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终过眼云烟

路途不算长，但邓琳琳意外地很沉默，魏涟和她并肩走着，留意到她的脸色不太好，担忧问道：“你怎么了？”
    邓琳琳面无表情地反问：“你和早慧也认识楚辞吗？”
    “恩，今晚的票都是他给的。”魏涟点头。
    不知这话触动了邓琳琳哪根不安的心弦，她突然一把抓着魏涟，手下用了点力道，眼睛里有了一丝失望的意味：“刚开始你怎么不说！”
    “疼疼疼……”魏涟反握住邓琳琳的手，卸了她的力道，蹙眉道：“你这是怎么了，这不重要啊。”
    “怎么不重要了！”邓琳琳气急败坏地说，“在你心里就没有什么重要，那能不能请你把这些不重要的事一五一十地全部说出来，不要忽略细节，也不要含糊带过去，有什么说什么，也不要说一半留一半。我们把你当做朋友，你呢，身上的秘密太多，不能说？还是你只是把我们的困惑和好意当成笑话！”
    这是邓琳琳第一次在魏涟面前发火，大学三年来，寝室的氛围一直就是和和气气的，就算有些小矛盾小摩擦，大家也都自觉地没有争吵，想着抬头不见低头见，如果真吵起来那得多尴尬啊。
    其实魏涟一直知道，室友们对她有太多包容，也确实是把她当做朋友。而她一直揣着自己的小秘密，不能坦诚。一直以来，也自以为是地认为不是不能说，是已经过去了，没有必要了，但这些只是她为了不想给自己引起麻烦找的借口。
    也不是没有想过，有天她们会抓住这一点来质问她，她要怎么解释才能得到原谅，好像除了那三个字，就不知道怎么说了。
    “对不起……”
    显然不会起到什么作用，既然已经摊开来说了，除非有个完美的解释，就没办法被接受。
    邓琳琳生气，也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她双手抱胸，沉着脸说：“我没有逼你，你想说不想说都是你的自由。我也知道很多事你没有骗我们，但是你故意让我们忽略的细节，已经造成了误会，这就是欺骗。跟你相处几年的时间，我们都知道你不爱说话不爱谈自己的事，我们理解，这是你的性格，但时间久了，心里面难免还是有隔阂。”
    “……”魏涟低着头，重复地说着，“对不起……”
    “你懂隔阂的意思吗？我在怀疑我们是朋友，还是所谓的点头之交，连朋友都不算。”
    邓琳琳一句句话如深夜敲钟般一声声撞进魏涟耳朵里，她有些发蒙，脑子里搅成一团，想说话也忘了，手足无措地停在原地。
    用后来魏涟自己的话说，这样子太失态。她沉默少语，不想和别人有过太多接触，不着痕迹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是不想让自己在无知的问题中显得失态，所以她一直努力地扮演着能担当的大人模样，但经验不足，还是被打回了原形。
    她不善辩解，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们怎么吵起来了？”
    走在前面的几个人注意到了这边诡异的气氛，倒回来左看右看，全都很疑惑，之前不是好好的么，怎么一下子就吵了起来，而且两个人都不是那种会吵架的人啊。
    “没吵架。”邓琳琳冷着脸走到邱可旁边，斜着身站着，脖子扭向一边。
    这个样子摆明了就有问题。
    “有话好好说呀，怎么了？”李芸把邓琳琳拉回来问。
    “真没事。”邓琳琳拿出手机看了看，“挺晚了，不等公交了，我们打个车回去吧。”
    说着，就走到路边去张望，看见有出租，不管有人没人就使劲招手。
    李芸为难地问：“小涟，你也没事吧？”
    魏涟摇摇头，看着邓琳琳的背影，突然心里面难受起来。
    不是没跟人闹过别扭，只是那种滋味不好受，不想再体验。以前小时候脾气很倔强，跟同班同学闹过很多次，后来家里发生变故，跟认识的亲朋好友关系闹僵，就收敛了性子。
    虽然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但记忆太过深刻，残留了不少印象。
    唉……
    魏涟在心里叹了口气，苦涩地笑了笑，同邓琳琳一样，装作没事的样子说，“一个车坐不下，我去找早慧，跟她一起回去。你们先走吧，拜拜，路上注意安全。”
    城市的这个时候其实不算晚，灯红酒绿的夜生活也才刚刚开始。
    路上来往的人很多，像魏涟这样一个人走着的，也不在少数。
    魏涟给早慧打了一个电话，还没开口，电话那一端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小涟，晚会结束……吧，我在……，人……，……说，晚些回来。”
    那边嘈杂的音乐声盖过了早慧，魏涟只听到最后一句。她可能是跟着楚辞不知道去哪儿玩了，有楚辞在，应该会把她送回学校。
    不去找早慧了，魏涟没了目标，突然心就空了一块出来。她还不想回寝室，回去不知道怎么面对邓琳琳。
    夜有些凉了，魏涟走到湖边，抱着双臂发呆。
    湖面比白天还漂亮，在灯光的作用下，水光粼粼，偶尔有一两条船只驶过，冲起一道道水浪，裹狭着风带来湖水腥咸的味道。
    远处高楼鳞次栉比，闪烁着变着花样的灯光秀，倒影在湖面上，又是一番景色。
    一阵凉风吹来——
    “阿嚏……”
    果然还是穿少了，晚上受不住。
    魏涟转身正准备往回走，突然一件外衣披了过来。
    “站了这么久了，不冷才怪。”孟子虞的独特低哑声音响起。
    “你怎么在这儿？”魏涟冷得起了一身疙瘩，也不在乎外套来自孟子虞，两只手套了进去，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我一直在你身后跟着，你没发现么？”孟子虞坦然说道。
    “你跟着我干嘛？”魏涟茫然问。
    “他们走了，你一个女孩子晚上不太安全，总得送送你。”孟子虞把帽子取下，盖在魏涟头上，看她一副不乐意的样子，笑了起来，“你走路走得太快，我都走不过你，只好跟在你后面了。”
    “……”魏涟的毛病，心里一有事，不管去哪儿都是狂躁式地奔走，她自己没注意，是邓琳琳说出来的。
    不知觉想到了邓琳琳，相处了三年的时间，思想方式和生活习惯都潜移默化地受了些影响。
    唉，魏涟无声地又叹气。
    孟子虞说：“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