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仙侠传奇

第47章


这个不方便的地方,一生病哪来医药?也只有交代妥当,杜子川一人上路。
  石玉儿几日夜里时常梦魇不断,总是梦见自己因着剧痛,全身痉挛,下半身沾满鲜血。每每惊醒之际,冷汗一身。自己睡卧不宁,方才精神不佳,枕边人却始终不知。
  丈夫出门置办,连日来噩梦缠身,她闲赋在家无事,唯恐又入梦魇中,不敢午睡。于是披上外衣,依着林间小径散步。此时是夏季,满眼深浅的绿,迷惑了方向,石玉儿一时不查,朝一条不曾走过的羊肠小道而去。越行越深,也不知走了多久,不及人宽的小路,两旁的草都已经长得比人还高,小径也已经快要被杂草淹没。在她想回头之际,依稀传来水流声,引得她好奇不已,于是踩着几乎漫过路的杂草,顺着几不可辨认的途径,寻找水声的来源。又往前行数百步,石玉儿掩着脸用另一手拨开遮天蔽日、密密挨着长的草,水声越来越大,走出草丛的一瞬间,眼前豁然开朗。
  炎炎夏日,午后日光居然温和,撒在整片青葱翠绿的草原上,阵风袭来,小草摇曳,映射点点金光。一弯清流几树杨柳,间或野花蔓生河畔,□□蝶、黄斑蝶翩翩起舞,清风夹花香扑面,令人心旷神怡。
  「哇!这么好的地方,居然从没来过,真枉费我在此多年。」
  此间美景令人忘忧解愁,石玉儿发出赞叹的声音。夏日里走了许久,香汗淋漓,她奔向小河而去,图能有清凉的河水消暑。河水清澈和缓,又是清凉无比,石玉儿掬一捧水泼泼发烫的脸颊,又喝几口解渴消暑。一双妙目瞅着四处寂静无声,石玉儿除下鞋袜,坐在一颗石头上。将一双胜似白玉的脚泡浸冰凉的河水中。
  聂司炎的神魂在这里羁留已久,全然空寂的世界,从没有任何人来打扰过,他静静站在柳树下,看着这个玩水玩得欢快的女子。
  石玉儿双脚晃荡踢着河水,溅起点点水花,缓缓流淌的河水,因着水花泛起一圈圈涟漪。聂司炎平静无波的心神,也随着涟漪微微摇晃。
  夏季日照长,石玉儿流连此处美景,忘了时间,等夕照之时,才发觉天色已晚。偶然来此,也是因为迷失路径,此时要再辨明方向,已是不能。日头西坠,布满西方天空的彩霞也渐渐黯淡。东方孤悬新月,月牙如钩。晚风吹得柳条飘荡,草木沙沙作响,还带来些许凉意。一个女子孤身在荒郊野外,应该是要害怕的。石玉儿却觉得在此像回家一样,这一弯清流,如同母亲的怀抱,安抚连日噩梦缠身的惶恐。既然一时间回不去了,索性在一棵桃树附近平坦处躺下,仰望一带繁星璀璨的银河。
  聂司炎悠悠飘至石玉儿身边,神魂迷离错乱的他,俯视这个曾让他狂烈炽爱的女子,却是记不得了。不是因为忘川水效力未退,而是因为太痛,所以选择遗忘,因为太痛所以选择坠入沉睡。饶是记不得,还是再次被吸引。纠缠!命中注定摘不掉、抹不去的纠缠。
  徐徐凉风,吹得人暑气尽消。石玉儿看星星看得乏了,眨眨眼头一偏坠入梦乡,这回的梦很平静、安详。梦境中她徜徉于无边无际的桃花林中,正值落花时节,漫天飞花随风飘扬,织成绯红一片。有个白衣男子从花雨中翩然而至,与她并肩同行。梦境虚幻,石玉儿想转身看清身旁的男子,然一阵飘风,身子如堕五里迷雾,茫茫的白取代满天的桃红,男子又消失了。
  石玉儿梦醒,适才梦中的男子是谁,她很想看清楚。莫名的来莫名的去,那依稀熟稔的气息,让她心中满是惆怅。一夜风露,濡湿衣衫、头发。东方天色发白,曙光乍现。石玉儿一身潮湿的衣裳沾黏着肌肤,早晨的微风,让她瑟缩发冷。怅惘不敌寒意,她转眼也就忘了梦中人,静候天光亮时,好寻觅路径返家。
  石玉儿在河边的草地上睡了一夜,聂司炎也在她身边守护了一整夜。神魂无实体,只能凭着意念驱赶蚊虫,幸好没有山里的狼来喝水,要不然也护不住她。
  一轮红日跃上昆仑山顶,顷刻霞光万丈,此景绝妙,石玉儿彷佛记起自己曾在某处看过这样的日出,但也只是彷佛,终究记不得了,又能如何?她叹口气,拂去一身的细小落叶,起身寻找来时路。石玉儿捡拾脚边的枯枝,拨开茂密丛生的杂草,找到昨天自己留下的足迹,顺着原路回去。聂司炎也痴痴地跟在身后,只想护送她一路平安。
  返还家中时,石玉儿换下一身湿衣。下灶煮了一锅热粥,饿了许久又为湿气所侵,热粥恰恰能驱赶凉意。聂司炎见她进门,应当飘然离去,却是不舍,也随着穿过门户看她忙进忙出。她更衣,他就静静的看着她皙白的背影;她喝粥,他就专注的看着他的红唇开合。她的一颦一笑,隐隐牵动着最幽微的那一根心弦。
  过午之后,杜子川骑着马,载着大包小包匆匆赶回家中。
  「回来啦!这么快。」
