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梦奇录

第128章


    
  虚粲蜃大吃一惊,起初以为自己看花了眼,非常谨慎地举起右手,揉了揉眼睛,再看妻子的蜡像。没错,妻子的蜡像动了,而且还在动。其动作虽然僵硬,但能清楚地看到它慢慢转动着脖子。    
  那神态,就像是被人操纵着正在表演的木偶。当它的脸完全对着床时,目光越来越明亮。到最后,目光就像燃烧的火,直勾勾盯着妻子。    
  虚粲蜃心里蓦然一动:莫非这才是妻子的真身,而躺在床上的是妻子的蜡像?旋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躺在床上的妻子的蜡像,就不可能有呼吸之声。    
  再说,如果站着的是妻子的真身,那她瞧着床上的蜡像干什么?更重要的是,妻子没有理由深更半夜不睡觉。也就是说,站着的这个绝对是蜡像无疑。那么,这个蜡像为什么有活动能力?它盯着妻子意欲何为?    
  蜡像慢步朝床边走来。    
  虚粲蜃决定静观其变,于是继续屏住呼吸,僵尸一样躺着。    
  蜡像走到床边,弯下腰身,把脸凑近他的妻子,嘴对着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吸出一线紫色的似光非光、似气非气的东西来。连续吸了几下,每吸一下,其脸上就多一份生气,而床上妻子的身子就僵硬一分,冰冷一分。    
  虚粲蜃突然意识到什么,心想:不好!这蜡像在吸食妻子的生命!不能让它得逞。    
  正要采取措施,却发现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    
  妻子的蜡像已经完成吸食的工作,脸上有生动的表情了,不再是呆呆的死物。它直起腰身,欣喜地伸展着四肢,朝虚粲蜃笑了笑,“粲蜃,你回家也不事先打声招呼,就这样突然出现,而且还一动不动躺在床上,怪吓人的。”    
  见身边的妻子没了呼吸,猜想她大概死了,只是还没见到其灵体从躯壳中脱离出来,虚粲蜃十分悲愤,身不能动,口却能言:“你是谁?”    
  “我们分开也没几年,你就不认识自己的妻子了?这太让我伤心了。”蜡像说,脸上竟然真的浮起了悲切的表情,甚至还挤出几滴眼泪。    
  纵然是瞎子,也看得出来,它现在不再是一尊死气沉沉的蜡像,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以虚粲蜃的见识,本来不会被眼前的事情困扰,一下便能看穿在妻子和蜡像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现在脑子里乱得很,根本无法细究,只是觉得这蜡像诡异得很,“你把我妻子怎样了?”    
  “我就是你妻子呀。”蜡像笑眯眯地说,还伸手摸摸虚粲蜃的脸,动作很轻柔。    
  虚粲蜃感觉那不是蜡制的手,而是实实在在的血肉之躯,他甚至能感觉掌心皮肤底下血液的流动,一时恍惚起来,在心里自问:莫非适才所见的一幕只是一个梦?    
  谁会平白无故送自己一个梦呢?假如刚才是在梦境,那么,现在我到底是梦是醒?    
  不过,无论是梦是醒,或者是半梦半醒,他都清楚:这个蜡像对自己不怀好意,而自己不能任人宰割。    
  可是,话又说回来来,就他目前的处境,除了嘴皮能动,其他行动能力都失去了,除了任人宰割,恐怕也没别的路子好走了。    
  他问道:“你想干什么?”    
  “瞧瞧,你脸色苍白,面容枯槁,一派委靡之态,这些年在外面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吧?现在总算回来了,好好休息一段日子吧。你是蜃中楼的支柱,只要你在家里,就是不做任何事情,蜃中楼也有希望了。”    
  蜡像叹了一口气,“没有你的日子,蜃中楼就失去了生机,荒芜了。现在好了,我会让蜃中楼精神重新焕发。你就安心地躺着,享受接下来的好时光吧。”    
  “软禁我?还想霸占蜃中楼?”    
  “别说得如此难听嘛,我这也是为蜃中楼好,为你好,更是为我们的女儿好。至于我们的儿子,他已经足够好了。”    
  “你提到树滋,有什么特别的涵义吗?”    
  “这个问题最好问问树滋本人。”蜡像稍微提高了声音,朝门外说道:“树滋,进来吧,你父亲有话问你。”    
  房门被轻轻推开,发出咿呀的一声轻响。一个人从门外走进,淡淡的白色身影在黑暗中显得很抢眼。他几步走到床前,看着虚粲蜃,毕恭毕敬问:“父亲,有何吩咐?”    
