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终过眼云烟

为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早慧穿了一身运动装，但衣服换了，气韵仍在。早慧一靠近，李元就注意到了，眉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之而来的是被抓住现行般慌张，再然后又泰然了。
    很复杂的心理过程，非要解释的话，是李元见了早慧，条件反射很高兴，但一想到自己正在约会，于是就紧张起来，担心被看见了，但又突然想到没必要，他们只是追求与被追求的关系，而且这种关系也已经结束了。可李元还是有点介意被早慧看见自己在约会，求而不得的人，没转变成恨，反而更加倾慕。
    青青注意到他垂着头往角落里缩，疑惑问道：“你怎么了？”
    李元摇摇头，没说话。
    这时，她也看到了早慧，女人的天生嗅觉，让她有种迫人的危机感。
    来者早慧自动忽视了她刺人的视线，手往邱可同学肩上一拍，责怪说：“你怎么还在这里，大家等你很久了……”
    说了两句，做出一个刚看到李元的样子，意外道：“李元，是你，你也在这里？太巧了。”
    李元这才重新抬起头，笑得很勉强：“是啊，好巧。”
    “这位是你女朋友吗？”早慧对着女生友好地微笑，“你好。”
    青青眼神憋了一眼李元，不动声色回道：“你好。”
    “不打扰你们了。”早慧转头对李元微微一笑，暧昧挤挤眼，带着还在啃鸡腿的人离开了。
    李元在早慧离开后，话变少了，兴致也没之前那么高了。
    青青表面没说什么，心里多多少少有了间隙。
    邓琳琳趴在椅子上观察完毕，打了一个响指：“可以了，我们撤。”
    剩下的四个人分成两拨，邓琳琳去洗手间找李芸和王绮丽，魏涟和邱可他们跟早慧会合。原本是要回学校，但临时改了主意。
    坐了一趟公交车，到了离学校有些远的公园。
    邓琳琳让邱可去买写吃的东西，又分头找了几张报纸，铺在草地上，打算来一个野炊。
    说是野炊，其实不过是买了现成的烧烤、零食，围成一圈，大快朵颐。大家心照不宣地，不提李元那事，抢食打趣，打闹成一片。
    深秋的傍晚风很凉，太阳西下，快接近地平线了。广场上的灯光早早地亮了起来，各色行人慢悠悠地散着步，水池的人工喷泉也开了，五彩的灯光闪烁着，格外亮眼。
    东西吃得差不多，大家收拾好垃圾，围着水池转圈。
    邓琳琳给魏涟挤挤眼，示意她问。魏涟小心地观察了李芸的脸色，除了刚开始脸色发白难看一些，到现在人都很平静，偶尔附和说一两句玩笑话，嘴角也含笑。魏涟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对邓琳琳摇摇头。
    邓琳琳瞪了魏涟一眼，放缓了脚步，挽起李芸的胳膊，偏过头问：“你还好吧？”
    李芸抓住她的手，轻声说：“我很好，你放心吧。”
    “真的？”
    “真的。”李芸眼睛里看不出一点异样，像是真的从崩溃的情绪中走了出来，她不着痕迹用手指向前面，“你帮我问问，他叫什么名字，有女朋友吗。”
    她的话题转向太快，邓琳琳惊得脚下一个踉跄，片刻后明白过来，对李芸赞赏道：“这个可以有。”
    随即拽着人上前，查户口一样把人的底翻了出来。
    男生这会儿突然害羞起来，却禁不住一群人七嘴八舌逼问，可怜兮兮地把身份证号码也报了。最后离开的时候，李芸和他交换了号码以及社交上的一切号，并相约一起打游戏。
    对于这样的结果，大家始料未及，不过也都挺开心。失去了一样东西，另一样补了回来，有得有失，不赚不赔。