  石玉儿帮着接下采买回来的东西,一脸温柔地拿着手绢拭去丈夫一头一额的汗。杜子川已经许久没见过妻子柔情的模样,不禁傻楞楞的呆看着石玉儿,一动也不动的,随她轻轻任意的擦抹。
  「玉儿,昨晚我不在,还好吗?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
  「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瞎操什么心。倒是你,定是一路赶,没吃过东西吧!我做了粥,要不要喝一碗?」
  杜子川看着妻子脸色苍白,精神仍是不济,忧心地问
  「妳该不会这两日就只喝粥吧?这样营养会不良的。」
  「我没事,粥最养胃了,这样挺好的。我给你下碗面好了,再加个鸡蛋好不好?」
  石玉儿隐瞒了河畔过夜的事情,不想让夫婿为她烦心。
  「我在马背上吃过干粮,不饿。等我喘口气,晚上我做顿好吃的,给妳补补。像妳这样怎行,我一没看着,妳就随意,难怪没有血色。」
  那一夜,石玉儿就病倒了,高烧呓语不断。家中的药物不多,效果有限,只有不停换冷水毛巾敷于额头。杜子川焦急不已,怨自己没能照顾好人。
  焦急另外还有一人。聂司炎神游已久,从来没感到有任何不妥,这是第一次,他发现没有身体什么也做不了。
  石玉儿又做恶梦了,梦境还是一样,满身的鲜血,分筋错骨的疼痛。这回还多了一个相貌清俊的男子在身边,握着她的手,无声的呼喊。他的眼神哀伤欲绝,像是极心痛自己一般。石玉儿幽幽梦醒,但仍魂梦迷离,她意欲再看清楚一点那男子的长相,竟是不能了。
  「玉儿,玉儿,我煮了鸡汤,喝一点吧!」
  杜子川于耳边轻轻的叫唤,石玉儿彻底清醒。
  「子川哥哥,我怎么了?」
  杜子川着急了三个日夜,好容易妻子醒了,他松了好大一口气。
  「前几天夜里,妳突然发起高热,刚刚才退。听话,喝点鸡汤补充元气。才会好得快。」
  这场突如其来的病,石玉儿原本就小的脸蛋,更是尖了下巴,杜子川心疼的不得了。端起鸡汤,一调羹一调羹的喂石玉儿喝下。
  聂司炎没有形体,神魂无人可见,在一旁观看,也跟着心焦的守了三个日夜,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落得满心的不是滋味。他不想见她二人亲昵,只想看着她一人就好,于是又飘然离去,独自立于屋外银杏树下。
  ?
☆、卷五十三
?  中原乱糟糟了十年,天灾人祸不断。吃树皮已经不算什么,吃人、吃泥的才可怕。几百年的繁华如梦,整个朝代覆灭,八百万人命丧黄泉。何须魔界,人间即为炼狱。八百万条人命,即是八百万条冤魂,奈何桥头,早已乱成一团。
  不少花精、妖兽趁机吸食游荡人间的枉死冤魂,个个都成了妖术、道行极高的妖怪。花妖、狐妖魅惑青年男子;猴妖、虎妖专抓妙龄女子,一时间妖魔盛行,形成庞大势力。妖魔的力量大了,神仙的力量就小了。不少仙家洞府为厉害的妖魔抢占,更有甚者,截杀道行低微的散仙、地仙,侵吞法力,增长自己的修为。
  自从魔界被西天如来给彻底封印以后,昆仑派没了利用价值,就被玉帝丢到脑后。聂司炎与瑶姬那点风流孽债,也在瑶池宴中,给王母了结了。
  仙界纷乱,天庭里的天兵天将,日日忙着四处讨伐厉害妖怪,焦头烂额之余,念头又打到昆仑派的头上。
  「上回封印魔界,我们也出了不少力气,昆仑派也该还我们人情。」
  天将中已有不少这样的声音,但二郎神不愿意,所有的意见通通给压下去。就这样,屠魔大战,略去了昆仑的脚色。这才无人发现聂司炎已经坠入沉睡多年。
  秉彝在没有父母,无人关注下,成长茁壮。孺慕之情乃天性,银杏林的小屋是他还小的时候就悄悄修复的,作为想念母亲的依凭。他施下保护咒语,闲杂人等是看不到、进不去,唯有昆仑派的人才能进去。石玉儿、杜子川基本上都是用昆仑派的方法呼吸吐纳,所以才能突破咒术,进入小屋生活。这些年秉彝一直在昆仑派用水镜之术看着母亲。他的母亲,从来没有机会当过一日人母,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只是一贯的当她娇俏的少女。纵使为人妻,也没个妇人模样,连发髻也不照着身分,但凭喜好而已。
  那个当自己母亲丈夫的男人,秉彝原该是仇视他的。可遥望注视多年,私心里却是恨不起来,甚至有点同情他。秉彝已经成人,由他今日的眼光看来,母亲虽不至于骄纵,但是娇蛮总是有的,像这样一个女子,这男人几乎是奉献一生精血给母亲,无怨无悔至斯,连远观的秉彝都觉得感动。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