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捞尸人

    “什么，你让我杀了李元青，你！”
    瞪大了眼睛看着钱无涯，我不敢想象他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皱了皱眉头暗想：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会这么恨李元青？
    “哼。”
    “怎么，不敢吗？”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是因为钱东山的死，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打击。
    钱无涯见我不说话，转身便要顺着岔路离开。
    “等一等！”
    赶紧回身抓住他的手腕，我看着他，仔细想了想，说道：“能不能换一个条件，李元青是我师父，我下不了手。”
    钱无涯转过身，在我面前走了两步，邪笑说道：“换一个条件，你能给我什么？”
    “我……”
    对啊，我能给他什么呢？
    缓缓低下头，脑子里想着女尸和师父李元青，这个选择，我做不出来。
    钱无涯沉声道：“这世间珍宝，都不稀罕。我帮你救女尸，你帮我杀李元青，没有第二个选择。”
    “他是我师父，更是你爹！”
    抬头看着钱无涯，心里一激动，我大声喊了出来。真的很难以想象，钱无涯在得知李元青是他亲爹之后，居然还想痛下杀手。
    钱无涯仰头看了看天，安静说道：“柱子，你还小，有些事情不会明白。”
    他说着就笑，好似抓住了我的把柄。
    “况且，你也没有别的选择。”
    “扑通。”
    双腿一软，我坐在了地上，低头看着枯树叶发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钱无涯也不催促，站在那里，背对着我负手而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轻声道：“再不做出决定，天黑之前可就到不了大王村了。”
    心里一下慌了，怎么办，到底应该怎么办。
    凤钗是我心爱的女人，她为了我被小龙王打伤，如果不救她，我会内疚一辈子。
    师父李元青对我也是恩重如山，几次危难关头，都是他出手救我。要是没有他，我现在估计早就死了。
    这两个人对我来说都非常重要，失去谁都会遗憾。
    “想好了吗？”
    灵机一动，我不如先将钱无涯骗到大王村，等他医治好女尸之后，再帮忙化解他和李元青之间的父子仇恨。
    好，就这么办。
    心里拿定主意之后，我拍了拍屁股，站起来说道：“好吧，我帮你。”
    钱无涯脸上挂着邪笑，那道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目光扫了过来。
    “你真的愿意帮我杀掉李元青？”
    “嗯。”
    我不敢看他，只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你说说，怎么帮？”
    “我在茶里下毒就是。”
    “……”
    走到村口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灰蒙蒙的马上就要黑了。
    “快走吧，在孙大伯家的院子里。”
    皱着眉，回头看了一眼，心里很害怕钱无涯还会趁我不注意，悄悄离开。
    不过还好，他并没有这样做。
    来到孙家院子，还没进去，我就看见云真道人和谢霄站在院子里说话。
    “道长，我把钱无涯带回来了。”
    云真道人听见我说话，急忙抬头看。钱无涯这时正好从外面走进来，笑道：“云真道长，好久不见。”
    云真道人看向我，他睁大了眼睛，抓住我的手，兴奋的摇了摇，说道：“小兄弟，你真有本事！”
    “道长，人在哪儿？”
    云真道人甩了甩袖袍，恭请着钱无涯走上灵堂，我和谢霄揭开了棺材盖子。
    钱无涯并没有先看棺材里的女尸，反倒是抬头看了看屋顶的三个漏洞，点头说道：“不错，接阴。”
    之后，钱无涯让我把女尸扶起，从怀里拿了白瓷瓶出来，倒出两粒药丸，放到她的嘴里含着。
    “好了，我和道长有些事要做，你们两人先出去吧。”
    我和谢霄互望一眼，低着头走出了灵堂。
    “顺带把门关上。”
    房门关闭之后，我和谢霄蹲在地上。院子里起了大风，吹得树叶莎莎作响。
    风顺着袖口吹到衣服里，隐隐有些发冷。
    皱了皱眉头，我突然想起了二狗子。
    “二狗子今天回来了吗？”
    “嗯，跟昨天一样，回来倒在床上就睡。”
    “身上有伤口吗？”
    “没有。”
    心里暗自松了口气，还好二狗子没事儿。不过，说也奇怪，这家伙自从被雷劈了之后，好像失忆了，把什么都忘了，就记得一个美女姐姐。
    不由笑了笑，二狗子还真是色到了骨子里。
    忽的，手臂被碰了碰，扭头看向谢霄，皱眉问道：“怎么了？”
    “柱子，昨晚脖子上被套了铁链的孙大伯从后院儿里跑出来，你还记得不？”
    点点头，“记得，孙大伯那模样好吓人。”
    谢霄道：“你说，人死之后，鬼魂不是应该入地府投胎吗？怎么孙大伯还在阳间？”
