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秀好整以暇地喝着今年新上春茶,直勾勾地看着面前三位管理着栾玶所有产业的掌柜。这三位也是见惯大场面的,自然能轻松应对灵秀不明所以的审视。这三位掌柜中年纪最大的是管理胭脂水粉铺子的陈尤为掌柜,别看他年纪大,但是长得富态,见人未语先笑,脸颊两侧醉人的酒涡很能让人产生好感,并一眼就记住他了。年纪最小的是管理书局酒肆茶馆一类的萧东亭掌柜,一副书生意气之相,学富五车,写得一手好字,就连上面那位都曾下重金买他的字帖。而且在学子中貌似很受拥戴,这是一般的商人不能比拟的,大有儒商的风范。长得最好看的就属专管庄子的周庆仁掌柜,原先是个富户之子,走的是仕途,但是不务正业,热衷于农作物的种植培育,最后索性放弃仕途,当起了田庄地头走串的庄头子。听说前几年还拜了一个庄子上专给牲畜看病的郎中为师。栾老大真是神通广大,这么个能人都能找得到。
“三位都是跟随我家相公的多年的老人了,在这里我也就单刀直入了,昨日上面那位已经收回了相公的职权,等下派的人一到,你们苦心经营多年的消息据点就得拱手相让。新来的大人,现在或许不会动你们,但是,有什么比自己身边培育的心腹更能让人放心呢,他只是差一个适当时机而已。你们说呢?”灵秀眼也不眨地盯着三位掌柜说道。
“夫人,我们跟随的一直都是一个人而已,上面那位,咱可不熟。”陈掌柜微微一笑,脸颊的酒窝更深了,道。
“夫人可是有什么计划?”萧掌柜放下手中的茶杯,挑眉道。
“对,我想要一个栾家堡,里头有玶镇,陈家胭脂商行,萧氏第一楼,周庄。你们意下如何?”灵秀挑挑眉看着他们道。
灵秀的话一出,三位掌柜都愣住了,这位夫人,这是要造一个城镇出来!三人互相望了一望,多年的默契让他们知道彼此都是带着期待在望着彼此的。
“夫人,这是您的意思还是栾大人的意思?”周掌柜平整了自己的心情,望向灵秀,道。
“我的意思就是夫君的意思。这是他的委托契约,已找官府盖印登记,这以后栾家就由我来掌管。我既然已经嫁进了栾家,栾玶就是我的人。上面那位这头将我的人弄得半死,躺在床上,怎么也得休养个十年八载的,那头就找个新补缺,拣个现成的香饽饽。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哦,对了,我记着所有的产业都是栾玶的名下,是么?”
“没错,夫人的意思是?”陈掌柜心里有点犯嘀咕,面上不显,道。
“买地建房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呢。”灵秀拿起桌上微凉的茶,碰了碰嘴唇,道。
“这……”陈掌柜一听便知灵秀话里的意思,一时间有些犹豫,看向左右两旁的好友,见两人都略有迟疑,也不知要如何回答。
“陈老,我家相公的名下产业可有地契,官府备案?”
“回夫人,东家的所有产业均有地契,官府备案,白纸黑字,所有文案一应俱全,并无有可争议之处。”
“哦。”
“是我们糊涂了。多谢夫人提点。”萧掌柜一下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站起来给灵秀作揖,道。
“说不上提点,当局者迷罢了。”灵秀见萧掌柜一点就通,不愧是能在学子中有一席之地,备受推崇的儒商,微笑地道。
“夫人,这是?”周掌柜打开方才婢子递上的图纸,一看是地形图,上面还标着许多红点,不明所以地问道。
“这是这两年,我家相公帮我置的地,上面红色的点,便是我的地。这里有一条河,这是连片的山丘。”灵秀点了两处,道。
“这不是京郊五里外的小环山吗?你看,这山的这边是官道,这小环山大多是石山,梗在官道中间,原本在有官道前,小环山是有可以直行的捷径,但是路小又崎岖,马车根本无法通行,渐渐就没人走了。现如今的人都是沿着平坦的官道绕一个大圈经过小环山。还有这,这是梁渠,这一侧是夫人买的地,地都是好地,平坦肥沃又靠近梁渠。但,另一侧的地沙石太多,根本不宜耕种。这一片的地根本无人问津。”周掌柜细细一看,便看出来这是哪里,还道出了这片地方的优劣。
“妙哉!妙哉!”萧掌柜听完后,眼前一亮。连说了两句妙哉。
“时间也不早了,各位就先行回去吧,希望下次见面就能听到各位带来的好消息。”
“是,夫人。”
出了栾府的三人来到了萧掌柜的家。屏退左右后,陈掌柜才道:“这,夫人的意思真的能代表主子?”
