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的左手

酒店大厅里，王新磊拄着手杖焦急地来回踱步，看见丁俊海抱着林小雅进来，松了口气，埋怨道，“你们俩去哪儿了？也不拿手机，三哥都急死了……怎么了这是？”
    林小雅看见王新磊，仰头对丁俊海小声说，“放我下来吧，没事了。”
    丁俊海眼神闪烁，“没事，走累了，头又晕了。”
    王新磊上下打量着两人，最后目光落在林小雅身下的一抹暗红，如果不是酒店大厅灯光明亮，真的很难发现。“赶紧回房间，我让启悦过去看看。”冷着脸说完走了。
    柳启悦从卧室出来，跟王新磊咬了会儿耳朵，王新磊气呼呼地摆手，示意她先回去。然后把丁俊海叫到客厅外的沙滩上，他拄着手杖，走每一步都很难，走到海水里才停下来。丁俊海跟着他走进海水，和他并肩站立。两人面朝大海站了一会儿，谁都没说话，冷不丁的，王新磊挥起手杖打了丁俊海一下。
    “呀！干吗？疯了？”丁俊海捂着胳膊咧嘴，显然打得不轻，“王瘸子！想打架说一声！”
    “来啊——你他妈不打是孙子！”
    丁俊海气呼呼地朝王新磊脸上就是一拳，直接把他打趴下了。王新磊坐起来，瞪着他，四下找手杖，手杖被海水冲得有一段距离了，拿不到手杖，干脆坐在地上指着丁俊海骂，“畜生！你甭横！你以为徐哥走了，你就能当螃蟹了？你给我听着，再敢欺负小雅，我这个瘸子就跟你同归于尽！”
    “你他妈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她了？”
    “你自个做的事，还有脸说！她的身子你不清楚吗？就这么一会儿，你就憋不住？你火大去找鸡啊！才来几天，惦记你那小秘书了？”
    “死瘸子！”丁俊海过去摁倒他又“哐哐……”揍了几拳，两人扭打在一起，打着滚在沙滩上撕扯……
    打累了，丁俊海朝后跌坐在沙滩上，喘着粗气，“要不看你救过小雅，信不信我揍得你满地找牙？”
    “呵呵……就你？……要不是这条废腿，还能有你出手的时候？”
    “哈哈……王瘸子……”
    男人自有男人的相处之道，此时，两人还互骂着，却都开怀笑着。
    “你们干什么？”一个哽咽的女声从身后传来。两人回头，林小雅牵着苏毅的手站在那儿，她抬手捂着嘴，眼泪在黑夜里闪光，身边小小的苏毅仰头看她，学大人的样子抚着她的后背。
    丁俊海赶快爬起来，过去搂她，“别哭啊，我们……”
    “走开！”林小雅推开他的身子，抹了一把泪，跑过去扶起王新磊，“明知道打不过他，干吗还这样？……我已经这样了，别为我挨揍。”看苏毅捡回手杖，接过来塞到他手里，转身哭着跑出去。
    王新磊愣了两秒，冲丁俊海喊，“傻了？追啊！”
    丁俊海这才反应过来，转身追出去。
    酒店是别墅区，小路左拐右拐的，丁俊海追了半天才追上，抱着脸上泪都吹干的林小雅坐在礁石上，“怎么了？跑什么啊？”
    林小雅闭着眼，还在落泪，“俊海……俊海……回国……你搬走吧……我求你……把芽芽留给我，行吗？”
    “说什么呢？又撵我走？就不怕我走了不回来了？”
    “我怕……我怕……可不是我怕……你就会永远留下来！”
    “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没关系，还是那句话，我等！我等你爱上我，等你相信我，总有那么一天。”
    林小雅用力抹了把泪，睁开眼睛看着他，“我们不是小孩子，你别赌气，好不好？……你现在走，我们以后还是朋友。不怪你，不恨你，大家谁都不欠谁的。”
    “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丁俊海心疼地捧着她的脸，“那会儿是我太激动了，以后不会了。启悦说了，是局部出血，量不大，以后多注意就是了，你身子虚，要好好调养。你听话，别再胡思乱想了，好好吃药，好好养身子，我陪着你……不会走！你是芽芽的妈妈，我是芽芽的爸爸，你让我去哪儿？我怎么舍得你跟芽芽？……姐——我知道，徐哥一走，你心里没着没落的，现在好不容易不想了，又因为自己的身子担心我哪天跑了，是不是？……我要是那样的人，早在外面结婚生孩子，要不养着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姐——我不是圣人，看着你跟徐哥卿卿我我，我也想走，可一出那个家门，看不见你，我就觉得这心都是空的，干什么都没劲儿。哥们都笑我，纯粹一贱皮子！我也不想，可我控制不住啊！……姐——看在芽芽的份儿上，咱不闹了，行吗？……撵我走的话也别说了，你知道有多伤人吗？我不逼你现在跟我结婚，也不求你现在就能相信我，咱现在就一个目标，把你身子调养好，其他的以后再说，行吗？”
    “俊海……”林小雅又靠上他宽阔的胸膛。
    “好了，不哭了，”他拽着短袖的袖口给她擦眼泪，“王瘸子盯着呢，回去要是让他看见眼泪，俺俩可又打起来了啊。”
    “你……他腿不好，你还老打他。”
    “他骂我，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我不打他，我留他？”
    “他能说你什么？公司传的那么难听，你都不在乎，他说你就是屎盆子了？”
    “别人能说，他不能说！……你还替他说话？我走了啊？”丁俊海笑着说。
    林小雅站起来，低头走开两步，“俊海，我四十了，再过几年就该闭经了，到时候……你好好想想，为了芽芽，我不想以后吵架……”说着，又哭了。
    “不吵架，不吵架，”丁俊海搂着她哄，“这刚消停了，怎么又哭了？我的好姐姐，你别想了好不好？咱好好养身子，慢慢就好了……怀孕那会儿也没这样？该不会是又来一个，产前抑郁？”说着还摸摸她的肚子。
    “胡说什么？”林小雅笑了，推开他的手，“我身子什么样，你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你还想要个儿子，要不……你跟何琳……”
    丁俊海捂上她的嘴，瞪着她，“别人能说，王瘸子不能说，你——想都不能想！你再说一个字，我现在就打电话让她滚蛋！”
    林小雅拔掉他的手，靠在他身上，“我不说了，不说了……”
    “让你折腾的晚上饭都没吃，怪不得刚才揍人没劲呢，便宜王瘸子了！”
    “你——”林小雅气得捶了他一下，“赶紧去吃吧。”
    “你呢？”
    “我不饿。”
    “让我气饱了？”
    “讨厌——”
    “走了，陪我去吃饭。”丁俊海搂着她的腰往餐厅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