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终过眼云烟

孟子虞的个人住所其实离市中心有点距离，相较而言，离学校还要近一些。周围有大型超市，小吃店也特别多。是一套两居室的房子，装修得很温馨，打理地也井然有序，很整洁。
    魏涟转了一圈，手轻轻拂过桌面，没有一点灰，疑惑问：“你偶尔回来住？”
    “这两天住在这里，就打扫干净了。”孟子虞把魏涟的行李拖进卧室：“你住这儿吧。”
    这个房间墙面是天蓝色的，天花板上还贴了很多个白色的五角星，孟子虞拉上厚重的窗帘，按了几下开关，原本以为是装饰的星星瞬间全亮了起来，发出了温和的暖光。孟子虞又不知按了什么，星系的投影出现在房间的每个角落，就像披上了一层璀璨绚丽的外衣，让人置身于其中不可自拔。
    魏涟仰着头，惊叹了一声：“很漂亮。”
    孟子虞满意地说：“你喜欢就好。”
    关了灯后，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房间。
    魏涟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带来的衣物和日常用品，出卧室时看到孟子虞在门口穿鞋子。
    孟子虞注意到她，扬扬手中的钱，弯着眼睛笑着说：“我去一趟超市，你一会想吃什么，我买回来做。”
    魏涟：“我跟你一起去吧。”
    超市没多远，几分钟的路程。
    这个小区不在公路边，一条不宽的小路，拐几个弯才到。道路两边树木高耸，虽然没了枝叶已经秃了，但从粗壮的树干以及支出来的根系能看出来，树木有很久的年份了。
    街道上来往的人不多，孟子虞和魏涟并肩走着，默契般的，谁也没说话。
    过路口时，魏涟刚迈出一步，一辆小车拐了个弯擦身驶过，孟子虞眼疾手快拉住魏涟的手，把她拽了回来。
    “小心。”孟子虞提醒说。
    魏涟有些惊魂未定，缓了一会儿才说：“谢谢。”
    孟子虞牵了她的手就没再放开。魏涟起初挣脱了两下，没挣脱开，便随了他。
    孟子虞的掌心微热，魏涟手心冷冰冰的，被温暖着，到了超市，两人手心竟都有点薄汗。
    两个人一起逛了很多次超市，一向都是孟子虞选，魏涟跟着他。这次也不例外，只是买好了菜，孟子虞特意带她去了零食区。
    魏涟没有买零食的习惯，孟子虞让她挑，她也不知道该选些什么。最后不得已，孟子虞随便买了些大众口味的零食。
    从零食区出来，推车已经差不多要满了。
    魏涟迟疑问：“这些是买给我的？”
    孟子虞去排队结账，边走边说：“是啊，我不住这边，怕你不知道做饭，饿着自己，零食放在家里，随时都可以吃。”
    魏涟低着头站在他身后，鼻子有点发酸，但她搓了搓手，掩饰说：“其实不用，我这么大个人了，不会饿着自己的……”
    孟子虞转过身，看着她的头顶，揉了揉头发：“没事，买了我安心，哪天我过来看你，我也可以吃点。”
    他这是后退一步，给了魏涟一个不忍拒绝的理由。
    魏涟明白他的意思，不再推脱，点了点头。
    从超市出来，一股冷风迎面吹了过来，两个人一同打了个颤栗。
    孟子虞伸过来手，摊开，一副绅士邀请的模样。
    魏涟左右看了一眼，犹豫地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东西装了两大塑料袋，孟子虞提了一袋重的，魏涟拿了一袋轻的。牵手的姿势实在不怎么方便，但孟子虞从头到尾也没换过手。
    到了家门，魏涟突然说：“没了。”
    孟子虞开了门先进去，好奇问：“什么没了？”
    魏涟摇了摇头，跟着进屋换了鞋。
    魏涟一直不爱跟人接触，熟悉的几个女生还好，但只要是男生，一碰到就要起鸡皮疙瘩。这个症状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因素，在她记事以来，就一直持续着。
    跟孟子虞接触以来，鸡皮疙瘩起的数量接起来都可以装上一盆。刚才出门牵手那会儿，魏涟确定身上是起了疙瘩的，但她忍着没说。回来的时候，就没有起疙瘩的印象了。
    这会儿注意到，才发现是真的没有了。
    难道是因为接触久了，习以为常，所以内心不排斥了？
    可能还真是这样。后来魏涟试过几次，果然没了再起鸡皮疙瘩了。
    孟子虞当天和魏涟一起吃了饭，呆了一会就走了。
    魏涟一个人站在陌生房间的中央，有点莫名的感慨，然而也仅仅叹了一口气。
    寒假期间，孟子虞跟父母住在一块，偶尔会到魏涟这儿来看看她，有时候会带着她一起去看孟奶奶。
