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尘飞羽

  曹羽背着白静羽，向北方望去，依稀望见有两条人影正正飞奔而至，当先一人貌似还抱着位女子，而其身后不远处，又有几十人紧追，每人背了个箱子，倒像是在牛栏山碰碰到的那群豪杰，再后面，方是漫山遍野的金兵，马蹄声如闷雷不断，震得脚下土地都微微发颤。
  曹羽又仔细瞧了瞧，大吃一惊，那二人正是孟玉成和白世奇，本要打招呼，转念一想，他们正在运功飞奔，不便开口说话，白静羽在他耳朵边上问道：“那是谁？”曹羽道：“孟玉成。”白静羽笑道：“中原四公子，聚会来啦。”曹羽道：“是啊，就差方公子了。”他回头一瞧，见众人之中，只有里衍谷主面前那棵树将倒，其余人最多也才砍了一半。
  曹羽见不是事，连忙走进林中，将白静羽交于“芍药谷”冬阵主罗轻衣照看，拔出剑来，走到一颗树旁，就地转身就是一剑，那剑“扑”的一声，砍过大半树身，他脚步不停，反身又是一剑，那树应声而倒。
  方得喜大声欢呼，方得乐大叫道：“真是神功！你是如何砍的？”曹羽没时间回答，众人不自觉都停下手来瞧着，暗自琢磨他那招式、劲力，里衍谷主与曹羽切磋过近两年武功，其中法门，她一瞧就通，也在旁边帮忙，只不过比曹羽慢了少许而已，二人接连出手，又砍倒四棵，曹羽向或惊呆或沉思着的众人道：“快把枝叶除去！”
  大伙方醒悟过来，赶忙七手八脚，依着曹羽的话做了，曹羽和里衍谷主又把每棵树砍成三五截，赵远诚招呼几位男子，一截截扛着往河里扔，大伙内功精深，扔几段木头自然不在话下，方氏兄弟扔得来劲，竟把有些树桩扔到了河对岸，须臾，浮桥搭成，方得喜看着水上一段段浮木，咂舌道：“这就是你们说的桥？真乃天下第一险桥。”
  此时，孟玉成已离众人很近，赵霁昉指着道：“那不是孟公子么？”曹羽喊道：“孟兄，这边！”孟玉成听到前方有人喊自己，很是诧异，朝左侧林子旁一望，见男男女女，三十余众，当先那人，正是自己时常念及的好朋友曹羽，大喜道：“是曹贤弟！”二人立刻奔向曹羽。曹羽背起白静羽，向众人道：“诸位先走！我等一等孟兄。”
  里衍谷主、赵远诚正要率领众人渡河，忽见大河南岸又来了一支金兵，吵吵嚷嚷，摩肩擦背，挤满山谷，足有五千人马，正急急赶来，恰恰拦住了去路，方得喜叫道：“狗娘养的金兵，处处阴魂不散！早就说躲起来，你们偏不听！”里衍谷主道：“趁他们列阵未成，冲过去！”当先跃入河中，单脚在一段“木桩”上一点，已至对岸，“芍药谷”诸女担心谷主，个个争先恐后，少则三个起落、多则五个起落，纷纷渡过河去。
  对岸金兵见诸女如此，先是目瞪口呆愣住，接着大声呼喊，有人在匆忙中朝诸女放箭，箭矢零零星星，哪里伤得了她们？诸女不叫不喊，在里衍谷主率领下杀入敌阵，紧接着，赵远诚父子也过了河，方氏兄弟见状，不甘示弱，方得乐背起茂德帝姬，扯着嗓子喊道：“你们这算什么？老子要背着个人过河！”方得喜对惠淑帝姬道：“抱紧我，不然咱俩都得下饺子！”
  方得乐摇摇摆摆在前领路，方得喜在后面跟着他哥，眼瞅着快到对岸，方得乐稍微慢了些，打乱了方得喜步伐，方得喜口中喊着：“哥！快！”紧接着“噗通”掉入了水中。方得乐刚跳上岸，听见兄弟落水声，急忙撇下茂德帝姬，就要往水里跳，突然想起自己也不会水，跳下去也是白饶，瞅着自己兄弟在水里乱拍乱打，却不知如何是好，正在眼里要急出火来时，只见惠淑帝姬游到方得喜身旁，从后面拽着他衣领，拖着游到岸边，方得乐连忙上去接住，方得喜吐着水、喘着气道：“没想到，竟是这公主救了我性命！”
  
