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的左手

这天，肖可遇来家里看林小雅，两人在书房聊了一个多小时才出来。“行啦，别下来了，有空多休息，别刚好一点就不在乎。”
    林小雅还是扶着腰送他下楼，“好多了，别老惦记我，还是回去好好照顾你家那位吧，不敢大意！”
    肖可遇无奈地笑笑，扶上她的胳膊，“等小混蛋回来了给我打电话，我得好好招呼他。”
    “想干嘛？”林小雅笑嗔。
    “这就护上了？我更要会会了，看他耍的什么花招。”
    “等他出差回来，你去公司会他，别在我眼前晃。”
    “好——不碍您老儿的眼。我走了，别送了，好好照顾自己。”
    “恩，有事打电话。”
    肖可遇摆摆手走了，林小雅觉得好累，去看了眼徐志成，回房间睡了。刚睡着，被电话铃吵醒了，迷糊着接了电话，“喂——”
    “谁去家里了？”是丁俊海那略甜略细的嗓音。
    “呃？——”林小雅顿时清醒了，“你怎么也跟徐志成学会了？”学会打着保护的口号，对她监视甚至跟踪。这是林小雅最受不了的，哪怕自己身陷囹圄。这一点已经在韩凌峰把自己抓了又放之后就明确告诉丁俊海了。
    “啊？没……就是……”
    林小雅抢了丁俊海的话，“是可遇，说会儿话就走了。”
    “他？说啥了？”
    “没什么？他自个的事。怎么了？”语气有点冷。
    “没……雅——”
    “干吗？”
    “吃饭了吗？“
    “不看看几点了，还不吃饭？”
    “累不累？”
    “让不让我睡？”
    “在睡觉啊，你睡，你睡，我挂了。”
    林小雅举着手机，看着亮白的屏幕，知道他没挂，按下了免提键，静静听着。不太规则的喘气声从手机里传出来，好大一会儿，声音很小很委屈，“老婆——姐——我想你了。”
    林小雅捂着嘴，憋着笑，“O”着嘴长出一口气，大喊一声，“让不让睡啊？”
    “啊？——你没挂啊？……那个，明天应该就能回去了……别想我，好好吃饭，多休息，记得睡觉把脚垫起来，少吃盐，洗澡把地垫铺上……”
    林小雅笑嗔，“有完没完？”
    门口还传来小丽的笑声，林小雅抬头看她，她不好意思指着徐志成房间的方向，“呃……徐哥醒了找你，我说你在睡，他要来看看。”
    “越老越黏！别让他起了，今天坐时间够长了，跟他说，等一会儿，我过去。”
    “五一”假期，因为家里有两个孕妇，也没有出去玩，丁俊海每天都会带大宝和一一去打网球，这是丁俊海住进来，大宝的又一个爱好，有了网球，大宝和继父的关系已经很融洽了，林小雅也很欣慰。
    白天打球，夜里睡得香甜啊！丁俊海酣睡中被摇醒，“俊海——快醒醒，醒醒……俊海——俊海……”
    “呃……嗯……哦……啊！”丁俊海一骨碌爬起来，“怎么了？宝贝儿，怎么了？不舒服？哪疼儿？”
    林小雅早就坐起来了，“不是我，你听听，好像楼上有动静，是不是启悦啊？”
    丁俊海泄气地倒头躺下，“人家两口子的事，你瞎操什么心啊？”伸手勾着林小雅的脖子把她拉倒，“快睡——”
    林小雅心里还嘀咕着，急促敲门声响起，“林姐——林姐——”是小丽的声音。
    林小雅又坐起来，“进来！”
    小丽进来，一脸慌张，“林姐，你快去看看吧，启悦……启悦她……她……不好了。”
    林小雅一听就急了，打了丁俊海一下，“听着有动静，你还不起，快点！”随便拿了件羊毛开衫边走边穿。
    丁俊海胡乱套了件衣服在后面追，“你慢点，别摔了！姐——等我啊！别急，别急！”
    来到四楼，两人傻眼了，床上的柳启悦小声呜咽，下身一摊鲜红；王新磊跪在床边握住她的手流着泪小声安抚着；翟姨窝在窗下的单人沙发里抽泣，身子不停的颤栗；最近一直陪着启悦的春玲也吓坏了，在门边咬着嘴唇抱臂站着。
