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灯红豆待来归

第65章


保姆听到动静,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他碗里的米饭没怎么动,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天南一人对着整桌菜,明明很饿,却没力气提起筷子,抬头问阿姨:“你去看过妈妈了?她不舒服?”
  阿姨看了天南一眼,眼神有些古怪,点了下头之后,俯身收拾桌面。
  偌大的房间,加上天南自己有四个人在家,却感觉空荡得很,只听到坐地钟的走动声,还有阿姨在厨房洗碗的流水声。
  天南随便翻了几下杂志,想了想,起身端了杯果汁和一小碟点心,敲门进了罗女士的房间。和想象中不同,她没有躺在床上,脸色惨白憔悴,而是穿着精致的白色丝绸睡衣,戴着眼镜,靠在床头看书,听到天南进来,若无其事地看了她一眼,继续看书,表情一片平静。
  “爸爸说你不舒服?”
  “嗯。”
  “我给你拿了点吃的,放在你床边了。”说完走上前,把东西放到她旁边,正准备离开,想了想,问她:“莫北给你打过电话了?”
  罗女士的手顿了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扶了下眼镜,轻描淡写地回道:“嗯,他有事。”
  天南很想问她“邓建军是谁?”想了想,又把问题咽下,说了声:“我出去了。”没等她说什么,就轻声走出房间。
  莫北消失了一整天,一直到晚上一点多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看到天南还没睡,闻了闻自己身上的烟味,脚步不停地走进浴室。
  天南等他洗好澡,在自己身边躺下后,把床头灯关上,闭上眼准备睡觉,就听莫北说了声:“天南……”
  答应了声,等他继续说下去,半天都没动静,反应过来后,才发现他早已经睡着。也是,从昨天半夜出去到现在才回来,大概很累吧。
  天南一方面希望莫北和自己坦白,把自己想知道的都交代清楚,另一方面,又期望他最好什么都不要告诉自己,这样自己就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装作一切都是他的问题,他不能对自己的妻子坦诚,那附带伤害就只能由他自己承受。
  早上醒来,莫北已经离开,要不是看到旁边枕头上的痕迹,还以为昨晚是自己做梦呢。下楼后看到罗女士已经起来,正坐在落地窗前修剪花枝。
  “妈,你看到莫北了吗?”
  罗女士没有理会天南,动作慢条斯理,天南眼看着她把多余花芽剪去,枝叶只留下完好的六七枝,然后放下剪刀,用软布蘸着水轻轻擦拭叶子,见天南半天还没走开,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阿姨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轻声告诉天南,莫北一大早就出去了。天南还没回过神来,仍处于怔愣中,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罗女士竟然哭过?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无奈放弃。
  回房间给莫北打了电话,听到电话那边压抑的声音,小声问道:“莫北,出什么事了?”
  半天,听电话那边慢慢说道:“一位长辈刚刚过世。”
  “他没有家人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忙?”
  莫北停顿了会儿,哽咽着说道:“没有,没有家人……”
  天南挂断电话,想起莫北痛苦的语气,心里一阵难过,隐隐觉得自己触碰到了什么,却又没有头绪……?
☆、第42章 话说庸人自扰
?  莫北最近的情绪越来越古怪,自从他口中的长辈去世,他在家说话的频率越来越少,面孔板得比以前更冷,天南想安慰,又控制住自己,不想去打探他的隐私,也不愿去触碰更多底线。
  有时看见莫北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抽烟,就只是默默看着,任时间流逝,脑子里更多的是转着远远逃开的念头,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出去工作,这样不用整天困在家里,围着这种生活打转。
  日子一天天过,事情慢慢有了进展,天南期盼着最后时刻的到来,不再想,不再触碰,不再留恋,潜意识里知道,陷入这种生活越久,羁绊越多,最后的挣扎就越是痛苦。
  有时感觉到莫北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滑过,有种感觉,也许莫北期待着自己能寻根究底,希望自己能开口问。天南任由他打量探寻,不去询问,维持着表面的风平浪静,不知不觉两人的关系也变得紧张。
  天南察觉到了这种关系的转变,不想去纠正,莫北也任由她,不愿主动开口打破。于是慢慢的,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周末也常常待在公司加班或者和朋友聚会消遣。
