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妇山城有亩田

25 前世浮尘


十月小阳春,已是下旬的日子。连着下了几天的连绵细雨,到了今夜终于放了晴。雨后的庭院在橘红色的宫灯下显得异常的萧索,头顶的天空一片漆黑,让人从内心油然升起一种无以名状的恐惧。尽管夜幕中有零星几颗努力闪耀的微弱星光,却让人生不起一丝丝的希望。有的只是更加细密的恐惧……
    仿佛经过一段冗长的黑暗隧道,灵秀有些呆愣的看着眼前的景象。规整化一的道路,修剪整齐的绿化带,一直延伸到行人道尽头的黄色盲道。身边时近时远的单车响铃声,一群青涩未脱的年轻学生在篮球场尽情挥洒汗水,观众台上叫好声,哄笑声不断。这场景,是那么地熟悉又是那么地陌生。
    “嗨!新生,把球扔过来!”一个爽朗阳光的帅气男生,隔着绿化带喊道
    灵秀转过头,那是一个漂亮的女孩,把光洁的额头露了出来,扎着高高的马尾,一身简洁到极点的服饰,白色T恤,蓝色紧身牛仔裤,加上一对黑色帆布鞋。明明是毫无特色衣着,却被她穿出了冷艳的感觉。这个女孩一勾脚,竟将篮球勾了起来,微微一伸手,篮球稳稳的落在她的手掌中。就在大家以为她要抛过来的时候,她却把手一松,球落了地,在球弹起的那刻,她猛地一发力,将球踢了出去,待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球已经离开了男生帅气的脸蛋,安然地落了地,球场瞬间一片哗然。
    “麻烦下次说了‘请’字。”女孩面带微笑对着脸上有明显球印的男生说道。声音不大,但是她知道他听见了,因为他额角暴起青筋告诉了她。
    一瞬间,灵秀发现自己置身于满是粉色樱花压枝墜梢小道旁,身着学士服的女孩静静地站在樱花树下,仰起头看着肆意绽放的花朵,及腰的长发在微风轻拂下,错落微扬,时不时与飘落的樱花交错飞舞。身着西装革履男生慢慢地走近,在离她一米左右的距离停下,没有打扰她。待她回过神来,与他相视一笑。男生调皮地跟她眨了眨眼,一下窜到她身边屈身一抱,将她托了起来,她惊呼一声,双手撑在他的肩上。男生抬起头,看着几乎碰到花枝的她像花仙子一般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微微有些失神。女孩见此,‘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笑得格外得意,爽朗。
    场景一转,一身华丽修身礼服的女孩站在某个楼顶宴会的一个不起眼的露台上,正无聊地抬头看着什么。突然间一道强光打到她的身上,下意识地闭上双眼的她,感觉强光开始觉得减弱时,才睁开她的眼睛。待她适应了刺目的光线时,五彩的礼炮拉响,无数色彩缤纷的气球从下方喷涌而出,一时间她的周围出现了气球的海洋,乘着樱色热气球出现在她的面前的他,跨出篮筐,单膝跪在了她的身前,手上牵着一个气球,气球上细绳的尾端绑着一枚一点与她不相称的土气的金戒指。女孩先是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得男子,而后一把抓住气球,扑到男子的怀中,肩膀微微颤抖,想必是喜极而泣。
    场景又是一转,外面是阴冷的雨天,女孩已经长成,现在的她眉眼之间绽放着妍丽的芬芳,尽管脸色略微苍白,却给她平添了几分病态的慵懒。身边的人拿了药,细心地倒来了温水,正要温声劝她服下,岂料客厅响起了手机铃声,他无奈的拍了拍她的脑袋,转身出了房间,女孩见他许久都没有进来,努了努嘴,拿起杯子喝了口水,伸出另一只手随意一抓,把药抓起,不料手肘撞了下桌角,手劲一松,药都散落在地上。女孩只好低下头捡了起来,用纸巾一包都扔进纸屑篓里。等来等去都没见他进来的女孩,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直到一波接一波的奇怪声响将她吵醒。女孩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靠近了楼下的厨房,站在楼梯转角处的她被眼前的情景骇住了。她视为亲人的好友衣衫不整地躺在他的身下,娇喘连连。她的心拼命叫她把视线从他们身上移开,可是她像被点了穴一样僵在原地,眼睁睁的看完了这场绯靡不堪的滑稽丑剧,从起始到落幕,一眼不错的看完了。女孩的脸色已是煞白,感觉身体的每个地方痛得不得了,尤其是胸口的某个地方,破了。一阵阵地冷风肆意灌入,冷,好冷。