    早慧时常也会过来，只是在刚开始得知魏涟住在孟子虞的一处住所里，吃了一惊。
    魏涟没有回以前住的小区，她始终觉得心里那个坎没过，回去触景伤情，心里难受。她在某天下午时，一时念起，把孟子虞以前给她的汇款转了回去。她在他家里白住了这么久，脸皮还是不够厚。
    孟子虞过了一段时间才发现，也没说什么，发了一条短信，说如果有用钱的需要，她可以随时找他。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年关。
    以往的这个时候，魏涟家里也不热闹，就她和婆婆两个人过。但今年，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大年三十那天，收到了室友们的祝福短信，魏涟一一回复了问候，手机扔在一边，心里越发孤寂。
    她知道孟子虞和早慧会过来看她，但热闹不了多久，跨年的夜晚，他们会回到自己家，同至亲一起度过。
    尽管心里有些泛酸，她强忍着，出门去超市采购了一大堆东西回来。
    孟子虞和早慧一块过来的，到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六点了。
    他们来的时候没跟魏涟打招呼，本来是想给她一个惊喜，但进了屋，看到魏涟的脸色，他们倒是先惊吓到了。
    魏涟以为他们会中午过来，买了很多菜，提早下厨准备了。
    但是中午他们并没有过来。魏涟准备的一大桌菜全部放进了冰箱，自己抱着买的零食，一边看电视一边等。
    一直等外面天色暗了下来。
    她的脸红彤彤的，带着不自然的病色。
    孟子虞皱眉问：“怎么不开空调？这屋子里比外面还冷。”
    早慧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奇怪说：“温度不高啊。”
    “没事，屋里太闷而已。”魏涟站起身，轻松道，“你们没吃饭吧，我早知道你们要来，中午就准备好了饭菜，我去热热就可以吃了。”
    孟子虞和早慧对视了一眼，眼神中有些愧色。
    早慧要去厨房帮忙，被孟子虞拦住，以厨房太小为理由，让她乖乖在外面看电视。
    孟子虞帮着把冰箱里的菜拿出来，炒菜直接进微波炉加热。魏涟照着菜谱炖了一锅汤，虽然不拿手，但是闻起来味道很不错。
    在加热的空隙，孟子虞走到魏涟身后，轻轻抱住了她，低声说：“对不起。”
    他的气息从魏涟耳边拂过，太过突然，魏涟瞬间有些发愣。回过神来时，她手搭在孟子虞的袖口，一副要推开的姿势。但顿了一秒，她放下了手。
    “为什么道歉？”魏涟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但很快又消停了下去。
    “你精神状态看起来不太好。”孟子虞腾开一只手，抓住了魏涟，手指在她的手掌上摩擦了几下，“我应该早一点过来的。”
    “没关系的。”魏涟侧头，发现彼此间距离太近，一下子退开了，她尴尬着低下头，耳朵也有些发红，“你们能过来我就很高兴了。”
    微波炉‘叮’了一声，孟子虞把菜端出来，换了一盘放进去。
    孟子虞没再为难她：“你没做鱼吧，我打包了一条很大的水煮鱼，够我们吃好几顿了。”
    魏涟喜欢吃鱼，奈何不会做，今天买菜的时候原本想买条鱼研究做一道菜，但后来选着其他东西就忘了，结完帐才想起来，双手提满了东西也不想再进超市，于是就放弃了。
    孟子虞的鱼刚好补了餐桌上的一道空缺。
    三个人热热闹闹地吃了晚饭，一起坐在沙发上看了会电视。
    早慧瞒着家里人出来的，这会儿接了好几个电话催她赶紧回去。早慧一脸不舍地拉着魏涟的手，遗憾说：“我还想晚上不走了呢，睡衣我都带过来了。”
    魏涟安慰说：“没事，你回去吧，这大过年的，不陪着家里人说不过去。”
    魏涟把人送到电梯口，回去后忍不住问了在沙发上悠闲换着台的人：“你……你什么时候走啊？”
    孟子虞放下手中的遥控器，漫不经心地说：“再等等。”
    他们并肩坐在沙发上，电视里过了一个节目又一个节目，直到凌晨晚会结束。
    窗外有人低调着放了烟花，绚丽夺目的光一瞬间照亮了夜空，很快又回归黑暗，静了下来。
    魏涟问：“你不回去了？”
    孟子虞这下点了头：“我来的时候就跟家里说了。小涟，新年快乐。”
    魏涟笑说：“新年快乐。”
    婆婆走的第一个春节，魏涟并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