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出书版)

第63章


过了一会周瓒才冷笑道:“读了那么多书还是一样庸俗。纪念日这种东西无聊透了,你过的哪一天不是一生只有一次?现在是几月几号,几分几秒?等它过了,这辈子难道你还会再遇到同样的数字组合?要不要也纪念一下今天?”
    祁善不以为然地说:“那也得有意义才行呀。”
    “祁善,我们认识多久了?你和我在一起没有任何意义?”
    这样的问句在祁善看来本身就没有意义。她招蚊子,周瓒的电蚊拍一停下来,她裸露在外的脖子上就被咬了一口。
    “你快回去吧。我也要睡了,明天还要上班。”
    祁善默默收拾脚边的打包盒。周瓒恨恨地朝那些飞舞的影子扫过去,又有啪的一声传来,爆破和碎裂的快感犹如自虐。周瓒扔下电蚊拍,忽然探身往祁善的嘴上啄了一口。
    他清醒时第一次轻吻她。
    “这样有意义了吗?”周瓒问。
    
    第三十五章 阴影里的疯狂
    
    “祁善姐!”午餐时间,展菲坐在祁善对面,抱怨道,“我跟你说话呢。”
    祁善忙看向她,“哦,我吃了感冒药,有点晕沉沉的。你说什么?”
    “感冒能让人发呆?”展菲半信半疑,“不会是因为我昨天和周瓒去吃饭,你不高兴了吧?”
    “怎么会!”
    展菲的话有点怪,但盘旋在祁善脑子里的事确实与展菲无关。她觉得自己不过问一下展菲昨天的经历和感受似乎更怪,就说:“日料吃得开心吗?”
    展菲说:“开心。你的小娇很会逗女孩子。”
    “我的?”祁善想辩白,莫名地底气不足,因为她不知道周瓒会不会在展菲面前胡说八道。
    “你是我们之间最好的话题呀。”展菲咬着筷子说,“其实挺开心的,可就是开心而已,没别的了。”
    祁善想起周瓒昨晚上的话,他说要祁善看看他在外面是什么样子的。祁善过去对他的“人际交往”无甚兴趣,她想,无非就是“三浪真言”——浪漫、浪费、浪荡。
    “他没做不好的事吧?”
    “那倒没有。”展菲笑了,“可是我觉得我在他面前挺傻的。我想干什么他好像都清楚,可他心里怎么想,我完全没概念。好像你和人打麻将,他猜到你为什么要放这张牌,他手里有什么你却弄不清。和这样的人打牌一次两次挺刺激,打多了就没意思了。反正,他要是不主动约我,我不会再和他出去了。不能老给别人放炮呀。”
    “哦。”祁善点头。展菲心里没落下芥蒂她就放心多了。
    “祁善姐,你这里怎么啦?”展菲忽然指着祁善的面门问道。
    多亏祁善沉得住气才没有去捂自己的嘴。昨晚上她已经照过镜子,什么痕迹都没留下。周瓒突如其来的那一下把祁善震住了,直到他开着那辆骚车离开,她也没顾上骂他。嘴上有些火辣辣的,她又疑心是事后自己咬的,他当时的动作其实很轻。到底是很轻,还是很重呢?她也糊涂了。
    展菲问的其实是祁善脖子上刺眼的蚊子包。祁善反应过来,匆忙应道:“我们家蚊子太毒了。”
    祁善的蚊子包三天都没消退,她生日那天子歉来接她,也问起了这个。
    “你去哪里招惹这么厉害的蚊子?”子歉笑着问。
    祁善只恨夏天穿不了高领衫,苦恼道:“下次让我爸在院子里喷杀蚊水。”
    他们已经订好了晚上吃饭的地点。今早出门,沈晓星和祁定向女儿说“生日快乐”,又问她晚上想吃什么。祁善索性借此机会把她和子歉的事向父母摊牌了。沈晓星夫妇相互看了一眼,只是问他们在一起有多久了。祁善老实回答。祁定本想问“阿瓒知道吗?”那个“阿”字刚出口,就被沈晓星拧了一下,改口问:“你阿秀叔叔知道吗?”
    祁善说:“你们知道了,阿秀叔叔自然也会知道。”
    她在办公室给子歉打电话说了这事,没想到子歉沉吟片刻说:“我们把餐厅的预订取消吧。今天是你生日,你爸妈既然也知道了我们的关系,我再把你带出来不妥。如果他们不反对,我想去一趟你们家。”
    祁善感叹子歉有太多的顾虑。他看似寡言冷漠,其实很在意身边人的看法,尤其是两家的长辈。祁善也理解他,暧昧的身世是子歉心里的一道坎,他盼着这桩姻缘能够得到家人的支持和认可,不想在任何一个关口失了分寸。说起来这也是他重视祁善的表现,祁善似乎并无立场反对。她随即又把子歉的想法对爸妈说了,沈晓星让她今晚带子歉回家吃晚饭。
    “为什么看我?我的样子很怪?”子歉开着车,分神问身边的祁善。
