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的左手

徐志成和林小雅商量好，把鸿风公司的股份全部转到丁俊海名下，苏锦茂催着丁俊海去办手续，丁俊海不情愿，和林小雅吵了两次，最后，不仅要了全部的股份，还把鸿风的法人换成自己。两人的关系又冷下来，林小雅彻底搬到君悦酒店办公。
    某个下午，林小雅心里莫名地烦躁着，君悦董事长办公室，刚把杨洪涛训了一顿撵走，王新磊进来埋怨，“你能不能找个别的地儿训宏图的人？”
    “你啥意思？”林小雅正在气头上。
    “没啥意思。”王新磊举起手笑道，“洪涛惹着你了？这么大火？”
    林小雅瞪了他一眼，摔了手上的资料跌坐进老板椅，双手支着额头叹气，“怎么了这是？洪涛也没说错啊——”
    王新磊走到她身边扶着她的肩，“你跟俊海……真的结束了？”
    林小雅甩了一下手，靠在靠背上，“别跟我提他！”别过头看窗外，猛然回头，“你这儿没什么事吧？酒店、家里都算！”
    “你盼着我出事啊？”
    “没劲！”林小雅说完站起来收拾包，拿了外套往外走，“我回家看看。”
    王新磊无奈地笑着摇头，也拄着手杖往外走。
    “铃铃……”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他俩都停下来，林小雅打开了门又关上，快步走过去接起来，“喂……恩……恩……什么时候的事？……几点？……我问的是几点！我说的是鸟语吗？！……谁跟着？……一群废物！”
    “啪！”林小雅用力扣了电话，双手撑着桌面，头深深垂下来，两个肩膀高高耸起，纤细的身子更显单薄。
    王新磊心里一“咯噔”，他知道出事了，而且肯定是大事，徐志成在家，如果出事林小雅肯定立马赶回去，能让林小雅这么痛苦的只剩下一个了。他走过去，揽过她的肩膀，她很用力地抱着他的腰，头靠在他肩头。
    “是俊海？”
    “恩。”
    “巴西的事？”
    “恩。”
    “刚刚？”
    “两个小时。”
    “进去了？”
    “应该是。”
    “知道是哪儿吗？检察院还是公安？”
    林小雅闭眼摇摇头。
    王新磊轻拍她的后背，“没那么简单，先回家吧，和徐哥好好商量。”
    “恩。”林小雅答应着却没动。
    王新磊也不动，用右手紧紧拥着她的身子，好大一会儿，轻声说，“你没事就好。”
    林小雅抬头迷惑地看着他，一会儿，心中了然地低下了头，放开手，“回去吧，好多事要你帮忙呢。”
    王新磊笑笑，“那混蛋的事我不管。”
    林小雅抬头淡淡地看他一眼，拿着包走了，王新磊只好跟着出来。
    他俩赶回家的时候，孟凡也赶到了。看徐志成精神还可以，况且这件事牵扯到苏锦茂，林小雅推着他到书房，几个人都进来，一起说情况，又各自打了几个电话，综合到一起——鸿风从巴西进的第一批原材料里混有一千辆高档轿车，是走私车。丁俊海作为鸿风贸易公司的法人，首当其冲。徐志成说具体情况还不清楚，让孟凡先回去了，让王新磊也上楼了，转身却打电话又叫来孟凡，又让林小雅下楼给自己熬粥，和孟凡谈了一会儿才放他走。
    这一夜，林小雅几乎没睡，就守在徐志成床前，催着他睡，一会儿给他按摩，一会儿给他翻身，天快亮的时候趴在床沿上睡着了。徐志成撑着床坐起来，拽过来床尾的毛毯给她披上，轻轻摸着她头顶的发丝。我的丫头也会为了另一个男人彻夜不眠了！我该高兴，该放心了吧？没想到俊海真的这么做了，我该欣慰吧？大哥怎么会变成这样？老了老了，干事情就可以不计后果了吗？丫头——俊海的心你懂了吗？我领着他一步步走进你的世界，告诉他你的一切，可我忘了告诉他要掏出自己的心，还好，他已经情不自禁地掏出来了，你看到了吗？丫头，有人陪你、护你，我就放心了。臭老头熬得好辛苦，浑身都疼，我不想看见你哭，想多看几眼你的笑，我会记住的。我一定不喝孟婆汤，我要记得你的笑，下辈子找到你，不管你下辈子是漂亮还是丑陋，聪明还是傻，都会把你抱在怀里跑，一直跑，一直跑……谁都别想跟我抢！谁都不行！……
    徐志成嘴角勾着美妙的弧线睡着了。
