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终过眼云烟

电影院门口人来人往，路过的人无不好奇暗自打量两个杵着不动的门神——他们长得都很赏心悦目，穿着上档次，又难免多看了几眼。
    孟子虞和夏音依沉默了有一会儿，夏音依想换个地方说话，但看到孟子虞泰山般稳着不动，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就知道说什么他也不愿意听，索性陪着他一起站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夏音依终于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先开了口：“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说说话，好吗？”
    孟子虞察觉自己太不留情面了，以无言摆出脸色，弄得大家都不好看。但他又不得不防着夏音依，担心给她留有一丝余地，就会被当做机会撕开口子钻进来。
    该解释的不该解释的，早在第一次摊牌时就说了个清楚明白，对孟子虞而言，是给以前一个了断。但对夏音依来说，却是纠缠的开始。
    孟子虞实在不想与夏音依多话，可掉转头直接走掉又太过无情无义，怎么说也相识一场，不念僧面念佛面，勉为其难说：“去咖啡店吧。”
    他费了劲控制说话的音调，听起来不那么冷漠，一开了口，又觉得听夏音依说点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早慧和魏涟在下层的拐角处，一扇窗正对着旋梯大门，于是孟子虞和夏音依一前一后出商场大门的身影清晰地映入眼帘。
    早慧目光紧随两人身影，最后在人出去了后落了空。她心里五味杂陈，各种滋味争先恐后汇入脑海，纠结成千丝万缕还理不清的线。
    自己的烦心事一大堆，还有依依姐和孟子虞，再加上一直在状况外的小涟，一人一头牵引线，倒是勾出了她这个局外人的担忧来。
    最后，她搔头挠耳叹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你到底还来找我干什么？”一句忍无可忍的追究，被孟子虞平常语气说了出来，还真跟以前聊天一样。
    夏音依垂眼，声音低低的，像是在示弱，可说的话却直白：“我想你了。”
    “我跟你已经没有可能了。”
    “可我就是想看看你。”
    “我已经表明了态度，就不会再变了，你再缠着我都没用。”
    “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只是来看看你。”
    这样的对话，如果被别人听了去，一定会先入为主认为是负心汉狠心抛弃女友的戏码，女友楚楚可怜，负心汉绝情绝意，该受万人谴责唾弃。
    孟子虞心里苦笑，到底是谁把谁推到泥潭里，沾了一身迟迟不得清净。他转移了话题问：“你和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指的是她想离又离不了的丈夫，夏音依黯然说：“还是那样，一直拖着。”
    孟子虞斟酌说：“要不你们也别离了，他对你也是真心实意。”
    “不可能！”夏音依猛然一抬头，“我和他一开始就是错误，我不想再错下去了。你知道的，我从来没喜欢过他，我喜欢的人是你。”
    “我和你也是错误。”孟子虞挥开她伸过来的手，把身前的咖啡一推，身体后靠，避开到她接触不到的地方，才继续说，“虽然当初我们分开是被迫的，但你已经是有家的人了，你也得为你爸妈，还有丈夫的家人想想。”
    “子虞。”夏音依叫了他的名字，眼泪就下来了，哽咽说，“他们都没为我着想，把我逼到现在的地步，我为什么还要为他们着想。子虞，我现在只有你了，如果你再不要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面对她的声泪俱下，孟子虞视如无睹：“我真的挺后悔的，刚回国那段时间，怎么就迷了心窍答应跟你再试一试呢。如果没有那一段事，说不定现在我们还是朋友，你在我心中还是纯真美好的样子……”
