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终过眼云烟

最近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魏涟听课也有些心不在焉。坐在旁边的好学生邓琳琳也是，走一会儿神，记一会儿笔记，四十五分钟的课时，被生生熬出四百五十分钟来。
    这堂课还是孟子虞上的。教室前面人头攒动，不留虚座，关了闪光灯的手机在孟子虞转向黑板时速度极快地举起来，一连拍了好几张。正面转过来时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偷偷地用书挡着拍。
    认认真真听他讲课的人太少，大多存了别的心思。
    孟子虞不用看也知道底下的人在搞什么小动作，说过几次不起任何作用，也就随了他们去。下了课，孟子虞还脱不开身，一群人围上去，有问题问问题，没问题在旁边凑热闹，弄得比高三学生还积极好学。
    魏涟她们课后更是没精神，趴在桌上晕晕欲睡。
    睡着睡着被冷醒了，下堂课还没开始，魏涟双目无神看着讲台上吵吵闹闹的人群，拉着邓琳琳聊天：“你们家邱可不是把孟老师当偶像么，现在呢，放弃了？”
    邓琳琳眼睛有些睁不开，懒洋洋说：“有我在，他的自信都捡了回来，已经不需要偶像了。”
    “那还真是不幸。”魏涟回想起邱可平日的穿着，“卖萌这条路线，走得好了，那是举手投足都是萌点，走不好，就恶心人了。”
    邓琳琳丝毫不在意：“小可本身就有这方面的特点，不用刻意去做，天生的。”
    魏涟：“得了吧，之前还不知道你的口味这么独特，真令人刮目相看。”
    邓琳琳：“谢谢夸奖。”厚着脸皮当做夸奖心安理得收下了。
    早慧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过来的，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急促，呼吸不稳，电话一接通就开门见山地说：“你过来帮我一个忙，急事。”
    要换做平时，魏涟肯定要追问是什么事，再决定去不去，但她此刻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很快地说了句：“好。”
    早慧飞快地报了一串地址，也不管记没记住，就挂了电话。
    魏涟瞌睡被电话惊扰，瞬间全无，握着手机，什么也没拿匆忙地就要走。邓琳琳拉了她一下：“马上就要上课了。”
    魏涟迟疑看了讲台一眼，立马做了决定：“有点急事，逃一节课，回来抄你笔记。”
    速度太快，跑到后门口，差点被桌子绊倒，手背被刮了一条线，见了红。
    恰逢上课时间，铃打了，校园人很少，林荫道上能听见从扩音器里传来的讲课声音。魏涟没有逃过课，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慌。跑了一小段路，两步作一步上了楼，把躲在洗手间里的人给拽了出来。
    早慧脸色苍白，一见魏涟就说：“我妈知道了那件事，很生气，现在在学校到处找我。怎么办？”
    早慧知道她妈的脾气，生起气来能把家里屋顶给掀了，事情怎么大怎么闹。平时早慧也就跟她闹闹小脾气，唯一一次离家出走，算是这么多年以来反抗最激烈的。但那是她母亲有错在先，不征求她的意见随随便便就把早慧给卖了。
    这一次就不同了，是早慧在外面把自己给糟蹋了。
    魏涟一下下拍着她背，安抚说：“别着急，到底是怎么回事？”
    早慧左右张望着，盯防着过往人，战战兢兢说起了事情原委：“周寅聪找不到我，就找到了爸妈，说他得罪了我，想向我道歉。我妈觉得事情有蹊跷，就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你说了？”
    “我不敢说，但我妈猜到了。”
    早慧的妈妈从复杂的圈子里出来的，什么事没见过，能瞒得住她才怪。
    其实一开始就已经能够猜到，这事要没人说，大家相安无事，但一出岔子，就一定瞒不住，以周寅聪缠人的方式，后者可能性太大。
    早慧继续说着：“好像周寅聪也过来了，还找了帮手一起找我。我不想见她们，你帮我想想办法，能不能躲过去。”
    魏涟的手被早慧抓的死死的，恍惚中用了劲，疼痛感便冲上了神经末梢。她却任早慧抓着，没吭一声。
    走廊尽头来了人，早慧如惊弓之鸟般拉着魏涟钻进了洗手间，屏息等脚步声走近了又走远了，才重新走到门边。
    魏涟皱着眉看她，有些垂头丧气问：“能躲得过去吗？”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想躲就能躲的了。
    早慧僵住，声音有点发颤：“我知道，可是我害怕。”
    魏涟：“有什么好害怕的，不是说过了吗，船到桥头自然直。既然船已经到桥头了，横竖挨一刀，把这事给过了。”
    魏涟拉着她往外走，不太确定问：“可以吗？你行吗？”
    早慧被动摇了，还是有点犹豫：“我不知道，我怕我说不过我妈，她会逼我。”
    魏涟低头楼下看，来来往往的人，不知道谁才是正在找她的那一个。
    “凡事要往好的一面想。”魏涟帮她拿主意，“找个没人地方，你给你妈打电话，让她过来找你。给周寅聪也回个电话吧，也让他一块过来。”
    硕大的学校，有人的地方遍地是，没人的地方却很少。找了一路，在教师办公楼后面的操场旁，停了下来。太偏的地方，等的人会找不到。
    魏涟陪着早慧，等她打完电话，说道：“你放心，你妈不会拿你怎么样。她最多骂骂你，你听着就是，也不要顶嘴。她应该不会逼你怎么样，对周寅聪的态度，她跟你一条战线。周寅聪在场，她还能帮你应付他。”
    早慧不安地点点头。
    魏涟最后安慰拍了拍她肩膀，说：“我先走了。这种事我帮不了你什么，你自己心里有分寸就行。”
    刚转身踏出一步，早慧拉住她衣角，满脸慌张。
    魏涟看着她，幽幽叹口气：“我必须走，我不想看到你妈。”
    像是被针扎了一记，早慧一下松了手。半晌，她似乎终于下了决心，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你。”
    魏涟本来不想走远，想找个视野好的地方看着她，但找了一圈，发现只有上教师办公楼才能看见。但办公楼上老师很多，很容易引人耳目，于是她只得拐了两个弯，坐在一栋废弃楼下的楼梯间，慢慢地等。
    她不太放心早慧，想着如果有情况，就跑过去，跟早慧同仇敌忾。
    她看了看时间，第二堂课已经下了有一会儿，邓琳琳应该会帮她收拾东西带回寝室。至于她逃课，教室人那么多，孟子虞应该不会注意到。
    左右等了好一会，探头往那边看，没有任何动静。
    废弃楼道里四处透风，呼呼吹过来，声音有些骇人。她靠着墙，抱腿坐着，一放松，困意就涌了上来，但脑子里有根弦绷着，再加上天气又冷，睡不着，于是就闭目养神。
    然后很突然地，一阵脚步声往这边靠近。
    魏涟睁开眼，看见一个很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