    “不知道吧，他是不是冤死的？”
    “冤死的，地府也有枉死城啊。”
    “……”
    “吱。”
    正当我和谢霄说话的时候，身后的房门打开了，烛光从屋里照射出来，云真道人站在门口，人影落到院子里，被拉的老长。
    “进来吧，已经好了。”
    “嗯。”
    “妹妹！”
    谢霄很是着急，站起来一面喊着往里跑，忙不迭被门槛绊了一下，踉踉跄跄摔了两三步，差点儿跌跟斗。
    “妹妹，我妹妹她现在怎么样了？”
    钱无涯朝云真道人递了个眼色，云真道人拉着谢霄，往后退了两步。
    “你放心，女尸暂时不会有事，现在看她自己了，明日一早就能见分晓。”
    钱无涯说话时，抬起头来，大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我抿了抿嘴，转身朝外走。
    谢霄在身后喊道：“柱子，你要去哪儿？”
    “去我师父那里看看。”
    走到了村口西巷，看着师父李元青家大开的院门，我愣了愣，心里一时没了底。
    脑子里回想起钱无涯邪笑时的面容，咬紧了牙，我一脚踢在了墙角的杂草上。
    真没想到他还留了一手，现在该怎么办？
    “你还在犹豫？”
    回头看，钱无涯就站在身后不远处，他居然跟了来。
    低下了头，我没说话。
    “我能帮你下定决心，只要你吃下这颗丹药，什么都好办了。”
    钱无涯说着，摊开右手，一颗墨绿色的药丸，出现在掌心。
    皱了皱眉头，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钱无涯笑道：“千碧丹，剧毒，半个时辰便能要人性命。”
    往后退了退，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说道：“想让我吃下它，你疯了吧？”
    “事已至此，难道还有别的选择？你放心，我有解药。”
    对啊，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心猛地一沉，我缓缓走到钱无涯身边，低头看了看他手上的千碧丹。
    最终，我将千碧丹服下，昂首走进了李元青家的院子。
    耳边传来钱无涯微弱的声音：“等你的好消息。”
    来到院子里，我看屋里的等亮着，便大声喊道：“师父。”
    李元青从屋里走出来，皱眉看我：“怎样，找到他了吗？”
    颤声道：“找，找到了。女尸的鬼魂已经回来了，休息两日就好。”
    “那你不看着她，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摸了摸脑袋，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我尴尬笑笑。
    “师父，这几天，我跟谢霄学习了沏茶，看您心情不好，就过来给您沏壶茶，好好聊聊。”
    “也好。”
    李元青说完，转身便朝屋子里走。我跟着走进去，来到厨房烧水泡茶。
    一个人静静坐在厨房里，我想了很多，觉得这样做不应该。猛地摇摇头，双眼泛红，心里暗道：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将钱无涯给的毒药放在茶水之中，我揉了揉太阳穴，端着茶壶走了出来，给李元青满上了一杯。
    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师父，请喝茶。”
    李元青抬头看着我，微微一笑，嘴里说道：“好好好，我喝。”
    就在他端起茶杯的那一刻，我看见他左臂空荡荡的袖管，心里一紧，猛地扑上去，“啪。”的一声，打翻了茶杯。
    “师父，不要喝。”
    李元青低头看了一眼摔落在地上的茶杯，复又看向我，说道：“为什么不能喝？”
    “因为……因为……”
    我低着头，嘴里说不出话来。
    “唉。”
    “是他叫你来的吧，刚才我就看出来了，这茶里有毒。你师父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说着，李元青竟然端起茶壶，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
    “师父！”
    “唉，你这娃子，什么都好，就是心里藏不住事儿。师父不怪你，翠兰已经死了，这世上，师父也再没什么挂念。”
    李元青说着，眼里闪过泪光，仰头将茶水倒入嘴中，喉结蠕动，竟然真就喝了下去。
    “扑通”
    我直接跪在了李元青面前，大声喊道：“师父！”
    “起来，这件事儿不怨你！娃子，师父求你一件事儿，这捞尸的本事传到我手上，不能就这么断了，你愿意代替师父，继续做下一代的捞尸人吗？”
    “师……父。”
    我泣不成声，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得弯下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咚，咚，咚。”
    “师父！”
    “扑通。”剧毒发作，李元青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