  尽管此人的模样和儿子完全一样,虚粲蜃还是认出他不是自己的儿子,“你不是树滋。”    
  “虚楼主好眼光,我的确不是你儿子。”这人倒是很爽快,承认自己是冒牌货。不言而喻,他是蜡像。    
  “不过这不是问题的关键,重要的是,我和你儿子长得一模一样,你儿子不在了,我现在就是蜃中楼的少主人。”    
  眼前这两个冒牌货都提到蜃中楼,虚粲蜃悚然一惊,“你们要霸占蜃中楼?”    
  “虚楼主果然厉害,我还没提醒呢,你就明白我们的用意了。不错,我们就是打算撤出鬼啸森林,把蜃中楼变成自己的家园。”    
  “怪族?”虚粲蜃再惊。    
  妻子的蜡像说:“我们受够了风灵的气,再也不想待下去了。恰好你经过鬼啸森林,认得你是红泥虚家的当家人,于是计划搬到此地。我们来打前战,如果这里不合适,我们会寻找另外的落脚之处。现在看起来,红泥沟比鬼啸森林强多了。既然这样,就不得不请你让出蜃中楼了。”    
  “我就纳闷呢,蜡像怎么可能活起来,原来是受你们操控。”    
  “操纵蜡像自然比操纵活物容易。”    
  “是我害了夫人儿子。”    
  “你不必责怪自己,即使我们不来,尊夫人和公子性命也不得保。其实在我们进入蜡像体内之前,蜡像们就已经有一些生命的迹象了。怪只怪尊夫人的技艺太高明,能化腐朽为神奇,制作的蜡像被赋予了生命。    
  在蜡像的生命还非常微弱时,我们抢先占据了这身躯壳。所以你敬请放心,蜡像永远不可能真正活起来,自然也就不会骚扰你了。你不必感激,这算是我们对你慷慨出让蜃中楼的一种报答吧。”    
  虚粲蜃看着冒牌的儿子,心想:难怪他经常对着镜子叩击肌肤,原来是在测试自己是否完全变成了人。    
  “这世道真是太不公平,?某堂堂第七奇人,竟然被你们这等宵小所乘,不仅未能保住蜃中楼,还把妻子的性命也赔进去了。”    
  “也不尽然,至少虚姑娘还安然无恙。”    
  “你们要对我女儿干什么?”    
  “你其实早就意识到我们跟随你进了蜃中楼,所以在外面的篱笆上施了法术,让我们出去不得。我们未动虚姑娘一根毫毛,希望你投桃报李,解除篱笆上的法术。”    
  “这不可能!”虚粲蜃断然拒绝,心里清楚其中的厉害关系,现在混入蜃中楼的这些怪族已让他无法应对了,哪能打开大门,放进更多的怪族?    
  “你们休想出去给同伴报信!在你们老巢那些伙伴的眼里,你们如果活着回去,就是打前站的,如果没有回去,你们就是送死的。只要你们还留在此地,鬼啸森林的那些怪族就不可能再到红泥沟来。”    
  虚粲蜃的这番话正好说到两个假货的心坎里,冒牌虚夫人说:“难道你就不顾忌女儿的生死?”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你们有什么伎俩,尽管使出来吧。”虚粲蜃的反应大出怪族的预料,先前他们以为稳操胜券,说话时带有调侃的意味,现在反倒有些慌了,因为他们太害怕死亡了。    
  冒牌的虚夫人讷讷地说:“大家好说好商量,何苦要弄得两败俱伤呢?”    
  “纵然虚某先前愿意与你们好说好商量,但身子动弹不得,也只好放弃。”    
  “你在动弹不得的情况下还如此高傲,如果恢复了自由,我们岂不成了砧板的鱼肉?所以,我们绝对不可能放了你。”    
  “那还商量什么呢?虚某从不在受人胁迫的时候订立城下之盟。”    
  “我们给你一个期限,希望你权衡一下厉害,做出明智的选择。”    
  虚粲蜃不言语,心道:我什么时候都是冷静的,明智的,用不着多想。    
  怪族都愚蠢得很,见虚粲蜃没动静,只知道眼下不可能迫他就范,不肯动脑筋去想,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解开这个局,于是将虚粲蜃幽禁在镜子里。    
  他们还是非常忌惮虚粲蜃,即使在他幽闭在镜子中时,还有一个怪族寄居在他身子里。在幽禁虚粲蜃的同时,这几个怪族自己也被幽禁在蜃中楼了。每隔一段时间,就逼迫他解除篱笆上的法术,都无疾而终。    
  到后来,他们心里明白,老巢的伙伴们肯定认为他们已经被虚粲蜃杀了。不过还算好,他们头脑简单,没有用虚子莹去威胁虚粲蜃。如果这样做了,或许虚粲蜃就屈服了。    
  除此之外,他们还得装腔作势,假扮成虚夫人和虚树滋,不让虚子莹瞧出他们的本来面目来。    
  不知不觉间,时光就过去一年有余。    
  直到羽警烛到来,怪族们因为心有惧意,借助镜子把虚粲蜃复制成羽警烛的模样,来对付羽警烛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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