    一上午，徐志成和林小雅各自打着电话，偶尔说两句话，中午吃过饭，林小雅把他抱到床上让他睡午觉。徐志成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想事。
    林小雅坐在床沿上，习惯地拉起他的右手按摩，“好啦——赶紧睡一会儿，老这样想你身子熬不住。你要再这样，我现在就给老六打电话，看谁还敢给你消息？”
    徐志成抬抬上半身，又摔回床上。
    林小雅赶紧按住他，“要干嘛？哑巴了？”赶紧把床头抬高一点，“这样行吗？”
    徐志成点点头，闭上眼喘了两口气，幽幽地开口，“想明白……了吗？”
    林小雅一愣，脑子里又开始转那些零零碎碎的信息，像一千块拼图片怎么都拼不到一起，紧蹙双眉，眯着眼睛看他，眼神飘忽，心里闪过各种猜测。
    徐志成浅笑，“是我……做的吗？”
    林小雅赶紧摇头，轻笑一声，“俊海住进来一年多了，你要想动他何必等到现在？最好在芽芽出生之前，这样闺女就该叫你爸爸了。”
    “呵呵……”徐志成笑出声，“恩，不错……还没慌到脑子糊涂……我要是身子好好的，这些事用不着你想，现在……对不起……”
    “又来了？再说一句，我走了。”林小雅故作生气地站起来。
    她在跟前站着，嘟着嘴，好想抱着她，哄她笑起来，右手早就不管用了，左手也不争气，抬了一点就摔下去，丫头……
    徐志成眯着眼，浅笑地看着她。
    看他辛苦地抬手，林小雅一头扎到他怀里，“呜呜……”地哭开了。
    徐志成只能用下巴蹭着她的额头安慰她。
    好大一会儿，林小雅抬起身子，拉起他的双手，低头垂泪，“老六说你有办法，现在不管是谁要办俊海，你能不能先把他人捞出来，其他的事以后再说，算我求你了。”
    “老六的话你信吗？”
    “我只能信！”
    “这么求我，不怕我把他再摁进去？”
    林小雅抬头惊恐地看着他。见韩凌峰之前，她对徐志成毫无顾忌，商场的尔虞我诈也只是智慧和运气的较量，知道那些事后，她很怕他，觉得面前的身子里似乎藏着另外一个“徐志成”，虽然这么多年他一直对自己很好，心里还是会莫名地害怕。
    徐志成嘴角轻轻勾起，眯着眼，眼角下垂，温柔如水的眼神是林小雅最亲切最熟悉的，哪有什么可怕的？他对她永远只有宠爱。
    林小雅故作生气地“哼——”一声，轻怕一下他的手背，撒娇道，“臭老头——就会吓我！原来这样，现在还这样，讨厌！”拽着他的右手放在唇边一下下啄着，“是苏总……？”
    “恩。”
    “怎么会？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俊海？”
    “对的不是俊海。”
    “那是什么？……那批货？”
    徐志成轻轻点头。
    “怎么可能？冒这么大风险……？”后半句没说出口“才为了那么点钱？“
    “你别忘了两个月前谁是鸿风的法人。”
    “啊？——”林小雅惊呼，呆呆地看着那双深邃的黑眸，脑子快速倒带，一会儿，眼神定在徐志成脸上，“你让俊海做的？”
    “只是提了几句，”徐志成淡淡地说，“他去查了，回来找我谈，我劝他另想办法。”
    “两个月前你就知道这批货有问题？为什么不阻止苏总？”
    “发现的时候船已经在海上了，俊海一直跑海关，没有万无一失的办法。”
    林小雅无话可说，丁俊海保全了她，把自己推到最前面。脑中一个可怕的念头冒出来，“苏总想把我怎么样？为什么？因为我没和俊海结婚？”
    “他是怕你和俊海结婚。”
    “恩？……我不明白。”
    “如果是别人，和宏图没关系的任何一个女人和俊海结婚，可以用婚前公证来保证俊海的利益。你用半年的时间拿下酒店的八成，他怕了，怕我走了以后，你不再顾念兄弟情义，怕他百年之后，俊海被你逼得走投无路。”
    “怎么会？我跟俊海……就算你哪天走了，我还是会敬他孝顺他……就算他也不在了，还有芽芽，我怎么可能对俊海……？萍姐都把一一托给我，为什么苏总这么怀疑我？”
    “不是怀疑，是防备。”
    “那苏总也不能把俊海送进去啊？”
    “你别急，这不都在想办法嘛……”徐志成费力地抬起左手，一下下抚着她的后背，林小雅靠在他肩头，吸取着微弱却温暖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