    “对不起。”孟子虞一口喝完咖啡，站起身。
    他是对不起她，也就仅此一次。
    复合的契机是两人都有意，过程是各自解决家里的问题，如果顺利，就在一起。后来各自家里的问题都没有解决，还如同毛线球一样越滚越大，牵扯出来几个家庭的大问题，每家的面子都难堪。
    最后，孟子虞不是让了步，是借着一点星火，醍醐灌顶般的醒悟。转过身来回看，才发现自己是着了魔，凭着一时心气，看不清现实，走错了一大步。
    感情，早就消失殆尽。余下的是长年累月堆积的念想，到最后，连这份念想也化作了灰烬，被风一吹，消散无踪迹。
    孟子虞吐出那三个字，用尽了最后的耐心。
    可夏音依却不让他走，拽住他的手，收了故意放低的姿态，冷冷说：“对不起？你对不起谁？当初说复合的人是我，出主意的人也是我，你从头到尾都听我的话，你可没对不起我。”
    孟子虞甩开她的手，双手抱胸看着她。
    “开始还好好的，后来你为什么突然放手，态度坚决了？”夏音依讽刺一笑，肯定说，“你喜欢上了别人。”
    孟子虞表情一滞，可他原本脸上就没任何表情，轻微的变化看不太出来，然后他平缓地说道：“随你怎么说。”
    吃多了爆米花，又有些口渴。
    魏涟又去买了两杯饮料，给了早慧一杯后，问道：“所以，夏音依以为孟子虞变心的对象是我？”
    “是还是不是，你自己没感觉出来吗？”早慧无奈说道。
    一直认为魏涟这个人心细，还经常提点她注意周围别有用心的人，怎么到了她自己这儿就糊涂了呢。
    “有一点。”其实魏涟不是真糊涂，表面上无所谓的样子才是装的。
    “你呢，就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早慧揪着心问。
    魏涟只觉得麻烦，孟子虞身上还有一段剪不断的过去，再者，两个家庭悬殊那么大，是高攀。她把事情从头到尾往脑子里一过，得出了结论——高攀不上。
    魏涟心里说不清的坦然：“我现在不想考虑这种事。”
    慢悠悠走出了商场，两个人正想怎么回去，孟子虞就走了过来。
    早慧问：“你和依依姐聊完了？”
    “恩。”孟子虞应了声，不愿多说，“你们还想去哪儿逛逛吗？”
    早慧询问的目光看向魏涟。
    魏涟说：“不了，回去吧。”
    时间还算早，回去找了两位老人家，在老人堆里陪着她们听了会戏。
    魏涟一只手撑着下巴，想了很久，估摸着该买菜的时间了，就站起身。
    没想到孟子虞几乎在同一时间也起了身，早慧看着他们，莫名其妙问：“你们干什么？”
    孟子虞说：“去买点晚上要做的菜。”
    魏涟赶紧说：“每次都是你买菜炒菜，今晚就我来弄吧，虽然技术不太好，也凑合能吃。”
    孟子虞没吭声，若有所思回看她。
    魏涟：“菜我和早慧去买，你今天晚上就歇歇，呃，陪着孟奶奶吧。”
    魏涟朝早慧招手，早慧乖乖站起来跟她一块走了。
    跟着走了一大截路，早慧耐不住问：“你这是干嘛啊？”
    魏涟摇头说：“不干嘛，就是感觉吃人嘴软，老是这样，我总感觉不太好。”、
    她不喜欢欠别人的，如果欠了就会想方设法地补上，图一个心安理得。早慧喜欢给人带礼物，每次都会留给她一份，被拒绝了无数次，费了无数口水，才让她不计较地收下。
    她总是把谁是谁的分得很清楚。
    于是早慧不再问，满心忧郁地陪着魏涟买菜，回家洗菜、切菜……
    魏涟炒菜喜欢按着自己的想法来，但酌料的分量也中规中矩，炒出来的味道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
    早慧偷嘴尝了一口，确实能吃。
    俩老太太吃得却很高兴，婆婆是吃惯了，孟奶奶是新奇。
    孟子虞吃了一口后，评价道：“还行，不过还可以再进步。”
    魏涟是一段时间不做饭，手生，她自己也相信，多练练手艺，也能成大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