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的左手

睡前，丁俊海跟她讲了他和MELISSA的故事——他和MELISSA是同学，入学第一天MELISSA就开始追他，倒追一般都不费劲，一个月就到手了。三年的大学生活他们很是甜蜜快乐，除了念书还四处旅游，欧洲各个国家都有他们的足迹。女儿是毕业后MELISSA求他要的，怀孕后，他就觉得MELISSA变了个人，敏感多疑，年轻如他，并没有多想。女儿出生后，MELISSA更是狂躁焦虑，女儿去世给了她致命的打击，MELISSA在浴室割腕自杀，他抱起血泊中的MELISSA直奔到医院，MELISSA的姐姐才告诉他，MELISSA已经有很严重的产后抑郁症。两年后，苏锦茂让他回来帮忙打理公司，他去医院找MELISSA长谈了一次，当时MELISSA很平淡地答应分手，他就回来了。
    林小雅靠在他怀里安静地听完，想了想，“那她这次找你，你怎么回绝她的？”
    “你怎么知道我回绝她了？”
    “你要是没回绝她，躺在这儿睡觉的就该是她了。”
    丁俊海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看着她笑了，接下来是更密集的吻，更浓的情意……
    一番征战后，丁俊海意犹未尽地吻着她的下巴，“怎么还没来亲戚？……上个月就拖了半个多月，这又拖半个月了。”林小雅把头深深埋进他胸口，丁俊海急了，“怎么回事？”
    “没事，身子不太好。”
    “怎么不好？”丁俊海急得抬起上身。
    林小雅按住他，“好几个月了，我也没在意，有点疼才去检查，大夫说是附件炎，没吃西药，让廖大夫开了点中药。”
    “怎么没见你喝？”
    “志成非要放他那儿熬，催着我回去喝。”
    “前两天是回去喝药？”
    “恩。”
    “今天的药呢？”
    “拿到办公室了，明天早上喝。”
    “恩——明天我看着你喝，睡吧。”
    林小雅窝在他怀里安稳地睡去了，睡到半夜就梦到那张肮脏的老头脸，没喊出声就醒了，再想睡就睡不着了。身边的人被折腾醒，迷糊地问她，她掩饰慌张想起床静静，手机铃声响起，寂静的深夜那么刺耳……
    上午10点，医院病房里徐志成安稳睡去，林小雅替他掖好被子，顶着憔悴的脸出来，王新磊坐在走廊的连排椅上，朝她伸手。林小雅上前握住，坐在他身边，“腿还好吧？”
    “别管我了，有悦悦，我能不顾自己的身子吗？你呢？”
    林小雅低下头，抿抿唇，“志成这样，我再难也不能倒下啊。”
    “知道就好，为了徐哥，你也得好好的。”
    “恩。”林小雅闭眼重重点点头。
    “叔叔的后事……”
    “志成这样，我也顾不上，酒店的事就差最后一哆嗦了，你安排好启悦赶紧去一趟吧。通知老六了吗？”
    “恩，应该快到了。”
    “一会儿来了我跟他说，后事让他帮忙办吧，简单一点，是个意思就行，老爷子也不会计较。苏总那儿稍晚一会儿再打电话。”
    “恩。”
    “妈怎么样了？”
    “放心吧，有孙子在，妈会挺住的，刚打电话说，在家给悦悦炖汤呢。”
    “是啊——总要为活着的人想……”林小雅抬起头，两行热泪顺着眼角滑落。
    两人都不说话了，王新磊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很久才开口，“脸色不好，趁徐哥睡了，你也进去躺会儿吧。”
    林小雅深吸一口气，站起来，“不了——我去找程大夫。”
    “去吧，我守着。”
    林小雅沿走廊拐个弯，听见身后丁俊海喊她，“小雅，雅——”
    丁俊海拎着几个食品袋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吃点东西吧，折腾一夜了。”林小雅低头看他手里的东西没说话，“要不是王哥说给悦悦买早饭，我也想不起来，你别生气，下次我一定记着，早点准备。”
    林小雅木着脸看他，“俊海，谢谢你。先回去吧，我去大夫那儿。”
    “先吃点东西再去——我知道你难受，也不能不吃饭啊！要不先喝点粥？”丁俊海揭开一次性饭碗的盖子，把粥递到她面前。
    盈盈的热气扑在林小雅脸上，鼻子一酸，咬牙控制住泪腺，“谢谢你，我吃不下。”
    “那行，一会儿你想吃了再吃，你等我把东西放回病房，陪你去。”
    “不用了！”一句话说的急，两个人都楞住了。
    “那我回病房守着徐哥。”
    “新磊在，你不用管！”
    “姐——”几句话就让丁俊海气得想跺脚，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又穿上了坚强的外壳。“你别这样好不好？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别一个人扛着，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只要你说，只要你开口……”
    “有——回公司工作！”
    “工作？”
    “我爸没了，做什么都是白搭；志成谁都不认，只能我来伺候；孩子有保姆，你现在唯一能帮我的只有工作。我们既是朋友也是工作搭档，我不在公司的这段时间，帮我管好几个工地，别出乱子！”
    林小雅认真严肃，看不出一点意气用事，丁俊海想想也有道理，点头答应，“好吧，我回公司。”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丁俊海心里堵得慌，为什么自己做那么多，都敲不开她的心门？
    病房门口，孟凡夫妻急匆匆地赶过来，见王新磊在门口坐着，急赤白脸地问，“我哥呢？你们把我哥怎么了？”
    老六媳妇拉着他吼，“你急啥？还不知道情况，瞎嚷嚷什么？”又问王新磊，“五哥怎么样了？”
    王新磊叹了口气，“不太好，谁都不认，只看着小雅哭。”
    老六像被打了一拳，倚墙站着，嘴里念叨着，“五哥……五哥……”
    老六媳妇又问，“大夫怎么说？”
    “说是脑出血，认知情况可能会好转，四肢功能障碍改善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五哥现在怎么样了？我们能进去看看吗？”
    “他睡着了，你们去看看吧。”
    老六媳妇推了老六一把，老六醒过来和媳妇进了病房，没一会儿，抹着眼泪出来了，在王新磊旁边坐下，老六哑着嗓子说，“嫂子呢？”
    “小雅去找大夫了。”
    “我哥这边怎么安排？谁来照顾？”
    “小雅安排好了，她会守着，还有两个护工，家里的保姆会送饭过来。”
    “嫂子一直守着也不行，回头让我媳妇和嫂子轮着来值班。”
    “我替小雅谢谢你们的好意，真的不用。徐哥现在谁都不认，只认小雅。”
    老六点点头算是答应。
    “倒是有件事想请孟哥帮忙，小雅说她跟你说，她也是……”
    老六一挥手，“有什么事就说，嫂子的事就是我老六的事。”
    “小雅的父亲昨天晚上也走了，她在这儿守着徐哥，老爷子的后事想请孟哥帮忙。”
    老六惊讶地半张着嘴，好久才说，“昨天？嫂子她……哎——放心吧，老爷子也是五哥的岳父，我也是替五哥行孝，怎么办，嫂子说一声，我安排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