    眼前的景象一变,女孩一脸灰败的憔悴面容,红着眼眶站在一位穿着医院的住院服,表情严肃的老人面前,原本笔挺着背,端正坐着的老人,不怒自威,手中的拐杖利落地一扫。精准无比地打在女孩的小腿肚上,就这一下,女孩差点没打趴在地上。仍却一声不吭,一老一少眼神对峙了许久,原以为是一场针尖对麦芒的对决,不料老人率先移开了眼,嘴角微微一扬,似乎对女孩的表现感到满意。他站了起来带着慈爱的眼神,拍了拍女孩的肩膀。走出了房间,女孩直挺的背像是被人抽去了脊柱,一下子软瘫在了地上。
    老人死了,女孩身着一身干练的黑色西装站在冰冷的墓碑前,脸上一滴眼泪也没有,平静的可怕,她以一个军人的姿态,笔直的站在墓碑前。远远望去,就如一把出鞘的利剑,带着刺破天穹的杀肃之气,垂直插在了坚若磐石的墓碑前一般。
    女孩死了,在她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的那个楼顶,像一只破败的残蝶飞坠而下。其实她是可以躲开的,可是她没有,看着惊愕得呆在原地的男人与挺着肚子吓得张大了嘴,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所谓的昔日好友。突然间觉得自己还真如表弟所说的,蠢成这样,死了也是个祸害。在她落地的那刻,灵秀耳边响起了什么东西崩裂的声音。
    灵秀幽幽地睁开了眼,看着床顶上青兰色的软纱,有些茫然,一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你,你醒了?”从外头进来的人,有些迟疑地道
    “你是?”灵秀见朝自己走来的女子,大脑还混沌着,只觉得这女子的样子非常非常眼熟。
    “灵秀,你这是睡傻了?”黄一见她一脸茫然地问自己是谁,顿觉不好。
    “你,好眼熟啊。”
    “坏了,坏了,这睡傻的病谁能治得了啊?!”
    “黄一?”听到声响的栾玶走近内室,道
    “老大,不好了,灵秀睡傻啦?她连我都不认识了。”
    “……把你脸上的面具摘了。”
    “嗯?”
    “你顶着她的脸,让她认识谁?”
    “啊?!哦!瞧我,一时心急给忘了。”说着就跑出了内室。
    “醒了?”
    “嗯。”
    “饿吗?”
    “嗯。”
    “青菜粥。”
    “……”
    不一会,恢复本来面貌的黄一端着食盘过来,果然是青菜粥,连一碟配菜都没有。灵秀秀眉微蹙,倒是也没有挑剔什么。拿起调羹,一口接一口地往嘴里送。很快一碗粥就见底了。一旁坐着看书的栾玶这才开口道。
    “你做恶梦了?”
    “可能是吧。”
    “连续做了五天的恶梦?”
    “不知道,醒来都忘记了。”
    “是么。”
    “嗯。”
    灵秀回答完,栾玶也不再问了,内室又恢复了沉默。
    “这五天,谢谢。”
    “……我出去办了点事,今天才回来。是黄一擅自做主的。”
    “……”
    “辉扬是谁?”
    “……你不是说你今天才回来吗?”
    “莫不是被黄一说着了,睡傻了?”
    “……”
    “辉扬是谁?”
    “呃,是肥羊。一直饿着肚子,连做梦都看见一头肥羊,可是怎么抓都抓不到它。太可气了。”
    “……”
    “明天吃羊肉馅饼吧。”
    “青菜粥。”
    “这是我家!”
    “配个小菜?”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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