  又一次,晚饭桌上没有见到莫北的身影,面对罗女士的询问,天南简单回答忙着加班,吞下口中的米饭,神色平静。
  罗女士叹了口气,给弟弟夹了块笋片,没有继续打听。天南观察她的表情动作,有些想笑,看来他们母子间的问题真的很严重,不然她不会和自己打听莫北,也许自己和莫北关系的变化别人不了解,但他们母子间的剑拔弩张估计弟弟都已经察觉,从之前的怒目而视到如今的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弟弟应该最有发言权。
  莫北处理完长辈的后事后,回家和罗女士在院子里大吵了一架,具体吵什么天南听不清,只不过母子俩都很愤怒,看起来谁也指责不了谁。之后战火逐渐波及到弟弟身上,莫北似乎突然间变得很是厌恶罗女士出现在弟弟的周围,罗女士给弟弟夹的菜被他面不改色从孩子碗里挑出来;罗女士难得有闲心逸致教弟弟弹琴,莫北二话不说,拎起弟弟出去散步;最后发展到连罗女士给弟弟买的书都被莫北没收。
  罗女士由着莫北发脾气,神色淡定,这时就能看出母子俩谁处于主导地位了,在天南看来,莫北这时的表现更多像个幼稚的小孩在无理取闹争夺大人的注意力,罗女士只是轻挥衣袖,弹指间把莫北秒得渣都不剩。
  后来莫北找到了新的方法,逃家不回,电话不接,罗女士见不到他,只能从天南这边侧面打听,弄得天南有时都怀疑,其实莫北不愿意回来真的和自己没多大关系,自己可能又自作多情了,看他们母子两人相爱相杀的节奏,自己完全是无辜的路人。
  对于莫北最近的有家不回,弟弟表现得最淡定,虽然也有些寂寞,但没有爸爸在自己周围添乱,终于不用在爸爸和奶奶之间选边站了,很好。
  吃过饭回房间给莫北打了个电话,响了很久电话才被接通,莫北言简意赅:“有事说。”
  “呃,你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那边停顿了下,过了一会儿,莫北回道:“忙完就回。”说完不等天南回答,就“啪”的一声挂断电话。
  天南讪讪地放下手机,自嘲一笑,对于他的冷淡,不知是该怪他还是怪自己,突然想起几天前他试图主动和自己交流时,自己借口厨房有事,笑着躲开他,任他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的背影,等待自己的回应。
  叹了口气,低头摸弄着手上的婚戒,轻轻□□又慢慢戴上,简单的素圈戒指,结婚前两人一起挑的,以为没有任何意义,由莫北挑选决定,如今想要取下容易,但取下后却不自觉地重新戴上,起初是一种伪装,提醒自己,自己已经结婚,现在却成了一种惯性,改掉,很难。
  天南看着窗外发着呆,眼睛无意识地望着院子里的海棠树,直到被开门声惊醒,回头看莫北提着公文包站在门外,眼神幽深,沉默不语。
  天南就这样静静看他,想着这个男人真是很好看,眉目修长,鼻梁挺直,柔和的唇角加上深邃的眼神,三十几岁的人了,结婚这么久,可是每次看到他总会忍不住心跳,美即正义,天南承认自己就是这么肤浅,即使你自己有多怨他,恨他,可对着这样一张脸,又如何发泄呢?
  莫北默默站了会儿,没等到天南动作,把包扔到沙发上,松了松领带,半倚在梳妆台上,就这样看着天南。
  天南反应过来,清了清喉咙,说道:“我——你回来了?这么快?”
  “嗯。”莫北表情有些奇怪,但没说什么,继续看着天南,不动声色。
  于是,就这样陷入尴尬的沉默,不知道莫北怎么想,可天南此刻只觉得压抑得难受,想了想,开口问他:“你吃过了吗?”
  莫北摇了摇头,天南松了口气,“那你等一下,冰箱里有做好的卤子,我给你下碗面。”边说边迈步往外走,经过莫北身边,被他拉住胳膊不放,挣脱了一下,没挣开,只能站在原地。
  “你——”两人异口同声,听到对方的话,又都停住,莫北等了会儿,没等到天南继续说,只能主动问道:“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天南抬头看了莫北一眼,想说什么又摇了摇头,莫北无声一笑,松开手,脱了外套,转身往浴室走去。
  天南望着他的背影,无声地张了张口,听到浴室水声响起后,下楼给他准备宵夜。
  家里其他人都睡了,只有阿姨听到动静走出来看看,知道天南不需要帮忙,又转身回去。天南在冰箱里找到所需的卤子,切了六七片牛肉,把切好的黄瓜丝和一小撮路豆芽用开水烫了下,铺在做好的卤子面上,煮好的鸡蛋剥好皮,从中间切成两半,放到碗里,准备好后,正要端上楼,就看到莫北穿着睡衣下来,接过天南手里的面,拉开桌椅,低头吃了起来。
  天南犹豫着要不要走开,莫北正吃着,抬头看了她一眼,“上去吧,碗我来洗就好。”
  “嗯,那我上去了。”天南有些没话找话,顿了下,又抬脚走开。
  床前留了盏灯,天南闭着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没有睡着,一个多小时了,莫北还没上来,灯可能是亮得太久,灯光发亮发热,照得天南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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