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意外

  瓦卡卡没有心情再在餐厅里坐下去，把嘴里的食物草草嚼了几口咽下去后就拿起了自己的碗。
  “这么快？”
  洛繁羽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她。
  “嗯。要知道吃饭这种事情，对我来说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瓦卡卡拿着碗筷放到了洗碗池边，然后走出了厨房，上了楼。
  洛繁羽也没有怀疑什么，再次低下了头，往嘴里塞了一个烧得软软的萝卜……
  瓦卡卡回到房间，关上了门，然后就无力地靠在了门上。现在已是接近夜晚六点半，也就是说离她回去的时间还有剩下不到五个小时。
  好吧，就这样吧。
  她假装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然后走到了书桌边，从抽屉里精心挑选了一张最白、最美观、最整洁的白纸，小心翼翼地把它铺在下面垫着的本子上，然后又拿了一枝她最喜欢的笔，坐了下来，没有任何繁琐的格式的，直接开始写了起来：
  洛繁羽，如果你是在晚上看到这张纸，我只能先骂你一声变态，然后再祝你睡个好觉了。如果你是在早上发现了这张纸，你是找不到我的。我没办法亲口对你说出来，我不想让你在这之前就同样被悲伤左右，我也不希望你在看到这张纸上的内容后哭得鼻涕乱飞，然后再请假一天或者几天，我怕等你再次回到学校的时候会被一大群女生给吵死，这样我就真的成千古罪人了。
  原谅我没有在这之前告诉你，可是我也不想就这样一直欺骗着你。我是吸血鬼，这是不容改变的事实。我需要血，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会带给你危险。我的本能是我无法控制的，所以我不能确定会在哪一次伤害到你，而且血从血域传送下来很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因为一些说起来很麻烦的原因，再晚几天我就回不去了……
  写到这里，瓦卡卡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眼眶里居然已经有了泪花，这是她永远都无法习惯的。她睁大眼睛，望向天花板，用力吸了一口空气，然后又深深地吐了出来，声音颤抖了一下。
  她继续在纸上写道：
  我真的很想很想继续留下来，继续陪着你，但是我……
  只写了一句话，她就看不清纸上的内容了。泪水聚集在眼眶里，挣扎着溢出来，沿着她柔软的脸颊，一直到了下巴上。瓦卡卡很及时地把头扭到了一边，让眼泪掉到了地上，没有落在纸上。趁自己的第二滴眼泪没有跟着滑落脸颊的时候，她赶紧拿起了纸巾，把眼眶里的泪水都吸干，然后忍住悲痛，拿起笔又开始在纸上写着：
  真的非常非常对不起。但是我答应你，等到下一个意外出现的时候，我会重新来到你身边的，请你千万，千万不要忘了我。我知道这样也许很自私，但是我真的害怕你会忘记我的笑容……
  瓦卡卡握着手的笔颤抖得厉害，没办法再继续写下去。她紧紧咬着嘴唇，肩膀轻微而又剧烈地抖动着，拼命想制止眼泪流出来。可是这有什么用呢？最后她还是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写作，背过身去。她没有再用纸巾，只是任凭眼泪这样泉水般地涌出来。她的泪水就好像是会腐蚀的□□，无论是流出来还是强忍住，都同样会在她的心上留下一道醒目的痕迹。低微的哽咽声不受控制地发出来，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可是却根本阻挡不住心里的伤痛。她好像突然听到了小时候那宁静的摇篮曲，将母亲的爱融入在那没有准确旋律的舒缓曲调中，是那么的令人安心，那么令人感到兴奋，她突然好想再次听着那来自天堂般的音乐入睡，她真的不想再去思考那没有答案却让自己感到如此疲惫的问题了。
  一丝风从窗户吹进来，拂起了桌面上纸的一角，发出了一声奇怪却好听的纸的摩擦声。窗外，依旧有风刮过窗棂的幽怨的哀嚎声传进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更加给房间里添加了一种喘不过气来的痛苦。
  漫长的时间以后，瓦卡卡终于勉强止住了自己的眼泪，她重新转过身去，拿起了笔，工工整整地写道：
  我没有办法抑制住离别的悲伤，它像一株生命力顽强的植物一样在我的心里扎了根，发了芽，无论我用什么方法，都不能将它拔除。但是这样也好，起码等我离开以后它可以时刻提醒着我记着你的样子。这一切就像一个恶作剧，但却是一个美好的恶作剧。一年后、两年后、三年后……或许等到我们都长大了，就是下一个意外发生的时候。
  我无数次地抚摸那面墙，端详着上面的每一句话，谢谢你鼓起勇气的告白，但是也对不起，我让这一切都变成了泡沫。想象我在夜深人静时离开的哽咽吧，看看我在字隙间留下的爱意吧，在大雪纷飞的日子里，让我的思念陪你一起看雪花落下，在绿意盎然的清晨，让我的呼吸存在于每一个幼小的生命旁……请原谅我把这份思绪写得那么忧愁，但是这份忧愁，它存在于你的周围，无论何时何地。
