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捞尸人

    心里一惊，我睁大了眼睛看他。
    “牛家村完了，牛家村……”
    牛大明扑倒在地上，嘴里进了灰尘，喊了两声，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愣了愣，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看时，谢霄已经跑到了面前。他皱眉说道：“怎么了？”
    心里发虚，我指着躺在地上的牛大明，说道：“有个人晕倒了。”
    谢霄喘着粗气问道：“刚才我听见他在喊，他在喊什么？”
    低下了头，耳根发着热，“牛……牛家村。”
    “牛家村？”
    “算了，你看他浑身是血，快，把他扶到屋子里去，不能见死不救。”
    “嗯。”
    心里想着牛家村的事情，和谢霄一起将牛大明扶到屋里躺下。
    谢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道：“我去打点水给他擦身子，你在这里看着他，千万别出事。”
    谢霄走后，我仔细看了看牛大明的身体，他浑身是血，但衣服上却并没有破开的口子。
    皱了皱眉头，难道这些都不是他的血？
    “小建，小建不要啊……不要杀人……”
    心脏扑通扑通直跳，看来牛家村真的出事了。要不是因为我，或许牛家村现在不会有事。
    如果那天，我选择回牛家村，也许就能救上百口人。
    脑子里浮现出罗凤钗美丽的模样，心软了一下。
    可是，这能怪我吗？
    咬紧了牙，不是我，是钱无涯。是他，如果他不把牛小健从坟墓里挖出来，牛家村就不会有事。
    反复劝说着自己，可心里还是感到深深的内疚。
    “来了。”
    谢霄端着一盆水，从外面进来，我两一起动手，帮牛大明将身上的血衣脱了下来。
    “咦。”
    谢霄皱着眉头，仔细看了看牛大明的身子，随即说道：“奇怪，这人衣服上全是血，怎么身上却连一个伤口都没有？”
    低着头，说道：“可能，可能是别人的血。”
    “啪！”
    谢霄将毛巾扔进水盆，捡起的水花打湿了凉席。
    板着脸，皱眉看着他，心里很是奇怪：“你干什么？”
    谢霄没好气的看了我一眼，随即扭头看向别处，说道：“你来给他擦，时间不早了，我要出去一趟。”
    我没说话，看着谢霄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想了想，轻笑两声，应该是刚才在院子里说的那句话，让他心里不舒服。
    不舒服就不舒服，我爱的是凤钗，又不是他妹妹谢小云。
    想着，我拧了毛巾，正要擦拭，忽又一愣，赶紧将毛巾扔回水盆里，走出来到灵堂上，打开棺材盖子往里看了一眼。
    “道长！”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谢霄的声音，回头看，云真道人、王瘸子、玄虚道人，三人黑着脸从外面走了进来。
    云真道人站在谢霄面前问道：“院子里没出什么事吧？”
    “嗯。”
    随即，云真道人扭头看向后院儿入口，袖袍一扬，说道：“师父，那口石井就在后院儿里。”
    王瘸子和玄虚道人不再停留，迈着步子就朝里走，云真道人紧随其后，谢霄站在原地愣了愣，自言自语说道：“怎么回事？”
    跑了两步，谢霄跟在云真道人后面，走到后院儿里去了。
    回头看了一眼棺材，心里担忧，脚下一动，我快步朝后院儿走。
    来到后院儿入口，篱笆半开，谢霄、王瘸子、云真道人、玄虚道人已经围站在石井旁边。
    玄虚道人疑问道：“昨晚，那些阴兵就是从这石井之中出来的？”
    云真道人点头应道：“嗯。”随即，他又问道：“师父，那七个人的死，会不会跟这些阴兵有关？”
    谢霄这时插嘴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死了七个人，难道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嗯。”
    王瘸子解释道：“昨天晚上，在一夜之间，王家村里死了七个人，而且这些人的脑袋，全都消失了。”
    吓了吓，怎么可能，王瘸子和玄虚道人厉害的紧，怎么可能有妖魔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杀人？
    谢霄想的跟我一样，皱眉说道：“怎么可能，玄虚道长，你不是一直在王家村吗？”
    玄虚道人叹了口气，说道：“昨晚，我们只留心对付阴阳妖和短命鬼，没想到还有别的妖邪作乱。”
    云真道人说道：“那七个人，应该就是被这石井中的阴兵所杀。”
    王瘸子围着石井走了一圈，摇头说道：“说不准，可能是河里又有鬼棺上岸了。”
