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的左手

一连10天，林小雅被圈在家里，丁俊海每天都去徐志成那儿“汇报”，还有老六，也是天天来，王新磊更是跑前跑后。这天上午，徐志成出去了，只带了老张，一直到下午两点还没回来，林小雅急得站在院门口，一遍遍打老张的电话。
    车在院门口停下，林小雅跑过去，拉开门，“怎么回事啊？都几点了？吃个饭还——”看到徐志成被“绑”在副驾驶座上，闭着眼睛，头歪向一边，还吸着氧，她顿觉得手脚冰凉，紧握拳又松开，深呼吸一次，柔声喊着，“老头——志成——志成——”
    徐志成抬抬眼皮，睁开一条缝，挑起嘴角笑了，“丫头……累……”
    林小雅咬着下嘴唇，没掉下泪，“累了就睡，啊？——臭老头最棒了，不能吓唬丫头，对吗？”
    徐志成微微点头。
    老张把轮椅撑好，要来抱他，林小雅摆摆手，揭下他腿上的毯子扔给老张，弯腰抱起他，小心地放到轮椅上，垫好头，老张摆好他的腿，盖上毛毯，推起轮椅往里走。
    林小雅拉着他的手跟在旁边，时刻注视着他。进了门，徐志成拽拽她的手，林小雅停下来弯腰问，“怎么了？哪不舒服？先上楼躺会儿。”
    “客……厅……”徐志成沙哑微弱的嗓音。
    林小雅扶着他的腿蹲下来，“为什么不上楼啊？都累成这样了，上床睡会儿，听话——”
    徐志成微微摇头。
    “今儿怎么了？”林小雅抬头问老张，老张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能把他抬到沙发上，擦洗了身子，换上尿套，没一会儿就听到均匀的呼吸声，林小雅知道他睡着了，才放心去哄孩子。
    一个小时后，徐志成醒了，轻声喊，“丫头——丫头——”
    和林小雅一块儿哄孩子的翟姨也过来问，“志成，没事了吧？可别自个出去了，小雅急得饭都没吃两口。”
    徐志成笑了，抬手摸摸芽芽的小脸蛋，看着小雅，“扶我……起来。”
    林小雅用几个靠垫把他上半身撑起来一点，“这会儿怎么样了？”
    徐志成拉着她的手，“老了……陪人吃饭……撑不住……没事了……姚老头……过两天……能出来……巴西的事……先不要动……怕有人盯着……过阵子再说。”
    翟姨听他说正经事，抱着芽芽走开了。
    “你也松口气，这阵子好好在家养养，恩？”
    “这次……俊海……是主力……新磊、老六……从犯……可遇也帮忙……大哥……给我电话……让一一住这儿……”
    “什么意思？”
    “大哥……不好意思……跟你说……去庙里……住一阵子……”
    “哼——”林小雅扭头不看他。
    徐志成笑了，“抱——”
    “好好躺着呗！”
    “抱抱……”
    林小雅笑了，“还跟芽芽争怀呢？”小心托起他的头从后面抱住他的身子，“要我抱着，给我什么好处啊？”
    徐志成蹭蹭脑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好一会儿说，“去的时候……车上放的歌……听着是你喜欢……听不出来谁唱……老张死活不肯说……我听出来了……是俊海，对不对？……老张说……是俊海送你……新年礼物……刻了好几张……你车上……他车上都有……”
    “怎么了？吃醋了？赶明你唱的也录下来，我刻成盘，天天在家里放。”
    徐志成笑得更开了，“要录……给芽芽听……”
    “好——给芽芽听干爹的声音。”
    “你说的对……俊海自私……只想着怎么……让你爱上他……让你时时刻刻……忘不了他……他用心了……只想留住你……丫头，我老了……真的护不住你了……这次差一点……丫头，我不勉强你……他是芽芽爸爸……好好考虑，行吗？”
    林小雅拉下脸放下他，坐到他脚边捧起他的脚按摩。
    徐志成无奈地笑笑，“上午……瑜伽……没做完……想看。”
    “不上楼就是为了这个？”
    “恩——眼馋……以后……天天看……行吗？”
    “给你录一段，不就天天看了吗？”
    “丫头……欺负我……找儿子……评理。”
    “本事大啊，找儿子评理，怎么不找闺女评理啊？”
    “芽芽——”徐志成扭头找孩子。
    翟姨抱着孩子过来。
    徐志成拉着芽芽的小胖手，嘟着嘴，“闺女——妈妈……欺负干爹……怎么办？”
    翟姨笑了，推推小雅，“志成好不容易有精神了，想看你就做呗。”说完就让保姆去楼上拿瑜伽垫。
    丁俊海和王新磊前后脚进门，舒缓的音乐中，林小雅右腿曲在体前，左腿向后立起，脚背置于左臂手肘处，仰头抬右臂，一个标准的“鸽子式”呈于客厅中央，手臂和侧腰形成流畅优美的弧线，仿佛蓄势待发的满弓；徐志成半躺在沙发上，目光恬静；翟姨含笑抱着芽芽，芽芽跃跃欲试地挥舞着小胳膊；几个保姆都停下手中的活，站在周围羡慕着。丁俊海也笑了，会心地笑了，心爱的人在眼前安然无恙，这么多天的殚精竭虑都值了。她身上的瑜伽服是我买的，手上的佛珠是自己亲手编的，连头上的发圈都是我挑的，她身上有了越来越多我的痕迹，我相信总有一天，她心上会有我的烙印，永远都抹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