  写到这里，瓦卡卡停下了笔，脸上的表情忽然变了一个，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似乎是因为一些什么想法。她再次伏下了头，在纸上写上了最后的结尾：
  最后再一次郑重其事地警告你：不许忘了我，每天起床要先念一遍我的名字，看到番茄时要想起我，在其他人面前要多说我的好话……更重要的一点是：在你还可以清晰地记起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时，不准对其他女孩子说话，（特别是长得没我好看的）说话了也不准笑，笑了也不准有身体上的碰触，碰触了也不准有其他异样的想法，有想法也……有想法我会从血域飞过来咬死你的！以上的两个重点，不可违背其中任意一点，否则我会让你永远都见不到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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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瓦卡卡画上了最后一个感叹号之后停下了笔，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又自己的名字后面加了一个番茄的图案，才放下笔，满意地欣赏了一下自己的留言，嘴角始终都挂着笑容。她算是想通了吗？相对于现实而言，青春更像是一场梦，尽管会留下些许的伤痛，但最后都会变成自己最美好的回忆吧？那么在她的记忆里，这些惊喜的意外将会比任何的钻石还耀眼。既然如此的话，沉浸在这种伤痛里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在以后的每一次回忆里，她都会以最灿烂的笑容去面对！
  “啊！终于写好了！”
  瓦卡卡伸了个懒腰，把桌子上的纸小心翼翼地用重东西压好，避免被风吹走，然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经过那一面墙的时候，她停了下来，仔仔细细地再次观察了上面的每一句话，想象着自己在几个小时后离开的情景，还是难免有几丝不舍。那个时候，自己应该会先悄悄地潜到洛繁羽的卧室里，听一会儿他的梦话，然后再好好看一下这幢大房子，最后才离开吧？
  想到这里，瓦卡卡的嘴角又牵动了一下。她深深呼吸了一下，伸出手，用指尖轻轻划过了墙上的每一句话，闭上眼睛，感受着墙面光滑的触感……
  好久之后，她才重新睁开了眼睛，又留恋地望了一眼这面墙，然后转身走出了门外……
  ……
  ?
☆、空白之后
?  第二天——
  当洛繁羽着急地冲进瓦卡卡的卧室，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就一下子呆住了。
  瓦卡卡的卧室不像平常那样乱糟糟的，而是整洁得令人恐惧。床上的被子被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摆放端正的枕头上；床垫也不知什么时候不再皱巴巴的了，反而没有一丝痕迹地被平铺在床上；床头柜、书桌上的所有东西也都被整理得异常整齐，仿佛它们原本就该放在那儿一样；瓦卡卡的书包放在书桌前的椅子上，里面似乎塞满了书，使她的书包看起来鼓鼓的；窗帘是拉开的，苍白而又透明的光线照射进来，给整个房间带来了一种说不清的阴森的白色的感觉。所有的表面现象都好像传达着一个信息：这个房间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洛繁羽忽然感到心一紧，紧接着，他的行动比大脑的反应更快一步，已经冲了上去，打开了瓦卡卡的衣柜：所有的衣服都被一件件地叠好，整整齐齐地放在衣柜里，仿佛已经没有人穿它们了一样。
  瓦卡卡消失了！
  洛繁羽的脑袋里瞬间一片空白，双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怎么可能呢？昨天晚上不是还好好的吗……昨天晚上？！他猛然间想起了昨天晚上他和瓦卡卡用猜拳的方式规划世界地图时，她在他为胜利而欢呼的时候突然说起的一句话：“恭喜，你最后一次赢了我。”当时他以为这只是她内心不平衡的时候放出来的狠话而已，他一抬头，仿佛也依稀看到过她眸底快速闪过的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但是也没有太在意……
  “该死！我怎么会忽略了这一个细节呢？”
  洛繁羽坐在地上，懊恼地用手重重地锤了一下地板，发出了一声闷响。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让他没有一点的心理准备——如果真的是她离开了话。是恶作剧吗？可是瓦卡卡是不会这么过分的；是有急事吗？可是她的房间怎么会如此的整洁？他的大脑已经无法再往下思考了。是啊，早该注意到的，这三天以来瓦卡卡总是好像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而且眼睛总是有一点肿肿的……她早就知道了吧？
  “可是为什么不告诉我……”
  洛繁羽的声音更像是树叶飘落时的呢喃，可能就连他自己都听不清自己在说些什么，但是可笑的是，他竟然还在明知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