    祁善抿着嘴笑。他身上有淡淡浴液的味道,想是提前下班回去准备了一下,衣服也挑了很庄重得体的款式。周瓒成年以后的神情样貌更向他妈妈那边的血缘靠拢,骨相周正,五官打眼,在人群中容易被第一眼辨认出来,看久了会觉得过于凛冽,像烈酒。细看来子歉才更有阿秀叔叔身上那种风华内敛的气度,只是他眉眼、下巴线条更为硬朗,给人第一印象不太好亲近,熟悉之后会觉得他益发耐看。
    到了祁善家,沈晓星已经在厨房准备,听说子歉要来,她特意请了半天假。子歉跟他们不可谓不熟,但还是郑重其事地备了见面礼。两个长辈陪他们在客厅寒暄了一会,沈晓星又去准备晚饭,祁定让子歉喝茶,拿了遥控器问他想看什么电视。
    “爸,你自己看就好了。”祁善犹豫片刻,问子歉要不要到楼上坐坐。子歉当然愿意,他在周启秀身边生活多年,与祁善比邻而居,却从未见识过她的闺房。
    祁善的房间给子歉的第一印象是高至天花板的书柜、看起来极其复杂的游戏机,还有床对面古朴沉重的大斗柜。他坐在电脑椅上,把礼物拿出来送给祁善,说:“最近太忙,抽不出时间好好准备礼物,希望你不要嫌弃。”
    祁善当着子歉的面小心拆开,盒子里是一条品牌钻石项链,在并不明亮的光线里也熠熠生辉。
    “啊,太贵重了!”祁善顺从地让子歉替她戴上,用手轻轻触摸那坚硬而冰冷的石头,由衷地说谢谢。她过了一会又自己摘了下来,笑着说:“为了我的脖子安全,这样的‘重器’要收起来才行。下次不许再这样破费了。”
    “往哪里收?莫非你房间里还有个宝库?”子歉笑道。他忽然记起二叔有一次随口开祁善的玩笑,说别看她不爱逛街也不买大牌鞋包,烧钱的爱好也不少,家里收了不少好东西。想到这里,子歉有些好奇,对祁善说:“难得来了,不让我欣赏一下你的宝贝?”
    祁善有些腼腆,却也没有拒绝。“我喜欢收一些小东西罢了,算不上宝贝。”她见子歉是真的有兴趣,就走到斗柜前,打开其中最大的一扇柜门,里面赫然是个中型保险柜。
    “果然有个小宝库。”子歉手支在电脑桌上笑着道。
    保险柜里最惹眼的是数个码得整齐的盒子,祁善取出其中一个,小心地将子歉今天送的项链也放入其中。子歉看到这个首饰盒里每一个绒布铺垫的格子里都放着颈饰,材质款式各异。他第一次送她的素金链子也在其中。
    “莫非戒指、手镯也各攒了一整盒?”子歉开她的玩笑。
    既然都已经开箱了,祁善也不藏着掖着,她像摆弄心爱玩具的小孩一样依次把几个盒子在子歉面前打开。不看不知道,这些盒子里分门别类地放着手串、佛珠、玉器、把件、印章以及各类零星小物,不一定都贵重,但都十分别致,有些还很有年代感,摆在一起蔚为可观。子歉也知道祁善自幼家境优渥,父母疼爱有加,她爸爸在收藏界小有名气,她有些好东西并不稀奇。他有心理准备,可乍然看到这些东西摆出来,依然超乎他的想象。
    “这个牛血红坠子颜色是不是特别美?你闻闻这串沉香,味道清甜里带点奶香,是达拉干的沉水料……还有这块蓝珀,我自己用原石打磨的,下次我给你做条手串,还是你喜欢紫檀或南红?”祁善津津乐道,一一向子歉介绍,这些东西在她眼里犹如精美的弹珠。子歉对于文玩不甚了解,里面很多东西他不知道是什么,祁善说了他也未必记得住。他不太确定她过去有没有对他说过这样长篇大论的一段话,子歉印象中的祁善总是温和沉静的,现在盘腿坐在一堆小玩意前的她前所未见,眼里像有光。
    想是祁善也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赧然一笑,说:“这些东西大部分不值钱,尤其和我爸的宝贝相比,用周瓒的话说就是一堆破烂。只是好玩而已。文玩是个无底洞,让人恨不得长八个肾。”
    “我很少看到你戴首饰。”子歉走过去蹲在祁善身边说。她身上最常见的点缀是手腕上偶尔缠着的珠串。
    “太贵重的东西我不习惯戴在身上,像你送的钻石项链,我得好好保存。”
    “这些东西你从哪搜刮来的?”子歉亲昵地刮了刮她的鼻子。
    祁善说:“有些是我爸给的,还有些……”
    她的话打住了,可子歉却了然于胸。他平静道:“周瓒送了不少吧?”
    “也不是送,就是给来好玩,很多都是小时候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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