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仙侠传奇

第28章


  「今日蟠桃寿宴,神君刚刚清醒,瑶姬仍然虚弱。你二人在宴会上露面即可,无须应酬。心墨,帮你家主人准备准备。另外孩子的名字等着神君来取,你好好想想。」
  王母娘娘威仪震摄众人,人虽多但鸦雀无声。
  蟠桃宴,王母娘娘的寿辰。祝寿的众仙,从各地而来,奇珍异宝堆满桃林。宴席设于林间,桃花与仙女竞相争艳,也不知花美还是人美。既然是众仙的聚会,除了享受美酒佳肴,当然就是交换八卦。
  聂司炎与瑶姬仙子跟在王母娘娘身后进宴会。众仙看见无不抱以异样眼光,均在一旁窃窃私语。
  「司炎神君与小女成亲之后,马上就与魍魉一场恶战,昏睡了三十余年,这之间神君都在瑶池。他二人成亲之时,并未宴请众神,今日连同我的生日宴,就一并庆祝了。」
  王母娘娘这一席话,让众仙安静下来,停止了窃窃私语。
  「恭贺娘娘,恭喜神君、仙子。」
  众仙齐声道贺,聂司炎心中并无欣喜。他转头看瑶姬,瑶姬似乎也不甚喜悦。他们二人与王母娘娘一同落座。送上来的菜肴,聂司炎味同嚼蜡。他的心头始终盘旋着醒来后失忆的迷茫。
  瑶姬面上不乐,却又是另一般心思。瑶姬号称仙界第一美女,臣服于自己石榴裙下的男神,不知几凡。但她自己对于司炎神君,却是从千年前在蟠桃宴上见面以后就情根深种。
  瑶姬骄傲,对聂司炎的情意始终没有说出口。但她相信就凭自己的美貌以及才情,早晚一定可以吸引聂司炎爱上自己。郎无意、妹有情的戏上演千年,两人始终维持着青衫之交、红粉知己的友谊。原以为神仙命长,时间不是问题,谁料到来了一个补天石练化的小女仙-石玉儿。非但可以日夜与聂司炎相处,最后还得到他的爱,为他生下孩子。
  瑶姬因为爱聂司炎,所以当父君要惩罚犯下天规的聂司炎,想也不想就要母亲替自己救下人来。理由虽然是假,但私心却希望用这个理由,让石玉儿知难而退。爱情是自私的,神仙的爱更是如此,凡人的一生短短几十年,还要经历生老病死,能花在爱情上面的力气不多。神仙不老,除非有劫难还不会死,又无需为温饱努力,大把大把的时间,花在爱情上,偏执的可怕。
  司炎并未因为这个理由婚娶瑶姬,连石玉儿也没有离开他。一盘棋下错一子,满盘皆输,瑶姬心愿未成,自己反而成为众仙之间的笑话,天族的颜面尽扫。那旷世一战,换来他二人三十余年消失仙界,要不是有那个婴儿,还没人能找到他们。如今母亲出面,让石玉儿早产,还让他二人喝下忘川水,百年内的事情尽皆遗忘,彼此不复记忆。现在聂司炎被以这种方式留在瑶姬身边,尚告知二人已是夫妻,骄傲的瑶姬,无法忍受居然是用这种方法,抢来自己的爱人。
  离开瑶池宴会,众仙的恭贺听在聂司炎的耳里,十分不悦。自己对瑶姬是什么感情,聂司炎一直知道得很清楚,如同兄妹会关心,但不是男女之情。瑶姬对自己的心思,他也知道,所以始终都是若即若离,就怕给瑶姬不该有的念头。如果要报答救命之恩,方式太多,自己断不会拿婚姻当作手段。
  可是孩子该怎么解释?这个婴儿就像自己的翻版,何况血浓于水,手抱孩子的时候,便知道孩子是自己的,千真万确。难道?瑶姬对自己用了媚草,魅惑自己吗?所以才成的亲,才有的孩子?对于一个甚么事都忘了的人,怎么样也推论不出个真相。
  聂司炎想回昆仑仙谷,那里才是自己的家,瑶池不是。可是该拿瑶姬怎么办?聂司炎想起母亲曾经给他的玉璜,那是他最珍贵的宝贝,从来没给任何人看过,一直贴身放置。如果真的娶妻生子了,是不是该将玉璜交给瑶姬。聂司炎伸手入怀,怎么摸也没摸到,难道是玉璜丢失还是已经给了瑶姬,他要问个清楚。
  聂司炎找来瑶姬身旁的贴身侍女心墨
  「妳们可有看见我身上配戴的一块白玉璜?刚刚我全身找过一回,没找到,是不是帮我换衣裳的时候放哪啦?可以拿给我吗?」
  「神君,您贴身的东西,我们都没敢动,玉璜我们真的没见过。」
  心墨惶恐,跪在地下回的话。
  「没事,我就问问,别害怕。心墨妳的妹妹心砚呢?两人不是向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怎么没看见她?」
  「神君,心砚出去办点事情,稍后就回来。」
  心墨更加惊慌,回话的时候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聂司炎生性冷漠,但不是个严厉的人,心墨怎么会如此害怕,他不明白。
  ?
