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尘飞羽

吃了两年苦，图哩是个啥？”曹羽道：“王帮主，不可泄气！”
  霍起蛟道：“要死！也得拼到最后一口气！”他咬牙砍倒一名金兵，顺便换下那金兵的刀，骂道：“直娘贼，砍的人多了，刀也会钝！覃贤弟，到我身后来！”覃渊微微喘气道：“不必！”刚说完，左臂被人划了一刀，血流如注。霍起蛟连忙到他身旁掩护。
  曹羽和白静羽所骑的那马，身受数创，这时再也支撑不住，喘着粗气突地卧倒在地，曹羽携着白静羽跳下，见她身上血迹斑斑，连忙问道：“羽妹？受伤了么？”白静羽微笑道：“看你杀人……真痛快！我没事。”没有了坐骑，曹羽只能一手搀着白静羽，一手迎敌，而周围金兵见他二人终于从马上下来，以为有机可乘，攻得愈加凶猛。
  
  第一百八十一章。聚散离合
  
  众人正陷入绝境时，突然箭如飞蝗，从南面遮天飞来，周围不少金兵应声而倒，霍起蛟身材高大，他扫了一眼南边，见三十丈之外，宋军如麻，密布列阵，亦有数千众，一员大将，银甲黑袍，领着数名江湖人打扮的男男女女，骑着骏马，立于阵左，前方宋兵，正在轮番放箭，大叫道：“宋兵到了！”
  宋兵放箭时似乎有意避开众人，曹羽等人身旁只偶尔有零星几支箭落下，而那些金兵密集处，飞矢如雨。箭雨呼啸着下了一会儿，南岸金兵已死伤小半，北岸金兵却只能眼睁睁瞧着同袍被杀，干自着急。忽地，宋军阵中一声鼓响，箭雨骤停，紧接着鼓声又起，喊杀声响彻山间，与鼓声相和，足令风云变色，峰峦震恐。
  霍起蛟又向南瞧了一眼，见宋军正疾驰冲锋，其风雷之势，动人心魄。南岸金兵见状，终于起了惧意，许多人不管三七二十一跳下河去，其中十个有八个只会在水中乱拍乱打，河面上闹成一片。
  待宋兵冲得稍近，霍起蛟才看出那位大将，正是两年前在玉田随岳飞从军的林举，待认出他身旁那数名男女，霍起蛟更是高兴，因为其中有邓翠、荀青、荀紫三人，他连忙向曹羽喊道：“曹贤弟，是林贤弟和翠青紫三位姑娘到了！”曹羽惊喜万分道：“竟是他们？咱们杀过去接应。”
  剩余金军虽处劣势，却个个视死如归，负隅顽抗，因此秩序依旧井然，外围金兵见宋军如野兽般呼啸而来，纷纷摆好阵势迎战，却没想到内部兵力再也困不住那三拨人马，尤其是“芍药谷”诸女和赵远诚等人那一拨，真如虎脱牢笼入山林，龙离浅渊归大海，挥舞刀剑，从内向外、由北至南掩杀而去。
  宋军轻而易举冲破外围阵脚，与阵内众人里应外合，将金军冲得支离破碎，再也无力抵抗。曹羽刚率领众人清理了周围残余之敌，忽听背后荀紫叫道：“公子，是你么？”曹羽回过头，见她依旧身着紫衫，牵着马儿俏然婷立于遍地尸首旁，手中剑兀自滴血，杏眼中泪花晶莹，笑道：“紫儿，好久不见。”又指了指白静羽道：“还记得白姑娘么？”荀紫抹了抹眼泪，向周围喊道：“翠姊姊、青姊姊，公子在此！快来！”
  此时，南岸金兵已所剩无几，北岸金兵因无计可施业已在无奈中退却。听到荀紫喊声，林举等人都冲了过来，邓翠、荀青二人率先奔到曹羽身旁，瞧着他，高兴得说不出话来，曹羽拥着白静羽，向三人笑道：“你们三个，都瘦了。”荀紫道：“公子也瘦了，可白了许多。”又向覃、霍二人笑道：“覃大哥、霍大哥，二位须发精神，愈加彪悍了。”覃、霍哈哈大笑。
  曹羽指着白世奇道：“这位你们可还记得？”三女惊异道：“这不是白公子么？”白世奇忍痛抱拳道：“正是在下。”曹羽黯然道：“方才见到孟兄……”荀紫抢着道：“孟公子也在！”曹羽道：“可惜两句话没说，他便去了。”荀紫道：“去了？”白世奇道：“公子死于金兵乱箭之下。”三女听了，均黯然神伤，十分惋惜。
  霍起蛟见荀青盘起了头发，问道：“青姑娘，你成亲了？”荀青红了脸尚未答话，就听一人道：“丫头长大了，自然是要嫁人的，只可惜你每未能喝上喜酒！”
  曹羽一听，惊喜道：“曹大哥也到了？”转首见陈灵灵、陈邕、林举等人正牵着马一起走来，陈邕身旁有一人，三十五六，丰神俊朗，正是家人曹剑，曹羽向白静羽道：“走！去见一见我大哥！”说着背起她，迎向曹剑等人。
  刚走两步，就听曹剑等人身后有人叫道：“爹！”曹羽身后的王义明道：“溥儿？你咋来了！”只见“黄沙帮”少帮主王文溥从人群中冲出，扑过来抱住了王义明，父子俩相拥而泣，众人既惊异于他父子二人相遇，有替他们感到高兴。
  曹羽上前握住曹剑的胳膊道：“大哥你怎么也来了？”曹剑道：“一眼难尽，稍后再说。”然后指着陈邕道：“先来见过咱们曹家新姑爷，陈邕陈公子。”陈邕红了脸向曹羽抱拳道：“大哥，请受小弟一拜。”曹羽连忙扶住他道：“二哥快别如此！”因瞥见陈灵灵也盘起了头发，与一位英俊潇洒的男子立在一旁，遂向她二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林举在一旁笑道：“此地怎是行礼之处？等贤伉俪回娘家省亲时，再行礼不晚。”众人听了，笑得陈邕、荀青二人抬不起头来。等笑声稍落，霍起蛟向曹羽和覃渊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两年前的文弱书生林贤弟，如今却成了叱咤风云的将帅，可惜此地无酒，不然，众兄弟须为他浮一大白。”林举道：“曹公子曾教小生武功，是小生恩师，诸位带我历练江湖，是小生益友，若非恩师益友，小生焉有今日？”
  众人都道：“林公子过谦了！”荀紫笑道：“这率领千军万马、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可不是谁都能当的，是不是，翠姊姊？”邓翠道：“妹妹说得不错，临山摧而不易色，遇强敌而不夺气，指挥若定，善夺先机，林公子这气度才能，着实难得。”林举听邓翠如此赞扬，红了脸躬身抱拳道：“不敢当，不敢当。”荀青道：“林公子，快别如此，教你部下瞧见，须不好看。”说得几位女子抿了嘴笑，其他人受她们感染，也都面带微笑，浑然忘了那遍地尸首。
  笑过，陈灵灵道：“曹大哥，你背上这位姑娘是哪位？”曹羽向陈灵灵等人引见了白静羽，白静羽道：“陈姑娘，久闻……你的大名。”陈灵灵猜出曹羽曾向她提起过自己，脸上微微一红道：“跟白姑娘比，差远了。”她见白静羽虽形容憔悴，双眼无神，却掩不住天生丽质和那股豪气，心想，她与曹大哥倒是一对。刚要向曹羽等人介绍自己夫君万林，王义明父子走了过来，王文溥指着一人道：“这就是孩儿说的柳枝书贤弟，他说你们在孤柏岭曾见过面。”柳枝书慌忙上前，跪在王义明面前喊道：“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王义明连忙扶住，惊道：“恩人，果真是你？快请起！”王文溥大吃一惊道：“恩人？爹，柳贤弟救过恁性命？”王义明道：“没错！若非柳公子，你老子我已葬身孤柏岭啦。”王文溥听父亲如此说，知道柳枝书施恩不居功，对这位妹夫愈加钦敬，柳枝书道：“岳父大人，莫再提昔日那事，小婿初见外父，这一拜要得。”硬是拜了下去。旁边众人见状，均暗赞柳枝书高义，亦且惊异他们缘分之巧。
  
