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终过眼云烟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魏涟有些手足无措，她顿时觉得自己故作的负气有些小题大做了。孟子虞或许只是心情低落，她没有去安慰，却平白无故受了一声道歉，难堪地脸红了起来。
    魏涟羞愧说：“我才是，对不起。”
    孟子虞又不说话了。
    一路上两人的气氛依旧尴尬，魏涟左思右想找着话题，一个个冒在嘴边，兜了一圈又绕回了肚子。
    她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关系会僵成这样，如果仅仅是因为上周那段无心的对话，以她在记忆中对孟子虞的认知，不至于耿耿于怀变成这副摸样，难道是小看了他心里感情的分量，还是有别的什么事……
    直到下车，魏涟也没想明白。
    魏涟更没想到的是，这种萦绕在两人之间不尴不尬的气氛整整持续了一个多月。
    转眼就到了元旦，公历要翻年了。
    今年的元旦似乎比往年要热闹了许多。班级本来打算要组织活动，不过辅导员以经费不足驳回了。但学生会举办了一场辞旧迎新的晚会，地点设在学校场地最大的操场，观看不限人数，完全开放式。
    魏涟寝室计划好了要去凑凑热闹，两个人带着家属同路，于是魏涟就跟王绮丽走在一块，在人潮中挽着手，怕被挤散。但魏涟低估了王琦丽那份无时不刻不骚动的心，旁边人潮一起哄，喧哗声汹涌而至后，魏涟转身的间隙，人就找不到了。
    晚会就要开始了，舞台旁边站了一群准备上台的表演者，穿着舞蹈花裙，披着外套在互相攀谈着。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操场的灯早早就亮了，学生会自己搭建的大型舞台上陆陆续续也有人上台了。
    听说这场迎新晚会学校的老师领导也会来看，舞台前面放了几排凳子，现在也坐满了人。
    魏涟在人群有些靠后的地方，举目全是人的脑袋，她的视力不太好，舞台也看得模模糊糊的。不过音响的声音很大，甚至有些震耳欲聋。
    实在是找不到室友们，倒是收到了王琦丽的信息，她说人太多，晚会结束后再会合。
    对王琦丽来说，人多的地方就是她的天堂，帅哥美女扎堆的地方就会有她的存在。魏涟猜想就算晚会结束了她还会继续疯，没有邓琳琳在，劝都劝不走。
    一个人看得也没意思，再加上傍晚风大了，冷得受不住，魏涟打算撤退。往舞台前面走举步维艰，往外走就相当容易了。她没费多大劲，就脱离了人群圈子。
    舞台上主持人拿着话筒，已经开始了开场白的致辞。
    魏涟在遥远的地方默默听了一会，实在没兴趣看下去，周围又闹哄哄的，吵得人心烦。她拿出手机准备给王绮丽发信息说她先回去了，突然几个人打闹着从她身边跑过，其中一个人重重地撞到了她的手。
    魏涟只觉胳膊肘一麻，手机瞬间从手上飞了出去，落在了几步远的地方。
    撞到她的人没有停下奔跑的步子，只回头喊了一声‘对不起’就继续跑开了。
    魏涟默不作声地弯下腰去捡手机，指尖刚碰到冰冷的机身，就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抢了先。魏涟认得这双手，无名指侧面有颗痣，无数次在厨房里看到，是孟子虞的手。
    手机没有摔坏，只是壳边上漆磕掉了，孟子虞用纸擦了擦，还给了魏涟。
    “……”魏涟一见到他，这一个月以来积累的尴尬症又犯了，但不露声色说，“谢谢。”
    孟子虞笑了笑，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魏涟给王琦丽发完信息，发现孟子虞站在旁边还没走，想了想还是打了招呼：“孟……老师，我回寝室了啊。”
    孟子虞点了点头，可魏涟还未转身，又被他叫住：“等等。”
    孟子虞穿了一件高领的毛衣，黑色的棉质外套，鞋子也罕见地穿上了雪地靴，跟平时的形象大相径庭，厚了一整圈。脱了西装，孟子虞那张脸冒充学生也没有任何问题，而他这身装扮，把人衬托得更小。
    他步子迈得很大，像是在赶着时间一样。到了书店门口，终于停了下来。
    因为过节日，书店停业三天。书店里面漆黑一片，孟子虞开了一盏灯，借着光线往楼上走。二楼他的房间灯亮着，门开了一条缝，隐约有条人影在走动。
    魏涟内心忐忑，紧跟着孟子虞的脚步进了房间。
    楚辞听见动静，眼睛一亮，热情地迎了过来：“你来啦。”
    他直接越过孟子虞，右手圈住魏涟的肩，嘟着嘴抱怨说：“子虞先前还死活不肯带你来，一定是嫌弃你不给他面子。”
    魏涟有点茫然，她跟孟子虞走时没问什么事，本来是想等孟子虞说，但他嘴巴就跟贴了封条一样死活不开口，听楚辞的意思，好像事情不太让她能愉快接受。
    “找我来到底是什么事？”魏涟不太喜欢这种被人蒙在骨里，自个像个白痴一样的感觉，她转头盯着孟子虞的背对她的背影，有点质问的意思。
    孟子虞仍旧没说话，楚辞却在一旁乐了：“怎么，子虞什么都没说吗？”
    魏涟问：“说什么？”
    孟子虞回头瞪了楚辞一眼：“先管好自己的事吧。”
    说着，他侧过身，露出背后的情形来。
    沙发上坐了的两个很时髦的美女，有一个是许久未见的夏音依，还有一个不认识。
    陌生的美女站起身，做了一个自我介绍：“你好，我叫邵嫣然，是楚辞的女朋友。”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对着孟子虞说的，话音刚落，孟子虞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很快又平息了。
    而楚辞站在门口，诡异地静了下来。
    魏涟很震惊，第一反应是想到了早慧。如果她知道楚辞有了女朋友，不知道该怎么想。不过这个想法很快也淹没了下去，在邵嫣然说完后，夏音依站到了孟子虞面前。
    她歪头往魏涟这边望了望，似笑非笑地说：“几个月过去了，原以为你会让人刮目相看，结果似乎不怎么尽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