    林小雅扑过去，抖着手抚上柳启悦的脸，“不怕，启悦不怕……没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柳启悦像看到了救星，拽着她的胳膊，“林姐——怎么办？孩子，我的孩子……疼——肚子好疼——”
    “放松，你放松……启悦，你是妈妈，对吗？……你要当妈妈了，你要坚强，你有信心挺过去，孩子才会没事。”
    “恩！”因为母爱，柳启悦也瞬间变得强大无比。
    “叫救护车了吗？”林小雅抬头问王新磊。
    “早就打了，应该快到了。”王新磊勉强还有理智。
    林小雅探探柳启悦的心跳，又趴在肚子上听听，果断地说，“不能再等了。小丽——让老张发动车在门口等着。春玲——拿条浴巾，再拿几天毛巾，干的。”春玲很快拿来，帮着林小雅垫到柳启悦下身，又用毛毯包了一层。“俊海——抱着走！春玲——拿着收拾好的东西。快点！”
    丁俊海一愣，人家老婆怎么让我抱？对了，王瘸子抱起来也走不成，还是我上吧。捋捋袖子，上前小心抱起柳启悦。这都快生了，还没俺家那个有分量，抱着倒不费劲。启悦本来就个子小，听说每次检查都偏小，哎……
    产房外，众人都焦急等着。穿绿色手术服的医生出来喊了一声，“柳启悦的家属——”王新磊赶紧上前，林小雅被丁俊海扶着过去。
    “我老婆怎么样？”
    “胎盘早剖，大人孩子都很危险，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王新磊一下子傻了，“什么？早……剖？保……？不会的，不会的……你们搞错了，我老婆是柳启悦，柳启悦！个子小小的，脸也小小的那个。”
    医生有点不耐烦，“请你镇定下来，耽误一分钟，你老婆就在生死线上挣扎一分钟。”
    林小雅推开王新磊，“您是燕大夫吧？”
    “恩。”
    “程大夫说您是产科专家，麻烦您一定救救我嫂子和孩子。”
    “你放心，就算程大夫没给我打电话，病人到我手里了我也一定尽全力抢救。”
    “那您跟我说吧。”
    “产前出血，胎盘早剖，要尽快实施剖宫产，拿出胎儿，找到出血点，你们赶紧决定。”
    “保大人！”林小雅毫不迟疑地说，拽拽王新磊的胳膊，他才反应过来，“对，保大人！”
    “那签字吧。”医生递过来一张通知书。
    王新磊看着那张纸，握着笔的手一直抖，迟迟下不了笔。
    林小雅急了，去抢他的笔，“你不签我签！”
    王新磊用手肘顶了她一下，咬着牙签了字。
    医生转身进去了，众人又陷入了无尽的等待中。大家都在黑夜里煎熬着，分分秒秒侵蚀着每个人的耐心。
    柳父得到消息赶过来，王新磊柱着手杖迎上去，“啪叽——”大男人重重地摔在柳父跟前，大家赶紧把他扶到休息椅上劝。柳父也劝，“新磊，你放心吧，燕大夫是全国的产科权威，情况我都知道了，是很危险，好在送来得及时，尽快手术不会有问题的。”
    “爸，我不是不相信燕大夫，他刚问保大人保孩子，那最坏的结果是都保不住，是吧？”
    “你也说那是最坏的结果，几率很小……”
    “几率再小，出事了就是百分之百！”王新磊抢了柳父的话大声喊。
    林小雅怕柳父生气，想道歉，柳父看了她一眼，微微摇头，转头要再劝王新磊，他却焦躁地走开了，手杖重重敲在地板砖上，“笃笃……”规律的声音此时更惹人心烦……
    凌晨三点十二分，燕大夫出来摘了口罩，疲惫地开口，“是个男孩，早产，体温不够，送育婴室了，一会儿你们可以去看看。”
    “我老婆呢？我老婆怎么样？”王新磊慌着问。
    “产妇失血过多，身体很虚弱，伴有肾炎，暂时脱离生命危险，转到ICU了。”
    王新磊感激涕零地握着大夫的手，“谢谢，谢谢大夫！谢谢！”
    “我说的是暂时，真正脱离危险，要看术后48小时后的情况。柳大夫——你来我办公室吧。”燕大夫已经厌烦了王新磊的“喜怒无常”，直接找个专业人士告知医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