    这时，玄虚道人放下一直掐算的右手，叹气说道：“大劫难就要来了，那七个人到底是不是被阴兵所杀，试一试便知。”
    王瘸子问道：“怎么试？”
    玄虚道人看了王瘸子一眼，从怀里摸出一串用红线串着的铜钱，谢霄伸手数了数，大声说道：“九枚铜钱。”
    不等旁人再问，玄虚道人手一扬，将铜钱扔进了石井中。
    “啊，王国华！”
    王瘸子大喊一声，睁大了眼睛，跌坐在地上。
    “一、二、三……总共六个人头。”
    我跑到井边，探头往里看，只见在井水中漂浮着六个死人头。吓了吓，其中两个人，我还在王家村的村口看见过呢。
    玄虚道人将手中的拂尘一扬，皱紧眉头说道：“看来，是阴兵无疑了。”
    十分钟吧，我将绳子系在大树上，回头说道：“系好了。”
    “扑通。”
    谢霄站在石井上，捏住鼻子跳了下去，井里传来沉沉的水响声。
    云真道人将双手暗在石井上，探头喊道：“谢霄，把六个人头一起捞上来。”
    “好的，道长。”
    回头看了一眼大树，我走到了井边。王瘸子背靠着石井，坐在地上摇头叹气，面容很是憔悴。
    心里暗想：帮他把这六颗死人头捞起来也好，回去用针线缝上，给死去的王家村村民留个全尸。
    不过，为什么是六颗死人头呢？
    死了七个人，井里居然只有六颗人头，还有一颗去哪儿了？
    正想着，心里暗暗觉得奇怪。
    “谢霄！”
    云真道人突地大喊一声，伸入井里的绳子因为断掉，反弹了回来。几个人赶忙凑上去探头看，井里哪儿还有谢霄的影子，水面上只剩不停冒起的泡泡。
    来不及多想，救人要紧。我一手撑在石井上发力，跟着跳了进去。
    “扑通。”
    落入水中，耳边传来“哗啦啦”的水响声。井水有三米左右的深度，我的身子一直在下沉。
    睁眼看，视野里全是碧绿色的井水。双手往两边划动，我看见了谢霄，他就在水下不远处。
    我和二狗子从小就在黄河边上长大，深知水性，赶紧游过去，伸手抓住了谢霄不停乱动的脚，往上用力一拉。
    水下像是有什么东西缠住了谢霄的身子，我用力拉了好几下，谢霄的身子突然变轻。
    也是在这个时候，谢霄乱动的脚突然停了下来，我意识到不好，谢霄缺氧了。
    他刚才乱动，已经耗尽了身体里的氧气，必须马上把他带出水面才行。
    手上紧紧抓着，双脚拼命的摆动。
    “哗啦。”
    终于，我带着谢霄破水而出。
    “谢霄，谢霄！”
    皱着眉头，伸手拍了拍谢霄的脸，他脑袋一低，往左晃动，贴在了我的脖子上。
    糟了，谢霄现在已经失去了知觉，必须立刻带他上去。
    “小兄弟，谢霄怎么样了？”
    仰头，伸手从脸上摸下一把水，说道：“快，把绳子扔下来。”
    “啪！”
    长绳从落在水面上，溅起了水花。没有犹豫，我赶紧拿了绳子，飞快绑在谢霄身上。
    “快，往上拉。”
    “拉，快拉！”
    上面几个人用力拉着绳子，谢霄很快悬在了半空，藏在衣服里的水顺着裤管流了出来，滴落在水面上。
    很快，谢霄被救了上去。围在井口的几个人，随即消失了踪影。
    我独自泡在井水中，心里一股不祥的预感慢慢冒了出来。扭头看了看周围的井壁，上面满是青苔。
    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就在这时，水下一双枯槁的手突然抓住了我的左脚、右脚。
    “哗啦。”
    一股力道从脚上传来，整个人很快再次没入水中。
    在水里，我猛地睁开眼睛，低头往下看，整个人在瞬间被吓傻了，不停划水的双手也停了下来。
    穿红色寿衣的女娃子抓住我的脚，正在水底朝着我发笑呢。
    “我要先吃眼珠子。”
    “我要先吃眼珠子。”
    “……”
    耳边不停回荡着红衣女娃的声音，脑子里一幕一幕恐怖的画面飞快闪过，最终停在了一处。
    灵堂上，棺材盖子掀翻在地，孙大伯没有四肢和脑袋的尸体，趴在棺材底板里，身上是村里人在头一天晚上给他穿的寿衣。
    吓了吓，瞬间感觉头皮发麻，浑身像是被电触了一样，我不停甩动双脚想要挣脱。
    红衣女娃死死抓着我的双脚，她脸上还挂着笑。我越动，她越笑，白的像石灰粉的脸上，偏偏还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
    心里怕的要死，看着她的笑，总感觉自己四肢无力，骨头都是酥的，难道今天就要死在这红衣女娃手里了？
    “扑通，扑通。”
    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死亡的气息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水中一道阴森、恐怖的声音缓缓响起。
    “小……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