    这开始，李芸跟男生联系越来越频繁，一个月过后，成了真正男女朋友关系。邓琳琳曾怀疑过李芸开始的动机，追问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李芸很诚实地说：“都有，不过后来发现他太逗趣了，跟他聊天能一扫所有的不愉快，整个人都很轻松，我才发现他的魅力所在。”
    魏涟在旁边被肉麻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李芸说了好话，开始转折了，“就是不太听话，你叫他往东他偏要往西，不太懂得关心人，经常受气。哪像你家邱可，凡事都听你的，让你从一个害羞腼腆的宅男□□成阳光毒舌的小帅哥，这我得跟你学习学习。”
    邱可跟邓琳琳在一起后，学了一套嘴皮子功夫，损人眼皮不带眨，信手拈来。比如说有次，王绮丽看中了杂志上模特穿的颜色很鲜艳的连衣裙，费尽心思买了一件同款，得意洋洋四处招摇，被邱可说成是花枝招展的孔雀，气得王琦丽想跳起来打人。
    邓琳琳却对此必以为然，背后暗暗夸奖邱可说得好。
    谁都知道邓琳琳的坏心眼，被损习惯了，练就了一身铁齿铜牙说不破的盔甲，时不时还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邓琳琳听懂了她的意思，选择性忽略后半句，说道：“你说是这样说，为什么还一脸幸福得要死的样子，小女人，口是心非啊。”
    至此，四人寝室一半人有了对象，聚餐人数也急剧增加。
    王琦丽对此悲喜参半，悲的是她是跟魏涟一组的组员，单身人士冷暖自知。喜的是不时有免费的大餐，吃到嘴软。
    那天回去，魏涟跟早慧慢了其他人一步，聊了一会。
    早慧知道魏涟是担心她，也很坦白。自从那事后，周寅聪还是天天打电话，早慧一个也没接。周寅聪甚至还来过学校两次，她都躲着不见。她不是在逃避，是不想给人留退路。她的意思就算不说，周寅聪是个聪明人，也能明白。既然他缠着不放，那她只能一直躲。不管保证能躲多久，但躲过一时是一时，只希望他能冷静下来，考虑到她的感受，做正确的选择。
    “有一些人，是慢慢地断了联系，走入不同的人生。”早慧似有所感，想起了一段往事，“中学时有个男生，关系处得很好，我知道他喜欢我，我也对他有好感。临近毕业时，我就想啊，如果他愿意陪我一起升同样的学校，我就跟他交往。可是毕业后他去了外地，刚开始他离开的时候还有联系，断断续续持续了几个月，慢慢地，号码变得很陌生，人也陌生了。后来我换号，也没告诉他，没必要了。”
    魏涟评价说：“你的感情生活真丰富。”
    早慧不客气回道：“是你生活太单调，到现在为止，初恋都没一个，说出去真丢人。你看看人家李芸，多主动，感情就是这样把握出来的，你的榆木脑袋也该开开窍了。”
    一阵凉风吹来，魏涟打了个哆嗦，缩着脖子说：“我不觉得我丢人，再说，我的生活已经有过精彩了，单调一点，求之不得。”
    早慧敏锐地抓住了她的意思，愧疚感油然而生，弱弱地说：“以前的事……”
    “好了。”魏涟不爱听那些话，打断说，“你别放在心上，我随口说说而已。”
    “哦。”早慧闭了嘴。
    两人回了宿舍，要分开时，早慧突然问：“小涟，你说，我这样做对不对？”
    虽然她自我感觉对周寅聪不是逃避，是用自以为是的处理方法来对待，但换一种立场，可能看法就不一样了。
    魏涟提不了什么意见，这种事也不是能用‘是非’的眼光来判定，所以她只得说：“船到桥头自然直，问题来了再解决，你想再多，计划赶不上变化，也同样无计可施。会有办法的，相信自己。”
    毕竟只是安慰人的话，对事情的发展起不了任何作用。
    没想到只过了一天，早慧的麻烦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