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樱桃

24 琥珀


白色嫁衣,在古代的中国,是绝对的大忌,就连难支部落的婚姻也是以红色为吉。但是,巫女与月支神的婚姻,新娘却一定要穿白,而且要绣了樱花的嫁衣。
    巫女并没有为难他们,当场给了刘觅一颗嗜血蝶毒的解药,便将他们放了。
    回去的路上,土著告诉他们了白色樱花嫁衣的事,众人皆惊,可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他们的故事,万万没想到,这白色嫁衣竟然成了最关键的引子。
    刘觅每三天便要前往樱花岭一趟,一来二去的,他们竟然成了熟人。有一回,一向男装打扮的巫女,竟然换了身女儿装。
    那一日晴柔的天气照耀在樱花岭上,樱花次第开放,明艳幽香。那个女子骑着马驹而来,樱花枝压得她俯身而过,却仍旧惹落一树的花。她笑容明丽,有着比同龄人还要纯粹的笑。她便仿佛是这山间人迹罕至处生长的樱花,干净而天真。
    刘觅其实有动过心,但终归,他的目的是不单纯的。他内心惭愧,却又无可奈何。
    “我的嫁衣做得怎样了,上次那衣服上的樱花绣得太粗糙了,也没有蝴蝶,这次可补上了?”
    他看着驻马而笑的女子,良久,问道:“南葙,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
    “这白色嫁衣可是为你自己做的?”
    “对呀,我不久就会成为我们部落的下一任巫女,我要嫁给难支神的。”她说那话时的表情太过平常,让刘觅竟无言以对。她恐怕从来都没思考过,孤独一生的可怕。嫁给神,一个不存在的夫君,和守活寡有何两样?
    “南葙,我想问问,你就一点不介怀?”
    “介怀?介怀什么?”
    “只要你成为了部落的巫女,将终身孤独。”
    “终身孤独?不会啊,我会成为神的妻,福泽难支子民,我会很忙的,每天要处理很多事的,哪里有空孤独呢?”
    “你一辈子都不能嫁人了。”
    “谁说的,我的夫君是月支神。”
    刘觅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看起来有些激动:“那不一样,不一样的,嫁给神,你这一辈子就毁了,你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姑娘。”那时,刘觅以为自己如此激动,是演戏演得太逼真,太投入,差点就骗过了自己。
    南葙愣住,因为从来没有哪个男子敢离她那么近。她从小到大就被父母与上一任的巫女告知,自己的命运早已有月支神决定,她是未来的巫女,是神的妻子,不能接触任何男子,否则,会不得好死。
    可是,眼前这个异乡来的男子,他眼中的东西,他身上的味道,竟似乎有魔咒一般,让人如此欢喜,如此悸动。
    刘觅看着她,毫无征兆地,吻了她的唇。
    那一日,樱花飘成了最美的雪景。
    南葙回去,面红耳赤的,激动得整晚无法安眠,而刘觅回去,却对月独酌,直到醉生梦死。
    第二日,刘觅接到宫中来信,信是皇帝所写,信中内容,提及他的母妃,又提及了西南边陲,还提到了他离宫多日。看完信后,他狠狠地,把信揉成一团攥在手中。
    又一个三日后,刘觅拿着装着嫁衣的匣子,来到樱花岭。南葙如约而至。
    这是最后一个三日之约,刘觅的嫁衣也做好了,南葙手中的解药也剩下最后一颗没给。
    那一日,樱花岭一直绵绵地飘着小雨。他们十分默契地沉默着,相互交换着他们最后的联系。
    刘觅接过那最后一颗解药,并没有像往日那样当场服下,而是转身藏进了自己的衣襟里。而南葙抱着嫁衣匣子,转身,走了几步才打开匣子来看。那匣子里的嫁衣,却并不是她一直以来需要的那一身。鲜红的嫁衣,红得似火如血。
    南葙急忙转身,刘觅背对着她。她忍不住流下泪,喊到:“喂!你这是何意?”
    刘觅走到她身边,看看那鲜红的嫁衣,又看看哭红了鼻子的南葙,道:“你嫁给我吧!”刘觅心中冷笑,他的演技,差点连自己都骗过去了呢。
    “走,跟我去山洞中。”南葙将他带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洞里。
    一进洞,南葙便放下嫁衣匣子拉着刘觅跪到冰泉边上。
    南葙道:“这一池的冰泉,据说,是月支神因为思念妻子而流下的眼泪,今日,南葙便要在此地请神冥为南葙测试,南葙身边这个异族男子,他是否真心。”
    刘觅一听,心中发虚,这本就是一场阴谋,又何来的真心?
