
  江飞凰察言阅色,见皇帝竟然对那小小故事上了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纵然她刚才得了一阵子的风光,可现在,明显诸人都瞩目那个该死额额李怀柔。
  淑妃见泠之得到皇帝重视,心中亦愉悦起来,如柳细眉习惯性地微扬,轻笑道:“怀柔甚孝,陛下不如便命梨园排一出戏,以后宫中也有了消遣。宫中已经很久没有新戏了。”
  “朕正有此意。”见淑妃也这么说了,皇帝便欣然许诺:“说起来,朕甚久没见柳卿了。不知柳卿安好?”
  兰寿面色一变再变,那姓柳的向来与他不和,两人为敌已久,好不容易才找了个机会将他排出了朝堂,难道现在他又要卷土重来了么?
  兰昭容头插一凤衔花金钗,雍容的脸上笑意渐失。她轻抿唇角,虽未冷哼,却明显面有不悦之色。她作为兰寿之女,必然站在兰家一方,此刻听闻皇帝言下之意,竟是要姓柳的回京任职,心中大为不满。
  兰寿当即跨前一步,道:“陛下三思!柳无意当日因谢城之事远贬东南,万万不可召回!”
  王兆嗣本因未拉拢齐琅而芥蒂兰寿,此刻却为了利益与兰寿站在了一起,为一丘之貉。
  他亦跪下高呼:“望陛下三思!”
  江飞凰得意地看着泠之,像是示威:柳泠之,这下你无话可说了吧?
  “陛下三思!”
  哗啦啦,接二连三跪下了密密麻麻一群追随二人的人。
  唯有大理寺卿韩朗不动,他大理寺向来不偏不倚,从来不偏向另一方。
  皇帝眉心一拧,脸上狠辣的阴云顿现,看到这群结党营私的窝囊,心中怒火大胜,厉色道:“你们这是威胁朕么!朕意已决!” 说罢,一甩龙袖,重重拍打龙椅,站立道:“朕金口玉言!决不能改!”
  他召回柳无意的念头也不过是一时兴起,或许马上便会消除。但看到朝堂竟然这么多人结党,顿时改了主意,反倒坚定了召回他的决心。
  *注:故事原型:农人和下金蛋的鸡,大家都学过的故事一则。
  
  ☆、折花皇子
  诸人噤若寒蝉,顿时闷声。
  “你们是不准备把朕放在眼里了?”皇帝不怒反笑,面上浮出一丝古怪玩味的笑容:“还是准备取朕代之?反了!”
  诸人这才齐齐面上滑下冷汗,连连谢罪:“微臣知罪,微臣知罪!”
  唯有镇南王面无表情,他略带金黄的鹰眸中似酝酿了一潭沉淀的喜色。
  淑妃间两方难以化解,场面紧张,遂出面温柔提醒道:“陛下,新科进士们都等不及了呢。”
  “还是淑妃最知朕的意思。”皇帝舒心,欣慰道:“淑妃辛苦,多日来你协同兰昭容一起打理后宫,甚是不易。”
  众人这才舒了一口气。
  酒过之后,诸人皆在琼林内常有。因琼林温度尚高,即便现在已经是秋季,却丝毫无凉意,反倒是一派春和景明的景象,让人以为置身世外桃源。
  薛、柳二人都不如何喜欢花卉,遂早早躲在了幽静之处,避开人群。
  泠之蹲在高高的蔷薇花丛下,对薛妙烟悄悄道:“喂,你说他们为何会如此喜欢赏花呢?我从来不喜欢花的。”
  其实后一句是谎话,她曾经也和所有妙龄女子一样,期盼心上人送一朵莲花给自己。
  诗集中,有这样一首诗: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讲的是离人涉过泥潭去采一朵莲花。莲,即是怜。
  她那时多么希望李怀简给自己折一朵莲花呢,这样就代表两情相悦。
  可算算过去的几十年,那只是她一厢情愿。
  幸好今世,早已看开,不会再为这样的人,多流一滴眼泪。
  “我也不怎么喜欢花。因为曾经有人给我送过很多寄托相思的莲花,都被我扔掉了。”薛妙烟嘴角浅浅勾起,靠在泠之身旁,笑眯眯道:“你不知道吧,我特别讨厌别人用这种方法来讨好我。花摘下来,几天就死了,还不如直接送我银票或者铜板。”
  ……还真是见钱眼开。
  泠之无语,掩面泪奔:“我不认识你。你是谁?我认识你吗?”说罢,板起了脸。
  “这是实话。”薛妙烟毫不在乎,脸皮极厚,如同无事般耸肩:“真的,还是铜板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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