  第一百八十章。尽释前嫌
  
  曹羽上前两步，迎住孟玉成二人。白世奇左膀上插了一支箭，孟玉成面色苍白，见到曹羽，他长舒一口气道：“贤弟，见到你，就好了！”话未说完，便“噗通”跪倒在地，曹羽这才看到，孟玉成背上也插着两支箭，衣袍已被鲜血染透，曹羽万分担忧，神情戚然道：“孟兄，稍等片刻，我送你过河。”
  孟玉成喘着粗气道：“我……不成了，救我……文璟妹子。”言毕，猛地垂下头去，曹羽惊叫道：“孟兄！”白世奇单膝跪下，探了探孟玉成鼻息，含泪对曹羽道：“公子已经去了。”看着好友乍相逢却又阴阳相隔，曹羽心如刀割，泪眼模糊中，见那群豪杰正蜂拥而过，抢去渡河；金人千军万马，如潮水般涌来，须臾就到眼前；回望大河南岸，里衍谷主、赵远诚、方氏兄弟等人也已被大军淹没，喊杀声惊天动地。他回头对背上的白静羽道：“羽妹，咱们要同孟大哥一起葬身此地了。”白静羽抬手抹了抹他头发，面色镇定道：“只要跟你……在一起，就好。”
  霍起蛟、覃渊和付殷一直陪在他们身旁，见曹羽如此，赶忙将他连同白静羽一并架起，覃渊道：“曹大哥，先渡河再说！”霍起蛟见文璟姑娘躺在孟玉成怀中，双眼紧闭，蹲下身探了探她脉搏，脉息全无，手臂发凉，已离去多时了，他拉起在一旁哭泣的白世奇道：“这姑娘也已去了，快走！”拖着他就往河边奔走。
  曹羽定了定神，看了看孟玉成和文璟，而后一咬牙，同覃渊、付殷奔到河边，见那些木桩虽重，却也被河水向下游冲出了老远，好在各木桩之间相距依然很近。还有几名豪杰，跌入了离对岸不远的水中，有的正紧紧抱着木桩东张西望，有的则在木桩旁奋力挣扎。
  众人赶上木桩，曹羽道：“我先过去，好接应你们！”付殷道：“曹公子，在下是黄河边上长大的，水好。”遂一头扎入水中，如一条鱼儿一般，向南快速游去。曹羽背好白静羽，两个起落便到了南岸山脚下，此地恰好与那山谷隔了一个山头，南岸金兵正在谷中与里衍谷主、赵远诚他们厮杀，因此无人看到这几人渡河。
  曹羽将白静羽和宝剑放到一片草地上，回头看四人渡河，白世奇、霍起蛟均是有惊无险过来，覃渊轻功较弱，刚越过河中心，气力难继，落入河中，曹羽早有防备，就在覃渊入水的那一瞬间，他已飞到覃渊身旁的那根木桩上，提起覃渊，连踏两根木桩，跃回岸边，就在这当口，北岸金兵已至。
  此刻，付殷刚游过一半，曹羽见他离木桩甚远，自己无法助他，心中很是着急。而对岸金兵见付殷身着己方服饰，以为他是勇敢追敌的士兵，对他指指点点，有人还大声呼喝鼓掌，似乎在替他加油助威。
  曹羽不忍看那几位豪杰在水中挣扎，又将他们一一提上岸来，北岸金兵见曹羽如此本领，惊诧之余，竟大声喝彩。几名豪杰感恩戴德，报了姓名，曹羽、霍起跤、覃渊方知这些人都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有“黄沙帮”帮主王义明、“万虎帮”帮主罗复北、“青蛇帮”帮主洛维嘉……
  待群豪报完姓名，付殷也上了岸，来到众人身旁，霍起蛟向他竖起大拇指道：“好本领！”付殷道：“黄河水比这要急，比这还要宽，在下都曾游过。”王义明卸下背上的箱子，放在地上打开，众人见箱中光彩夺目，满满的珍玩宝物，王义明一挥手打了个请势道：“几位位，随意拿！算是在下谢资！”曹羽向厮杀声传来之处指了指道：“不说这个！冲出去要紧！”遂过去背起白静羽，拿了宝剑，率领众人攀上山头，见不远处“芍药谷”诸女及赵霁昉等人正被金兵围在当中，刚才渡过河的那几十名豪杰，也已杀了进去。此时再看河北岸，刀枪林立，旌旗遮天，亦有数千人马，因无法渡河，正在那里百般聒噪，孟玉成和文璟姑娘的尸首，也被他们抛入河中，曹羽和白世奇见状，心痛不已。
  曹羽忍住了不瞧，向众人道：“杀过去！与里衍谷主会合！”洛维嘉道：“金人这么多，岂非以卵击石？”曹羽道：“依你看该当如何？”洛维嘉无言以对，王义明道：“没啥好说哩，齐心突围！”曹羽对白静羽道：“羽妹，搂紧我的脖子！”
  白静羽依言，曹羽飞身冲下，顺势扑到一名金军将领的马上，那将领反应甚快，回手抡刀砍曹羽的腿，曹羽右手一巴掌打在他右耳门之上，直震得他脑浆迸裂，七窍流血，一声不哼翻下马去，王义明等人见他一掌之力如此，相顾惊讶。曹羽俯身，用剑一挑那将领的刀，这刀便如活了一般弹跳起来，飞入曹羽左手，紧接着他右手宝剑一挥，剑鞘飞出，砸在不远处一名金兵脑袋上，那金兵就地身亡，曹羽左手持刀，右手拿剑，挥舞着率领众人杀入阵中。
  不知为何，这队金兵虽无主帅，却是个个拼命，死死拦住曹羽等人，不令其与他人会合，因此曹羽等步步维艰，进展极慢，不多时，有三名豪杰阵亡，有一人背上的箱子被人砍烂，珠宝散落一地，金兵却视而不见，只管扑将过来。曹羽既要厮杀，又要顾着白静羽，出手间颇多掣肘，片刻后，洛维嘉和罗复北也相继被杀，周遭情势愈加危急。
  曹羽骑在马上，瞅见“芍药谷”诸女已去了三五人，方氏兄弟弃掉烟枪改而用刀，那两位公主也不知哪里去了，再看那拨豪杰，人数也已少了三分之一，而周围金兵，都如发了疯一般，端的前仆后继，视死如归，此情此景，前所未见。剧斗中，王义明忍不住大声喊道：“******，好容易得点财，命却要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