“你说呢?”萧掌柜睨了陈掌柜一眼,道
“诶,这事儿太大了,要不,去见一见主子再说?”陈掌柜始终有点犯嘀咕,道。
“要去你去,我可不去找这个不痛快。”周掌柜头都不抬地道。他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地形上,根本没时间理会左右不定的陈掌柜。
“我说尤为兄,后日咱这手上的资产一大半都得拱手相送了。经营了这么些年就这么白白送给不知打哪来捡便宜的。你可服气?”
“可上面那位……”
“一应手续俱全,买卖双方货银两讫。有何不妥之处?”
“ 并无不妥,只是上面那位并不是一般人等,岂是靠你我一张嘴能说服妥帖的人物?”
“尤为兄,咱的主子弱冠之年就为上面那位出生入死,拼死拼活,这些年吃的苦头咱可是有目共睹的吧。现如今主子受了重伤,那位又是如何做的?暗卫统领可不比一般朝臣,手中的职权之大,可是能随意安排的,上面那位却能如此迅速换了人。你怎么想?”
“这是…早有此意!”
“哼,整个暗卫团里的亲信都是主子亲自挑选的人,早几年拉拢天一,作势要提拔天一为副统领,可惜天一不为所动,权衡之术不奏效。上面那位这是怕了,怕主子功高盖主,怕主子心有异动。”
“这样看来,待那位新统领上任,内部必定会被清洗一番。我们这些亲信定是首当其冲。”
“这时候就看谁先下手为强了。”
“你才知道,赶紧的,清算一下手中的产业,银子在手,东山再起又有何难。”
“陈大哥,萧大哥,我先回去了,庄上还有好多事儿要忙呢。”见他们谈得差不多了的周庆仁收好图纸,跟两位大哥作揖拜别后,大摇大摆就离开了。
“嘿,这小子,这会子最轻松就是他了。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能有啥好多事忙,还不就是摆弄摆弄那些冬瓜茄子倭瓜白菜的。”陈掌柜看着甩着膀子潇洒离开的周掌柜,酸不溜丢地道。
“我说尤为兄,你还有时间理会别人?还不抓紧时间,别说我没提前跟你说啊,到时候银子不够使,我可是一文钱都不会借给你的。”
“好你个萧呆子,不都说读书人视金钱如粪土,什么千金散尽还复来的么?怎到你这就这么抠了呢。”
“诶,尤为兄,你老糊涂了吧,我萧东亭就是一商人,还是一锱铢必较的奸商。一个铜板都恨不得掰成八瓣来花的吝啬奸商。”
“……”真该让那些成天捧他捧得跟什么似的那些书呆子看看他这讨人厌的臭嘴脸。
三位掌柜的确实能力不凡,短短三天内,栾玶名下的产业几乎被售卖一空,只剩商行这么一个空壳子。而且小恒山周边那些无人问津的地几乎以白菜价买断了,就在新统领上任的那一天。与此同时,前一天还辛勤工作的三位掌柜全部一无所踪。刚上任就栽了个大跟头,自是不会就此罢休,紧急召集了天地玄黄四个大队长全力追捕携巨款流窜逃亡的三位掌柜,因为所有消息据点都被转手,新任的新统领不得不召集人手购回被卖的产业,忙得焦头烂额之际,又被告知被委派出去追捕天地玄黄四个大队长除了前几天传回消息,之后更是相继断了消息,至今都杳无音信。钱袋子丢了,消息网断了,最优秀的四大暗卫失踪了。圣上的损失惨重,不顾栾玶重伤,强行召进宫里,往心窝狠踹几脚,羸弱不堪的栾玶当即吐了一地的血,被生死不明地抬回栾府。大夫流水一样请进西厢,但俱是无能为力之际,许是圣上大发慈悲,派来宫中医术最了得的御医趁夜上门看诊,可惜了,重伤未愈,郁结于心,以及又被盛怒的圣上狠踢几脚,伤上加伤。虽说竭力救回,由于用了凶猛之药,以后也只能缠绵病榻了,栾家陷入一片低迷之时,栾家老宅的嫡系又上门搅了一番,无奈之下的新妇李氏带着奄奄一息的丈夫躲到京郊小别院,休养生息。寸步不离地照料夫君,不再踏出别院一步。这次没有了暗卫封锁消息,一下在京都炸了开来,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各种猜测揣度的声音成出不穷,一个被废弃的高官之子,一介商贾为何连夜被召入宫,又为何被满身鲜血抬了出宫?又听说这商贾娶了前些年备受争议的王家养女。此时闺阁贵妇哪里还记得当初如何唾弃农家女麻雀变凤凰,做了高官养女,此时无一不唏嘘新妇命苦,与此同时但凡有点地位的人家都不愿与栾家嫡系说亲,弄得栾家嫡系一片惨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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