    南葙招来一只嗜血蝶,让那透明翅膀的蝴蝶分别在二人的眉间吸了一口血。那蝴蝶翅膀瞬间变得殷红。
    南葙见蝴蝶取血完毕,笑道:“十日后,来这里见我,我会告诉你答案。”
    据说难支巫女有一种秘术,以血测人心。原来都是真的。
    其实,只需要三天就知道了答案。以神冥之泪,混以相爱之人的血,如能凝集成一颗琥珀,便是爱之珀。
    当南葙三日后打开炼炉看见那颗鲜红透亮的琥珀之时,她哭着哭着又笑了。
    剩下的七天,南葙都拿来和跪在祭坛之上了。难支部落的习俗,向来女子不能外嫁,更何况是永生不能嫁人的巫女。如果族内女子执意嫁出族外,便要在祭坛跪上七天七夜,如果死了,便一把火将尸体烧毁,如果还活着,便放出谷去,永世不得再回来。
    七天的风霜雨雪,七天的烈日风晴,当第八日的朝阳划破地平线时,南葙干涸的嘴唇裂出一个笑来,然后,昏死了过去。
    刘觅在樱花岭等了整整一天,南葙却还没到来,十日之约,忽然像一个梦一般。或许她已经知道了自己并非真心待她,他靠近她,只不过是一场阴谋而已。
    不过,他还是在樱花岭等了她两天两夜,直到第三天,南葙才被两个人拿滑竿椅抬了过来。
    她看见他,笑容灿烂。刘觅却发现她的腿似乎受伤了,便去扶她坐下,关切问:“你的腿怎么了?”
    南葙没打算告诉她,只道:“前两日练功不慎摔倒了。”
    刘觅道:“所以你今天才来赴约?”
    南葙道:“你在这里等了我两天?”
    刘觅沉默不语。
    南葙却十分高兴,从怀里掏出血琥珀。
    当刘觅看着那红得发亮的琥珀之时,眼里亮了亮。他自幼在皇宫长大,竟从未见过如此色泽妖娆的琥珀珠。
    南葙将琥珀珠挂到他的脖子上,道:“你今后不可以骗我,只对我一人好,从此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她依偎进他的怀里。刘觅心中满是愧疚,他轻轻唤道:“南葙。”
    南葙抬起脑袋,看着他。
    刘觅终归还是什么也没说,只将她搂得更紧,半晌才说了句:“南葙,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南葙笑起来:“琥珀珠一定要时时刻刻都戴着哦,它不能见血的,一见血就会化的。”
    刘觅问道:“这是为何?”
    南葙道:“这是用我们的血炼的,并非真的琥珀。还有,我是巫女,巫女送的东西都是带了巫术的哦,也不可送给其他哪个姑娘。”
    “我怎么会送给其他姑娘。”
    南葙见他着急又无辜的模样特别可爱,噗嗤笑道:“好啦好啦,给你开玩笑呢,我其实就是希望你好好珍惜它,好好珍惜我。”
    刘觅道:“会的,一定会。”
    “三日后,来娶我,我在谷口等你。”
    三日后,刘觅带上了他所有的兵力,一队人马,披红挂彩,浩浩汤汤,来到谷口,难支部落里没有一个敢来送南葙,只有她的亲人和好友躲在谷口的草垛后抹着泪送别。
    若是以往,往山谷涌来这么多人,部落长早已提起防备。可这一次,刘觅一行在接亲这个油头的掩护下,部落长竟然一点没察觉。
    在刘觅那五百名手下看来,这是一场在婚礼掩映下的攻城战,而在刘觅看来,这是一场真的迎亲,也是一场真的战争。
    南葙看着声势浩大的迎亲队伍,激动得留下泪来。刘觅看见南葙,心口疼痛起来。她眼里越是激动,他心中就越是痛苦。可是,再也无法停下来。马蹄哒哒,老远就惊落了樱花岭一岭的樱花。
    南葙穿着他送给她的那套红色嫁衣,今日的她格外动人。刘觅执起她的手,一步一步,将她迎进花轿。
    伴随着喜乐声的响起,刘觅递给南葙一只水袋。他说:“喝一口吧,路还很长。”
    南葙接过水袋,她其实此刻并不渴,可是这是刘觅给的,她想也没想,便仰头喝了一大口。
    南葙进入花轿,却忽然晕了过去。
    迎亲的队伍忽然拔出刀来,群起而冲进了山谷之中。
    刘觅大喊:“不得伤人,活捉部落长。”
    可还没等众人答应,人群里又有人大喊:“传皇上圣旨,难支部落,实乃前朝旧部,犯我边境,意图夺我江山,民不聊生,恐歼后留余孽,令,灭族!”原来这五百人中,听命于当今皇帝的,大有人在。
    灭族!刘觅简直不敢相信,皇上会下如此狠毒的一道圣旨。刘觅大喊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将士们,听本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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