  第一百八十二章。山水之间
  
  王义明见柳枝书气度华贵，一表人才，又是自己恩人，别提有多中意，满脸笑容连忙扶起他道：“贤婿，快请起！地上都是血！”王文溥又向他一一引见了万林、陈灵灵、陈邕等人，又补充道：“这几位都是咱们‘黄沙帮’的恩人。”王义明逐个谢过。
  众人久别重逢，心中喜悦，寒暄了好一阵，林举道：“诸位先稍稍歇息，在下去查看善后之事。肃杀之地，不可久留。咱们须速回真定，以防他变。”众人点头称是。万林和柳枝书走到曹羽身旁，双双抱拳，万林道：“一向仰慕，无缘得见，今日一睹尊颜，足慰平生。”柳枝书道：“公子气魄武功，实乃天下少有，难怪陈二哥如此推崇敬佩。”曹羽连忙抱拳回礼道：“二位谬赞，万兄卓尔不群，柳兄雍容闲雅，都是世间佳君子，得识二位，荣幸之至。”白静羽在曹羽肩膀上笑道：“三位，够了。”
  三人各自谦逊数句，才去忙活。曹羽请曹剑替白世奇拔掉了那杆箭，正在包扎伤口，见付殷从死人堆中爬起，摇摇晃晃走了过来，胸前一道长长刀口，衣衫上一道殷虹血痕，曹羽大喜道：“付大哥，我还以为你去了！”付殷道：“只差一点，就去见了阎王，在下见受了伤，便干脆装死，后来竟睡着了，白姑娘，公子，请恕小的胆小。”白静羽懒洋洋地笑道：“你胆子哪里小？古往今来，在战场……上睡大觉的，只你……一人而已。”
  逗得一旁的陈灵灵格格直笑，因问道：“白姑娘，你伤在何处？”曹羽替她答道：“伤在心脉。”陈灵灵道：“呀，林哥的心脉，也曾被伤过，比白姑娘还要重许多，先是服用了少林寺的‘拔苦护心丹’，而后又经胡若林先生开胸医治，瞧，如今生龙活虎。”万林伸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下道：“至今此处还留有一道长疤。”曹羽对白静羽道：“明日一早，咱们就赶往少林寺，如何？”万林道：“曹兄，不必去了，前年为避兵祸，智仁大师将寺僧分作几拨，到南方去了，至今未归，少林寺中，空空如也。”陈灵灵道：“智仁和智远二位大师，还曾来洪州作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