☆、卷三十二
?  被石玉儿从皇帝赐下的毒酒里抢救下来,逃过死劫之后,杜子川独自一人生活了三十余年。槁木死灰难以形容他的心境,毕竟枯木尚有逢春的可能,他却连丝毫希望都没有。
  为什么会这样苟延残喘地活下去,为什么会愿意吞下去那颗药丸,杜子川自己也不明白。前半生为国为民戎马倥偬,却换来一场「高鸟死,良弓藏;敌国灭,谋臣亡」的屠戮,义父一家株连九族,连襁褓中的婴孩都不放过。石玉儿抢下来的一命,杜子川其实一点都不想要。喝下毒酒的那一刻,就已经对人这种东西彻底绝望,能随了大家一起离开人世,反而幸福一点。曾经一同出生入死的弟兄、恩深义重的义父、倾心于自己的义妹,都离他而去,独留他一人在世,日夜受悲愤怨恨的痛苦蚀心啮肺。
  杜子川常躺在银杏树下想不老不死,是恩赐还是诅咒?对如今的他来讲,诅咒的成分大过于恩赐太多。可吞下去药的那一刻,自己却没有后悔过,在他枯槁的心里,仍有那明媚春光的一丝幻影,只要活下去,或许还有再见那春光一眼的机会,那怕是千万年的等待,也是愿意。
  银杏树很美,叶片宛如展翅的蝴蝶,也像一颗撕裂的心。杜子川永远记得那年秋天,满树银杏转黄,他心中最重要的那个女孩,带着一条黑狗在林间追逐,女孩发黑如墨,随风飘飞,筛落林间的阳光,光影流动忽明忽暗,片片落叶如黄蝶飞舞,女孩在林中跳跃嬉戏,宛若仙子与蝶共舞,此情此景成永世烙印,无法磨灭。
  黑夜又要来临,杜子川起身要回茅屋,另一个孤寂的夜等着他。除了偶尔不得已,杜子川少与外人接触。一个人生活至今没有发疯,怕的也只是因为那丁点念想,如果连那点念想都没了,维系自己的弦就断了。
  天色已暗,茅屋前似有未见过的物事,杜子川如今怕是有条九头狗的怪物出现,都不能让他抬一下眉毛,只是这附近百里内渺无人烟,会有没见过的东西出现,还是会感到奇怪。缓步上前查看,靠近一点,似是一条锦被卷着一个人。再凑近细看,那漆黑的发,似曾相识,杜子川的心脏不能自主的狂跳,呼吸开始急促。翻过来看,不是那个日夜思念的人还是谁。
  石玉儿双眼紧闭、脸色惨白、气息微弱。他的心整个揪在一起,无法细想发生何事,匆匆抱起人往屋内跑。小心打开锦被,一身素白却是沾满血污,下半身几乎染成一条砖红色的裙子。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止不住颤抖,不想心心念念的人儿,却是这样的出现在面前。一同裹在被里的还有一个包袱,几件衣衫连同一个琉璃瓶,再无任何东西。
  看来是被弃置于此的,只是丢弃她的人存了一丝善念,还给记得给留一瓶药。杜子川手抖得拿不稳瓶子,好容易才倒出一颗丸药,仔细地用温水化开,捏开石玉儿牙关,一点一点的滴进嘴里去,就怕咽不进去还呛着,花了好久的功夫才喂完一点药。
  石玉儿昏迷全身绵软,随便杜子川怎么梳洗、换衣,也醒不过来。杜子川看过石玉儿的身体,没有受伤的迹象。出了那样令人惊心的血量,就算是仙人之躯,也难承受,这一切还能有什么可能杜子川不愿意想象。他只知道,这个人回来了,不管怎样,回来就好,也不罔他吞下不死药,这些年所付出的代价。
  十几个昼夜,不眠不休,杜子川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就怕这人儿最后的一口气要灭了。还好,气息越来越平稳,脸色也微微恢复点血色。杜子川的身体非常疲累,心却慢慢的苏醒过来,很累但是累得很开心。
  石玉儿的手指开始动了两下,杜子川知道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了。他帮她翻一下身子,替她擦拭身体。想着她可能快醒过来了,杜子川才惊觉,这些年自己不修边幅太久,一把浓密的胡子,纠结的头发、油腻的衣服,这一切会吓坏了玉儿。急忙忙到小溪里仔细的清洗自己,刮掉胡子,换上干净衣裳,想给玉儿看到一个精神的自己。
  「玉儿,子川哥哥在这里,我会守着妳一辈子。」
  回到床前,杜子川已经回复成清俊的模样。他拉起石玉儿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颊轻轻摩搓,这双手的触感,已经不复以往。曾经他连稍稍粗重点的活,都舍不得她做;曾经他连稍稍冰凉的水,都舍不得她碰。这样捧在手掌心上疼爱的人,如今瘦骨嶙峋的可怜。热烫的泪水滑落,连受死前都不掉泪的他,居然会为了心疼她而落泪,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如果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让他的心再次搏动,也就只有她了。杜子川累了,侧身躺在石玉儿身旁,这辈子从不曾这般安心宁静,阖上眼沉沉的一起入睡。
  身旁的人儿有动静了,杜子川感觉到石玉儿开始躁动,该是要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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